於景維和他的於家大院

【編者提示】本文整理自《通化縣文史資料 第10輯》於志國先生的同名文章,本文以敘事的方式,記錄了主人公的一生和其時代的變遷,正如同作者文中所寫:“記錄下那個年代的人,那個年代的事,對子孫 後代來講,是一部活生生的鄉土教材”。

於景維1860年出生在山東即墨。

他20來歲闖關東來到果松(六道溝)。在那個年代裡,從通化到安東(今丹東)一帶,只要提起“景德泉”(酒的商標)和“景德屯”(村名)的於家大院,那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民國十二年(1923年),在果松這方土地上設兩個村,萬隆村和保賢村,歸民治第三區所轄,並設有第三警察分局。

民國二十八年(1939年),實行了村屯制,“景德屯”正式榜上有名。直到1948年11月28日,人民政府才用“先鋒”取代了“景徳”。

圍繞著於景維,記錄下那個年代的人,那個年代的事,對子孫後代來講,是一部活生生的鄉土教材,這就要全面展現於景維的方方面面,不能顧此棄彼。

但是,我們畢竟不是同時代的人,全面展現於景維是有難度的,幸虧當年那些給於景維放過豬的、放過木排的、看雜貨鋪的、當過“炮頭”的、種過地的、燒過酒的、打過油的、趕過大車的一些夥計或管家們,能把當年親眼所見、親身所幹的一些事講給自己的後代們聽。

值得一提的是,我找到了於景維的兒孫們,並進行了面對面的對話。於景維的兒子於世德,今年74歲了。這對全面瞭解於景維有了很大幫助,對真實記錄於景維也有了把握的尺度。

吃山靠水發財

於景維和他的於家大院

1880年,20出頭的於景維帶著兩個弟弟(二弟於景珩、三弟於景爽)用一副挑子挑著破爛東西背井離鄉闖了關東,逃荒要飯來到七道溝的曹家墳,碰到一個山東老鄉,在姓牟的家裡落了腳。

於景維雖然沒念過書,卻很長眼色,他看到姓牟的家裡也不寬綽,再添上3張嘴吃飯,真的夠麻煩了。父母雙亡的生活經歷使他們懂事早、懂事多了,他要養活兩個弟弟,還要給他們娶老婆,所以在姓牟的家裡只住了一個多月,就搬到現在居住的地方。

他知道不識字的苦惱。他和二弟於景珩該種地時就種地,農閒時就去鐵廠子(現歸二道江區所轄)陳總辦開的煤窖去打工,挖煤掙錢供三弟於景爽唸書。挖煤的活是又髒又累又危險,有時還受點氣,於景維心裡很不是滋味,幹了三年,哥倆就不幹了。

於景維在家種地。於景珩經人介紹去了木場給張把頭打工做木頭。成套的活:砍樹碼丫子,撈木頭、抬小槓、放木排、跑安東,挺苦也挺累。幹了二年多,於景珩看出門道了:做木頭能掙大錢。就跟大哥說:“給人家幹,力沒少出,氣沒少受,卻掙不了幾個錢。”哥倆一核計,除了供三弟唸書外,年年都是將供嘴,還不如自己幹得了。做木頭可是個力氣活,哥倆是幹不了的,得僱人。僱人要花錢,自己又沒有,上哪去弄錢呢?

於景維望著青山綠樹和奔騰咆嘯的羅圈溝河水琢磨了好幾天,終於想出個道道來,他拉著老二的手說:“老二啊,咱也象張把頭那樣來個靠山吃山。進他媽的(即墨人的口頭禪),咱們姓於的得水發財嘍。”老二不懂啥意思,便問大哥:“你有錢坐底墊了? ”於景維拍拍二弟的肩膀:“沒錢做底墊怕啥,咱們抬錢幹。”

幾天後,於景維跟著二弟隨著張把頭的木排到了安東,找了個財東要抬錢。空口無憑,又素不相識,人家是不會輕易地就把錢抬給他的。於景維一而再、再而三的請求,總算把這個財東(誰也記不住姓名了)領回家,來了個指山賣木。

在果松這方土地上,到處都是原始森林,杉松窩子(現杉松村) 杉松成片:果松川(現果松川村)到處是松樹,大羅圈溝河水最深 2.5米,最淺0.7米,到了雨季,那羅圈溝河更是象脫疆的野馬奔騰不息,是放排運木頭的好水路,這個財東見有利可圖,再加上於景維的誠心,就把錢抬給他了。口頭約定,以木抵債,還要抽紅。

於景維有了底墊,心裡別提多髙興了。他讓老二在張把頭那裡先幹著,自己去選地方。張把頭乾的早,不能占人家地盤,得選個又省力又好乾的地方。兩天功夫就選好了。

哥倆在撓頭溝(今石湖鎮永安村)開木場。開始僱了10幾個人。他們就地取材,把一抱多粗的紅松截成七、八米長,喊著號子把木頭拖到羅圈溝河邊,編成木排,每個排都有1百多根木頭編成幾截連在一起,再由幾個人撐杆撥拉方向,順流入渾江直達安東出賣。幾趟放排就把抬的錢還上了。除了人工錢,還有剩餘。

於景維靠山吃山,用水得財。就把木場擴大,還在果松川和南岔兩地增木場,3個地方同時幹,僱了1百多人給他做木頭。

人手多了,勢頭大了。放排去安東時成群結隊。於景維就在木排上設賭抽頭,開飯館、帶花房養花姐。去趟安東最少也得半月廿天的,放排的都是些身強力壯的小夥子,體格差的也幹不了這個活。放木排走水路,小夥子們怎能閒得住寂寞。於景維就讓夥計們耍錢,可耍錢、睡花房這兩個無底洞是無法填滿的。放排去安東對夥計們來說,於景維給的工錢倒也不算少,可是誰也沒剩下幾個錢。還沒等到安東,夥計們的工錢早就花個淨光,都轉到於景維的口袋裡了。

耍錢、吃館子、睡花房都得花錢,沒錢就向於景維借。於景維顯得很大方,只要向他開口,就借。

借錢還錢,天經地義。借了於景維的錢,還不上,夥計們只好以工抵債,再為他做木頭放排去安東。

於景維長的粗大黑胖,1米85的個頭,紅赤面子,嘴挺大,口齒不太利落,眼睛不算大,穿一身便服,行動有點笨,又是個老土,故得外號:“大黑瞎子”。他聽了之後,不但不發火,還笑眯眯的說: “進他媽的,給我起外號,發財!”

這時的於景維已有二百多畝地。好平地出租五五分成,山坡地和差一點的地收三分租子。

錢有了,糧也有了,腰桿子粗了。於景維從安東買回榨油的傢什開起油房。還買回來10架鋸。他不光做木頭,還把木頭拉成板子做成槽子,每年都做七、八個,裝上糧食,豆餅,放排時一起到安東,船貨一起賣掉。於景維真的發財了。

設賭贏地百餘畝

於景維和他的於家大院

於景維做木頭放排去安東,不少夥計欠他錢。有的幹了3年, 一結賬,不僅3年功夫白搭,還拉下一屁股饑荒。有的夥計想說道說道,有的想不幹了。於景維張口就是:“進他媽的,拉下饑荒找誰?你他媽的耍(錢)也要了,睡(花房)也睡了,不好好幹活,還找我!”

夥計們流傳這樣一句話:“能欠下小鬼的錢,欠不下於景維的。”一個個還得忍氣吞聲地為他做苦力。

於景維不僅自己做木頭,常把別人放下水的木頭收為己有。 他人多勢力大,誰也幹不過他,只好吃啞吧虧。

有一回,蜂蜜砬子拐彎處的水裡堆了不少木頭。於景維讓夥計們拖出來,全是紅松,打上他於家的印記,就那麼拉走了,也沒有人敢吭聲。

於景維做木頭髮了大財,又開油房,又開燒鍋,還要開設雜貨鋪和粉房,地盤顯然就不夠用了。看到鄰居姓陳的地挺合適,他就跟人家套近乎。兩人處的不錯。姓陳的很愛耍,可就是找不到對手。閒嘮嗑,於景維小眼睛一麻達,心裡話:“進他媽的,有了。”

一天晚上,於景維把姓陳的約到家裡。設寶局,讓幾個夥計跟姓陳的耍,錢由於景維出,輸了由於景維擔著,用不著夥計們自個掏腰包。這幾個夥計都是耍錢鬼,見耍就邁不動腿,也算是幾位高手吧。這回東家這麼器重自個,不用掏錢還過癮,何不露兩手給東家看看,說不定以後還會得到東家的好處呢!於景維讓廚房做點好吃的,特別安排這幾個夥計。幾個夥計吃飽喝足了,拉開架勢就和姓陳的開幹。

開局後,互有勝負。姓陳的勝多負少,當然高興了。但不管誰贏了都要抽紅,那是一把一摟誰也不欠帳。因為設寶局要點燈熬油的,勝家得拿燈的錢,這是寶局的規矩。

進了賭場就得認賭服輸,賴帳是不行的。夥計們輸了。雖然於景維早有話——要先輸後贏但這幾位高手心裡還是沒底。他們怕於景維說話不算數,再拉下饑荒,就不想再輸了。於景維讓管事的給夥計們拿錢,還是暗示夥計們再輸點。

姓陳的贏了。他不知道這是於景維設的圈套,索性的賭興大發,賭注越下越大。他做夢也不會想到,於景維會下死手。

於景維看到時機已到,給夥計們一個眼色,這幾個夥計各顯其能輪番上陣,姓陳的孤軍作戰,哪能經得起這麼折騰。他根本沒看出來人家在耍鬼。已經由勝多負少轉向勝少負多了。後來一局也不勝了。

雞叫頭遍時,姓陳的錢就不多了。可他又不服輸,越輸越幹, 越幹越輸,什麼都忘了。

最後一招,姓陳的把自己那一百多畝地押上了。他想大幹一把撈回來。可惜,沒好使,雞叫三遍亮了天,姓陳的輸了個淨光,耷拉個腦袋灰溜溜地走了

伙房早已備好飯菜,於景維頭一回陪這幾個夥計一塊吃飯,酒隨便喝。

欒家兄弟給於景維種地,住他家的房子。欒家三媳婦長的苗條好看,被於景維看中了。欒家兄弟到地裡幹活不在家時,於景維就蹓噠過去跟三媳婦沒話找話地閒搭牙。因他是東家,又住人家的房子,三媳婦也不敢不搭理他,好應當著,問啥就答啥。

欒家窮,生活困難。於景維就讓伙房的夥計給欒家送些米呀、油哇、鹽啊、菜了等一些生活用品。有時他還給些錢。於景維家有自己印製的錢(紙幣)。這些錢可到市上花,買東西用。在附近到哪個買賣行都好使。拿這些錢到於景維家就能兌換銀元。

開始的時候,於景維送的東西,三媳婦還不好意思要,還推辭幾回。後來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再說於景維送來的東西都是欒家需要的,也就來者不拒,送啥留下啥。欒家的生活比以前也好多了。

於景維把三媳婦勾搭上了。

二人勾搭成奸,引起欒家兄弟不滿,夫妻不和。老二火氣大, 拿起斧子要去劈死於景維,多虧讓老大給拽住了。

老大說:“你也不想想,人家有錢有勢,還有那麼多看家護院的。你就是去了,也靠不到於景維的身邊呀。你拿把斧子,還不是去送死啊!忍著點吧,誰叫咱們窮了。”

經大哥一番勸說,老二尋思:“我這是何苦呢?人家老三都不管,我這二大伯子不是雞抱鴨子幹操心嗎? ”也就消了火,把斧子扔在地上。

於景維的親信和耳目很快就把這事傳過去了。這使於景維好惱火。他是東家,勾搭了人家的三媳婦,想報復欒家兄弟又怕有失面子,所以不能公開整人。男子漢大丈夫要有度量:“進他媽!我就不信,找不著茬口。”

幾天後,於景維溜達到欒家門口,正碰上欒家兄弟吵架。這回他可不客氣了大聲嚎氣地罵道:“進他媽的!吵啥?打架把房子扒了,把你們都攆滾蛋!”

於景維和三媳婦的事已經公開了。老三無可奈何,只好順其自然吧!老大和老二看不慣,被迫分家搬走了。

“仙家”保佑燒鍋

於景維和他的於家大院

於景維做木頭髮財了,土地吃租子有糧食了,這些糧食根本吃不了,雞鴨鵝狗也吃不了多少,直接餵豬還覺得怪可惜的,怎麼辦呢?

他背個手到處轉悠,無意中在倉邊上看見了狐狸和黃鼠狼,不是一個,而是好幾個。按說這兩種動物都是吃雞吃鴨的,可是他家的雞鴨一個都不少。有的夥計還看見黃鼠狼還和雞鴨一起鬧著玩呢!

他還在柴禾垛邊上看見長蟲在曬太陽。少夥計也看見過,但這長蟲從不傷人。

當然了,這些看見過狐狸,黃鼠狼和長蟲的人也都告訴於景維了。

這使他琢磨了好些天。水發了做木頭的財,能不能再靠水發點酒財呢?這麼多糧食放在倉子裡還不如燒酒,用酒糟餵豬得了。

於景維說幹就幹,他從安東買回來燒酒用的錫鍋、開起燒鍋。就在這時,也不知是那位“明公二大爺”還是管帳先生跟於景維說:“姓於的不能開燒鍋,開燒鍋得用火燒,燒出的酒是熱的。” 於景維不聽邪:“我姓於的做木頭用水運不是發財了嗎?再用水燒酒咋就不行?進他媽的!姓於的不能開燒鍋?我不信。仙家會保佑我的。”

他雖然挺倔犟,可是心裡也發毛。他知道人家不好直接說出 “魚”見燒鍋會燒死或燙死的。他已經開始幹了,就不能不幹下去。 嘴硬說話不能軟,但腦子裡總是有點別勁,就暗地裡請來了陰陽先生,想解除這塊心病。

這位陰陽先生(誰也說不清叫啥名字)還真有點邪巴氣。他先從於景維的名字說起,說是於景維,於(魚)在“井”裡是沒出息的。 因為你在“井”裡施展不開,也就成不了大氣候。但你這個“景”是 風景秀麗的“景”,你這條魚(於)靠的是風“景”秀麗的羅圈河,那河水是口夜川流不息,當然就能大有作“維”(為)了。

再說你於景維,這個名字好哇!

於景維三個字,天格為4,這就是個好兆頭。4者屬“火”,開燒鍋得用火吧?人格為15,地格為23,都屬吉祥畫數。總格為26,雖屬兇畫,但被8除餘2,乃屬“水”也,再加上外格12,乃屬“木”也。“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你的總格個位 數為6,正是巧合為“金”。雖說水火不相容,但你於景維燒酒必須用“水”。“天干”全佔、“五行”皆有,你就放心大膽的幹吧!保你發大財。

陰陽先生又給於景維看了生辰八字,還在於家大院到處轉轉, 看看風水,一套一套的,白話了大半天,誰知道他白話的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是對還是不對,只有鬼知道。

於景維根本聽不懂什麼“天干”、“五行”的,更不明白什麼天格、人格、地格、之乎者也了。他只聽懂了姓於的不僅能開燒鍋,還能發大財,這就心滿意足了。

他把這個陰陽先生看成高人,並特別關照伙房好菜伺候,還親自陪吃陪喝。

在“高人”指點下,於景維建起“護仙堂”,蓋了三座廟。請了“狐仙”、“黃仙”和“蛇仙”,塑像高2尺4寸。每逢初一、十五和過年過節,都要燒香上供。為的是保家護院保佑生意發達紅火。

這位高人在於家大院折騰十多天,指指點點,很得於景維器重,除有於景維陪著外,還有專人負責他的吃喝玩樂和住宿,臨走時,於景維還給他不少銀兩和紙幣(於家自己的錢)。

有仙家保佑,於景維的燒鍋真的紅火了。他開始有一個鍋燒酒,家裡沒有酒櫃,有錢的可買酒,沒錢的可用糧食換酒,生意不錯,一個燒鍋不夠用了。

於景維乾脆大幹起來,專門蓋了8間房子。有3間做麯子房,5間做燒鍋房,按了3個錫鍋,每個鍋一次能投料1千多斤。 同時幹,糧食加工又跟不上了。他從安東買回兩盤水磨,用羅圈河水帶動兩盤水磨日夜不停的磨米,夥計們倒班幹,歇人不歇磨,磨米供燒鍋用。

純糧食酒,喝了不上頭,市上銷的挺火。

於景維請來文化人給酒起名。文化人慊得主人的心思,就用於景維名字中有靈氣的“景”字打頭,同音為“井”。井裡得有泉水方為水井,沒水的井為枯井。“得”的同音“德”,意在既得道又積德才有好報應,且“德”、“泉”二字皆為揚聲,泉水上揚的井乃為好井也

於家大院還真有兩口大井,好深好大了,四周用圓木框著,打水得用轆轤搖。

文化人就把於家大院燒鍋出的酒定名“景德泉”,說是象那兩口大井的水永遠也不會“賣”了的,於景維別提有多髙興了。

從此景德泉”名聲大振,於家燒鍋越來越紅火,方圓百里所有的買賣行都有“景德泉”。

於景維除了在於家大院設有酒櫃外,還在通化、安東設了酒鋪,都有夥計看鋪子。這些夥計和掌櫃的都是於景維挑選出來的親信,相當可靠了。還有專門用木槽子水運送酒的。

幾年功夫,於家燒鍋燒掉多少糧食是無法計算的,能看到的是7個糧食囤子,髙3米多,直徑達8米。管帳先生和於景維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糧。

用酒糟和豆餅喂出來的豬有多少頭,6個放豬的也數不清。他們只知道小豬不算,光大豬就有6百多頭,最重的壓圈豬達8百多斤。放豬的任務不是去放牧,而是分批趕到河邊去喝水,然後趕回來再喂。於景維幵燒鍋發大財了,這到底是仙家保佑他的,還是文化人起名“景德泉”帶來的好運氣呢?只有天知道。

炮勇防匪護院

於景維和他的於家大院

1891年,30多歲的於景維就成家立業了。他財大氣粗,蓋起了四合院。東西南北各五間房子的明石都是用石條砌的。他僱來石匠把大理石打磨的長短厚薄和花紋都是一模一樣的,挑不出二樣來。門窗、房簷和立柱都是木匠們精心雕刻出的各種花紋圖案, 刷上顏色,非常講究非常好看。上蓋是從通化買回來的魚鱗瓦苫的。

這些石匠、木匠、瓦匠們,個頂個都有幾把刷子,幹起活來相當帶架了。也說不清於景維是從哪兒僱來的?才幾個月功夫就把於家大院弄得象模象樣。

於景維領著老婆和兩個弟弟住正房,對面五間是長工和管事的住。東廂房做油房、粉房和廚房,西廂房做燒鍋房。

1896年,於景維已有兩個女兒,又娶了第二房老婆。他的兩個弟弟也先後成了家。這樣現有的房子已經不夠用了。

於景維又僱來能工巧匠蓋起房子,到底有多少房子誰也說不準。能記住的是有五間燒鍋房和三間曲子房。有兩盤水磨房和放糧用的料房(加工出的料供燒酒用);有五間雜貨鋪;有放豬住的豬官房三間;有許多間豬圈;還有三間油房,五間食堂(夥計們用的),兩個飯店,兩個大車店。

這時的四合院,五間正房是於景維和他兩房老婆,兩個女兒居住。對面五間由掌管各店鋪的管家和工頭們住了四間,剩下一間是於家的小夥計。有位姓閻的廚子專門為於家兄弟做飯。兩個弟弟領著媳婦分別住在東、西廂房裡。

於景維再不是從前的那個窮光蛋了。如今已是家產日增、名聲日隆的於家大院的莊主了。

於家大院的一切,於景維看著都是那麼順眼,他應該順心如意了。然而,這於家大院卻給他帶來恐懼和憂愁,令他煩惱而坐立不安。

最鬧心的是大幫小夥的鬍子。當地土匪幫派有幾十個,幫頭名目繁多。出名的就有“在局好”、“海山”、“雙合”、“金山好”、“長山好”、“老來好”等。名聲最響的是“天下好”。他們有的是佔山為王的,有的是以幫頭名字命名自封為號的。

這些鬍子,到處騷擾,掠奪民財,姦淫燒殺,無惡不作。他們都會打家劫舍,綁票勒索錢糧。殺人手段極其殘忍而且花樣翻新。刀殺、槍斃死的快,還少遭點罪。勒絞、水煮是活受罪。最難受的是樹裂,就是把兩棵距丈巴遠的樹相向傾壓,用繩子拉住,把綁票的受害人兩腳拴在兩棵樹的樹梢上,牢牢地拴死,大頭朝下,然後 喊著一、二、三,將兩棵樹同時放開,借反彈力將人一劈兩半,即使一次死不了,也將人活活疼死。他們殺人就好象鬧著玩似的,琢磨法子尋開心。受害人叫得越慘,他們越開心。

於景維為了保護他的於家大院和家產,四周修築起圍牆,長寬各200米,髙3米。圍牆上修了七個炮臺都高出圍牆,能看出去挺老遠。圍牆的四個角各有一個炮臺,每個炮臺上有四名炮勇。除了大門這面之外其它三面圍牆中間各有一個炮臺,每個炮臺上有 3名炮勇。大門修上門樓,兩扇大門是紅松板子做的,鉚上鉚釘,刷為黑漆,門上有一對碗口大的銅圈。有專人把守門樓。門邊放雙崗輪流把守。

七個炮臺上的炮勇和把守門樓的加上打更護院的共計30多 人,都由劉頭掌管使喚。他們白天黑夜輪流守護著於家大院。

劉頭的權力很大,他在於景維的心目中有著特殊的地位。於家養火炮80支,匣子槍6支,步槍50支。除了匣子槍外,火炮和步槍都由劉頭支配,分別發放在7個炮臺上。劉頭對於景維也是忠心耿耿的,相當負責任。但是劉頭這個人並不仗勢欺人,於家大院僱用的人不算在木場做木頭的人,僅院裡就120多人,這些人沒有被劉頭欺壓過,所以他人還是不錯的。

於家大院的家產,早使那些鬍子們看上眼了,但是沒有一個前去碰運氣的。一個是於景維人多勢力大,再說於家大院戒備森嚴, 那些炮勇又不是白吃乾飯的,他們被劉頭訓練的紀律嚴,槍法準。有些鬍子雖然手使雙槍,百發百中,但都不敢和於景維家的炮勇們較量。

於景維的家人們凡是外出的,都有兵勇和內侍,夥計陪伴左右,想綁票的鬍子也只有眼睜睜地瞅著,無法下手,真是活沒招兒。

重禮結交官府

於景維有錢有勢腰桿硬實,出手大方,善於交際。要保住萬貫家財和全家平安,沒有根基和後臺是很難維持的。所以,在結交朋友和巴結官府方面,他是捨得下本錢的。

通化的士紳,縣衙的官員和於景維都是無親無故的,但這些人和於景維都能結為莫逆之交。他們之間來往頻繁,互相通氣,只要有事都會全力以赴相互幫忙的。這是鬍子們不敢動於景維的重要因素,也是於家大院火炮和槍支的來源之一。

安東有個王督辦家辦喜事,於景維派去夥計送賀禮。送上四塊白銀,每塊重八十三兩五,是所有送禮的人當中最多的一份。嚇得禮帳先生不敢收,現跑去請示王督辦。王督辦看到這麼重的禮也有些為難,經過幾番推讓,客套後才收下這份大禮。從此,於景維成了王督辦的上等客人。於景維在安東的鋪子也有了保護,買賣越做越大。

安東道臺的兒子要結婚,於景維儘管根本就不認識這位道臺,但在“正日”的前三天,派了幾個夥計抬著賀禮,送上12塊白銀,計 600兩。字條上寫著:“通化東路於景維”敬獻。

這位道臺感到吃驚。他不認識於景維,腦子裡一點印象也沒有。看著這份厚禮,反覆唸叨著字條上的“通化東路於景維”。心裡說:“這個於景維是幹啥的呢? 一定不是一般人了。”他讓手下人好好招待送禮的幾個夥計。那是一頓很講究的飯菜。

其實,於景維就在安東住在他家的酒鋪子裡。他暫時沒出面, 是他不瞭解道臺的脾氣。如果自己去送禮,人家不收,那多麼沒面子。

這麼大的賀禮,請去吃喜酒是應該的。可是在道臺府,按身份講資格,在那麼大的場面上,於景維是排不上號的。他只能坐下席,也就心滿意足了。

但是,這位道臺並沒有冷淡於景維。在吃喜酒中,道臺向各位佳賓介紹通化東路於景維,並請各位照應。

更難得的是,這位道臺還能單獨跟於景維嘮上幾句嗑,還告訴於景維:“有什麼事,到道臺府來找我。”

於景維心裡感到熱呼呼的。

從此,於景維的根子更硬了,靠山更強了,誰也不敢小瞧他。他家的酒鋪子更紅火了,在安東站住了腳,而且越幹越火。

坐享榮華富責

在於家大院除了住著於家兄弟及老婆孩子外,還有各店鋪的管家和工頭。長工和夥計們都到各店鋪單設的屋裡住。這也是為保各店鋪的安全而特意建造的房子。

早晨起來,所有在於家幹活的人只要住在於家的都到五間大食堂裡吃飯。於家兄弟有自己家的小夥房。吃完飯,幹啥的就去幹啥,不用招呼。秩序並然,各負其責。只有炮勇和門崗是換班吃飯。

看守門樓的雙崗把兩扇漆黑的大門打開,不大一會功夫,就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來的人大多數是挑擔的、揹筐的、扛袋的、前來用糧食換酒、換豆油、換粉條或換些針頭線腦油鹽火柴等雜七雜八的生活用品或生產用的傢什,也有花錢購買的。

由於買賣公平、交換合理,周邊幾十裡遠的居民都樂意到於家大院來。最打人的高招也是景德屯最吸引人的地方,凡是到於家店鋪來購買或兌換東西遠道而來的客人,不管貧窮富貴,也不管老人孩子,只要趕上吃午飯,就到大食堂去吃飯。夥計們吃啥跟著吃啥,遇到會餐也一樣,酒隨便喝,“景德泉”有的是。飯隨便吃,大米查子烀一鍋。吃飽了喝足了,走人,一分錢不要。你說這生意還能不火嗎?

晚上,兩扇大門一關,雙崗一站,誰也就進不去了。

這時的於家兄弟也分工明確了。於景維在家掌管各店鋪。老二主管木場、秋冬伐樹做木頭、春夏放排下南海(安東)。老三跑外交。除了於景維非出頭不可的地方,都讓老三出去闖,他年輕又有文化,念過書的人不能放在家裡閒著。

每逢初一、十五、年節要給“仙家”燒香上供,這已成為必不可少的規矩。所以,到了這些日子,都要殺幾百斤重的豬,一頭不夠就殺兩頭。全院僱用的一百二十多人都要在一起人會餐。那真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豬肉燉粉條子都是自家產的,隨便造,不耽誤幹活就行。於景維要是高興了,還會蹓噠過去看看大食堂的飯菜咋樣,時不時地跟廚頭說幾句笑話。

有時候,豬肉吃不了,怕壞了。就放在水桶裡或者是拐筐裡, 用繩子拴住,然後用轆轤搖放在大深水井裡涼著。

院中的四合院裡,只有管家、廚頭、工頭、炮頭,各店鋪的掌櫃的和侍衛可以進去請示和彙報情況,一般人員休想進去。

有一回,老三於景爽跑外交辦事到安東。他應該在自己家的酒鋪子裡住,而他卻為了圖快活,不住酒鋪子,跑到外面去了。這一快活不要緊,連耍(錢)帶睡(妓女)一宿就幹進去三千兩銀子。等他醒過來,可傻眼了。三千兩!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嚇得他不敢回家了。

他的貼身侍衛很會說話:“這怕啥?大東家(指於景維)花的有 多少?比你多的多了。”

誰都明白,於景維在欒家三媳婦身上花掉的銀子何止三千兩? 那都是公開的事,不少人把欒家三媳婦當作於景維的三房老婆。 其實這是抬舉了她,於景維根本就沒有收她為三房。只不過髙興了就去找三媳婦玩玩而已。尋個開心,但是在於景維的眼裡,三媳婦和別的女人絕對不在一個等號上。

於景爽從安東回來後,先把跑外交要辦的事跟大哥說了,然後 又說了造掉三千兩銀子的事。於景維聽了之後,覺得老三沒跟自己耍心眼,他以老大哥的親身經歷告訴於景爽:“算了吧,老三。娘們兒就是牆上的泥,抹了一茬掉了再抹一茬,以後再幹啥,要穩當點兒。”

這時的於景維已經發福了。春夏秋冬的他總愛光著頭,不愛戴帽子。他那光頭上象抹了一些油似的,又光又亮。夏天愛穿用麻繩納底的布鞋,冬天穿雙氈頭鞋。

於景維的兩房老婆每隔七天輪換一次。到了七天,這房的拿著自己為於景維做的內衣,端著水到那邊去,把於景維的衣服全脫光,從頭到腳用毛巾擦洗的乾乾淨淨,換上自己做的內衣,接回自己屋裡。伺候喝茶、抽大煙。

就這樣反覆輪換。於景維出去尋花問柳的事,兩房老婆都知道,可是誰也不去管他。

(未完待續,圖文整理自網絡,感謝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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