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學.第七十二篇》子罕(三)

《悟學.第七十二篇》子罕(三)

悟學.十八子20200211子

論語. 子罕第九.新解讀(三)

9•9 子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

【譯文】孔子說:"鳳凰不來臨,河圖不出現,我沒有希望了!"

【集解】孔曰:「聖人受命,則鳳鳥至,河出圖。今天無此瑞。吾已矣乎者,傷不得見也。河圖,八卦是也。」

【筆解】李曰:「易曰'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書雲:'簫韶九成,鳳凰來儀。'皆言王道太和及此矣。聖人傷己之不得見,非受命祥瑞爾。」

【集註】鳳,靈鳥,舜時來儀,文王時鳴於岐山。河圖,河中龍馬負圖,伏羲時出,皆聖王之瑞也。已,止也。

南懷瑾《論語別裁》:「這是感嘆時代,孔子認為自己一點希望都沒有。他的希望不是對他個人,而是對於時代,感嘆時代的無法挽救。我們中國文化中,有幾樣東西很奇怪的,就是龍、鳳、麒麟。中國文化是龍的文化。黃帝的時候,就對龍的觀念非常重視,而且一直流傳到現在,中國文化的標誌就是龍。講到這裡是一個大的問題了。西方人據《聖經》,認為龍是惡魔,所以有一派教會,不準家裡有龍的畫及模型。而且更認為第一次"黃禍"是元朝;還有第二次"黃禍",就是東方這個"魔鬼"要來了。這是西方文化的秘密。過去英國人已經做了一百多年的試驗,促使中國的孤兒與外國的孤兒結婚,結果第一代生下來,眼睛變黑了;再生一代,頭髮也變黑了;到了第三代皮膚也變黃了。隨便怎樣配都是這樣。所以西方人看到中國人的東西,他們內心上都在防備。我們身為中國人,對這件事,不能不知道。所以西方政治方面的人物,知識分子,儘管對中國文化敬佩,但他們內心還是處處防著我們。西方人有了這種思想,所以認為"龍"是可怕的,國內某一教派的人也有這種錯誤的觀念。

另外,西方文化有一派認為中國的龍就是恐龍,這也錯了。我常告訴西方朋友,不要把恐龍當作中國文化中的龍。但中國文化中的龍到底有沒有?連我們自己都搞不清楚。在中國的歷史上,始終沒有一個人看到整個的一條龍,"神龍見首不見尾"看了龍頭,看不見尾,看到身子,看不到頭尾。所以把恐龍當作中國的龍,是一個大笑話。但究竟有沒有這個生物,不去管它,這只是代表中國文化的精神。到底是代表什麼呢?八個字,就是《易經》的文化所表示的:"變化無常,隱現莫測。"所以我們對中國文化,要有"子畏於匡"的那種信心,永遠打不倒的,永遠站起來的。為什麼要用龍來代表?因為中國人所講的龍,是空中能飛,陸上能走,水裡能遊的動物,說大可以塞滿宇宙,說小可以細如髮絲,這就是我們的龍。中國文化就像這個龍。至於鳳,同龍一樣,在畫上畫得和野雞相似。但始終沒人看到過,只是傳說上,要世界真正太平,聖哲的皇帝出來了,鳳鳥才出來一下。所以孔子用鳳來感嘆這個時代,所謂"鳳鳥不至",這句話的涵義,等於現在的說法——"這時代不是我們的了!"而"河不出圖"這句話的意思呢?中國古代文化的來源是《易經》八卦,而八卦的來源,據說是黃河中出現了一條龍,龍變成了一匹馬,這馬的背上背了一個圖案出來,這就是《河圖》。另有《洛書》,是大禹治水的時候,對於天文地理工程的計算沒有辦法,後來在洛水裡有一隻白色的烏龜背了一個圖案出來。大禹看了以後,發明了數學最高原理,因此而計算出工程的結構,治好了水患。於是《河圖》、《洛書》就成為了中國文化科學與哲學的先導。

孔子的感嘆就是說像"鳳鳥至"、"河出圖"這樣兩個了不起的時代,再不會出現了。換言之,他雖想挽救這個變亂的時代而達到太平,但自己想想年紀大,也辦不到了。這段表示孔子文化修養的高超,做事作人,挽救歷史時代是那麼熱忱,那麼有心,可是他覺得時間不屬於他,大有力不從心的感慨。」

9•10 子見齊衰者,冕衣裳者與瞽者,見之,雖少必作;過之,必趨。

【譯文】孔子看到穿喪服的人,穿官方禮服的人和盲人,所見者儘管是年輕人,也必定要站起身來,經過他們身邊時,必定快步走過。

【集解】包曰:「冕者,冠也,大夫之服也。瞽,盲也。作,起也。趨,疾行也。此夫子哀有喪,尊在位,恤不成人也。」

【唐以前古注】皇疏:「言孔子見此三種人,雖復年少,孔子改坐而見之,必為之起也。趨,疾行也。又明孔子若行過此三種人,必為之疾速,不敢自修容也。」

【集註】齊衰,喪服。冕,冠也。衣,上服。裳,下服。冕而衣裳,貴者之盛服也。瞽,無目者。作,起也。趨,疾行也。或曰:「少,當作坐。」範氏曰:「聖人之心,哀有喪,尊有爵,矜不成人。其作與趨,蓋有不期然而然者。」尹氏曰「此聖人之誠心,內外一者也。」

南懷瑾《論語別裁》:「這幾件事,從文學上看起來很平常,許多人都可以做到。孔子又有什麼特別之處呢?我們深入研究,就覺得不同。這節所記載的,是孔子作人態度的誠敬。尤其對這三種人,他是特別嚴肅的。"冕衣裳","冕"是頭上戴的帽子,古代代表執政的人,所謂貴人,掌政權的。古代中國的衣服是上下裝,"衣"是上裝,"裳"是下裝,像裙子一樣,男女都是穿裙子一樣的下裝,後世才演變為褲子。我們所看到的古代衣冠,如孔子的塑像,長袍只到膝下,再下還有一截露出來的就是裳。"冕衣裳"就是官方的禮服,代表貴官執政的人。"瞽者"是瞎子。孔子看到這三種人,"雖少必作"。這個"少"字就是年輕。過去講儒家思想的人,說這個"少"是印錯了,應該是"坐",孔子雖然坐在那裡,也必定要站起來。這在朱熹注的四書上也有這樣的解釋,說孔子如果看見這三種人,即使坐在那裡,也要很嚴肅地站起來。其實並不需要改這個字,少就是少,意思是說孔子看見這三種人,不問他年齡的大小,他必"作"。"作"就是變了臉色,也就是態度嚴肅起來。看"齊衰"的人,是一種同情;看到執政的人,等於我們現在看到國旗,必定要致敬;對於瞎子,是憐憫。孔子對於這些人都是非常肅敬,不問他們多大年紀,"過之必趨",如果要經過他們前面,一定很快的走過去。

字面是這樣解釋的,深一層看他的意義,為什麼孔子看到這三種人神態都會變,而且還特別記載下來,指出這是孔子了不起的地方呢?仔細研究,與心理的觀念、個人的道德修養有關。現代有一門新的學問,所謂"行為科學",或者叫做"行為心理學",如果以這一種新的科學觀點,來分析一個人的個性,和他作人做事的思想才具都有關係。由此研究,就可以看出一個道理來了。

平時我們在街上看到出殯的行列,不倫不類,沒有禮儀,亂七八糟,以致一般人對喪儀都無誠敬之心,所以一般人對死者也沒有什麼同情之感,有時候還覺得很討厭。這並不是對死者不憐憫,也不是對喪家遭遇的變故不同情,實際上是社會風氣把禮儀弄壞了。以前常看見人家門前貼了"當大事"、"制中"、"嚴制"、"慈制"等白紙條——現在恐怕有許多人對這些字條都看不懂了。中國的禮儀,重視人生哲理,素來認為生死是一件大事,從出生到死亡,在人生過程中,實在是一件大事。所以家中有人死了,便稱"當大事"。"制中"就是表示在服行喪事當中。平日稱父為"嚴",稱母為"慈"。"嚴制"就是服父親的喪制,"慈制"就是服母親的喪制。過去的教育裡,我們對這種家庭,非常誠敬,到了他們的門口,都不敢喧譁。這個態度有兩種意義:一種是中國傳統文化,對這方面素來誠敬;其次是表示自己的同情心,同情這個家庭發生了變故。從前在大陸的農村裡,如有人家辦喪事,鄰居親友都會自動去幫忙。因為孝子心情太悲痛了,所以由大家幫忙,不讓他管事。現在變成好玩的了。

還有,過去我們讀書,就受過這樣的教育,即使自己的地位很高,官做得很大,回到家鄉,如果經過祖墳或祠堂的時候,在相距一百步以外的地方,騎馬的要下馬,坐轎的要下轎,然後走路步行經過,乘船的要在船上站起來。直到離開了一百步以外,才能再騎馬或上轎,絕不可以騎馬坐轎經過祖墳或祠堂的。否則要被人罵,被人看不起。我們從小在家裡,看見父母長輩從自己的面前經過,都一定要站起來,兩手還要拱一拱。我個人的經驗,幾十歲了,回到家鄉還是如此。就是現在想起父親,心裡還是一種敬畏之心。只是幾十年來,學制改了,改成了所謂洋學堂,把這些禮儀都廢了。所以現在我們的國民禮儀,變得很可笑,中國禮儀沒有了,洋禮節也不懂。

這裡就說到孔子對禮儀的重視。他看到有喪事的人,心裡發生一種同情心,態度也隨之肅然。至於對第二點冕衣裳,穿制服的人,執政的人為什麼這樣呢?因為執政者的制服代表了國家的體制,就等於我們現在看到國旗,自然肅敬。對於瞽者,就是對可憐的人,範圍擴大包括了殘廢的人,看到這種人,心裡自然肅然起來。

表面上看,這是一個小動作,沒有什麼要緊,但是從這上面可以看出一個人學問的修養、作人的修養到達什麼程度。拿行為科學來說,一個人看見別人遭遇痛苦的事情,而毫無同情心,甚至於像小孩子看到燒死老鼠一樣,在旁拍手歡呼。試問這是一種什麼心理?孔子看到不但肅然起立,且"過之必趨",一定走快幾步,不敢多看,這就顯示他心理上的修養。」

9•11 顏淵喟然嘆曰:"仰之彌高,鑽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即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雖欲從之,末由也已。"

【譯文】顏淵感嘆地說:"(對於老師的學問與道德),我抬頭仰望,越望越覺得高;我努力鑽研,越鑽研越覺得不可窮盡。看著它好像在前面,忽然又像在後面。夫子有步驟地善於引導他人,用典籍來豐富我的知識,用禮節來約束我的言行。讓我欲擺不能,直到用盡了我的全力,大道似乎卓然在前,雖然我想要追隨上去,卻又不知從何入手。"

【集解】「喟,歡聲。彌高彌堅,言不可窮盡也。在前在後,言恍惚不可為形象也。循循,次序貌。誘,進也。言夫子以此道勸進人,有次序也。孔曰:"言夫子以文章開博我,又以禮節節約我,使我欲擺而不能,已竭我才矣。其有所立,則又卓然不可及,言己雖蒙夫子之善誘,猶不能及夫子之所立也。」

錢穆《論語新解》:「喟然:嘆息聲。

仰之彌高,鑽之彌堅:仰彌高,不可及。鑽彌堅,不可入。之字指孔子之道,亦指孔子其人,此乃顏淵日常心所向往而欲至者。

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在前在後,喻恍惚不可捉摸。

循循然善誘人:循循,有次序貌。誘,引進義。孔子之教,依學者之所已至而循序誘進之。

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此孔門教法最大綱領,顏子舉此以言孔子之教,可謂切當深透之至。文,猶孔子門四科之言文學。禮,指人生實踐。

欲罷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顏子因孔子之循循善誘,而欲罷不能,但已竭己才,仍見前面如有所立卓爾者。此卓爾,亦指孔子之道,乃及孔子之人格氣象。卓爾,峻絕義。所謂高山仰止望見之而力不能至。

雖欲從之,末由也已:末,無也。顏子言,悅之深而力已盡,雖欲再進,而已無路可由,亦所謂猶天之不可階而升。

本章記顏子讚歎孔子之道之高且深,而顏子之好學,所以得為孔門最高弟子,亦於此見矣。惟孔子之道,雖極高深,若為不可幾及,亦不過在人性情之間,動容之際,飲食起居交接應酬之務,君臣父子夫婦兄弟之常,出處去就辭受取捨,以至政事之設施,禮樂文章之講貫。細讀《論語》,孔子之道,盡在其中,所謂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是丘也。非舍具體可見之外,別有一種不可測想推論之道,使人無從窺尋。學者熟讀《論語》,可見孔子之道,實平易而近人。而細玩此章,可知即在此平易近人之中,而自有其高深不可及處。雖以顏子之賢,而猶有此嘆。今欲追尋孔子之道,亦惟於博文約禮,欲罷不能中,逐步向前,庶幾達於顏子所嘆欲從末由之一境,則已面對孔子之道之極高峻絕處。若舍其平實,而索之冥漠,不務於博文約禮,而別作仰鑽,則未為善讀此章。

白話試譯:顏淵喟然嘆道:"我仰望它,愈望愈高。我鑽研它,愈鑽愈堅。一忽兒看它在前面,一忽兒又像在後面。先生循著次第,一步步地誘導我,他是如何般的善教呀!他以文章開博我,以禮行節約我,使我欲罷不能。但我才知已盡,像見它在前面矗立著,高峻卓絕,我想再向前追從,但感到無路可由了。" 」

有感:春節長假外加疫情居家,潛心研讀《論語》,孔子之學問,即實實在在,又高深莫測。引司馬遷語:"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然心嚮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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