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留情》作為張愛玲小說集《傳奇》的首篇，可見它在張愛玲心中的份量。
對張愛玲作品有著深入研究的著名學者許子東，對《留情》的評價也很高：看懂了《留情》，也就看懂了婚姻。
《留情》中59歲的男主人公米先生，先後有過兩段婚姻：
原配太太是他在國外留學時遇到的，那時候，中國女留學生是非常難得的。兩人很快就有了感情，接下去就順其自然地結婚生子了。這位太太呢，脾氣一直是神經質的，婚後的瑣碎生活，讓她更加暴躁。
米先生和她，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他們的婚後生活，簡直可以用水深火熱來形容。她不僅跟老公吵，連兒女都跟她吵翻了。幸好後來孩子們都去內地讀書了，這才少了些衝突。
年紀漸長的米先生，不願再過每天對罵對打的生活，就和原配太太分居了，另娶了一位比他小23歲的美豔姨太太－敦鳳。
敦鳳出身極有根底，是上海數一數二有歷史的大商家的女兒。她16歲出嫁，23歲死了丈夫，守了十多年的寡後才嫁給了米先生做姨太太。
敦鳳的表嫂楊太太因為夫家新派，被鼓勵成了活潑的主婦，她的客廳弄得像沙龍一樣。很多老爺經常光臨她家，向她吐槽他們的太太怎樣的不講理。米先生就是其中一位。
他在家過得很憋屈，因此特別喜歡同新派的女太太們周旋，說說笑笑也是好的，他和敦鳳也是這個時期認識的。敦鳳長得漂亮，而且溫柔體貼，是與原配太太完全不同類型的女人。
相較於之前那段對打對罵、不順心的婚姻，米先生很滿意現在這段“老夫少妻”的婚姻。
因為這次，他沒有冒冒失失地衝到婚姻裡去，而是預先打聽好、計劃好的，找了一個年輕貌美、溫柔體貼的姨太太，這樣晚年就可以享一點清福豔福。
張愛玲筆下的老男人米先生，他娶敦鳳，除了圖她的年輕貌美、圖她的人，到底還圖些什麼？
02 重燃蟄伏在內心深處的保護欲
米先生的原配太太，在那個“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舊時代，能夠留洋讀書，說明她的原生家庭非富即貴，而且很新派。
她和米先生之間，是勢均力敵的，亦或她是更強勢的一方。
在這樣一段婚姻關係中，女人少了對男人的仰望和依靠，男人少了從女人那得到的尊重和崇拜。
旗鼓相當的兩個人，鬧起矛盾來就像針鋒對麥芒，誰也不肯低頭，誰也不肯讓步。
就像網上流行的那句話：“贏了吵架，輸了感情。”
而姨太太敦鳳就不一樣了，她比米先生小了快整整兩輪，米先生都可以當她的父親了。
老夫少妻在相處過程中，少了些同齡人的針鋒相對，多了些寵愛憐惜之情。
米先生對同齡的原配太太，是對打對罵，而對敦鳳，卻是有時候要說“對不起”，有時候要說“謝謝你”。
在面對“少妻”時，男人天然的保護欲更容易被激發出來，以滿足其大男子主義的心理。就算“少妻”再無理取鬧，他們只要想到對方比自己小那麼多，就會不自覺地把自己代入長輩的身份，不跟她們計較，息事寧人。
03 彰顯“寶刀未老”的成就感
“少妻”為什麼找“老夫”，男人心裡其實跟明鏡一樣鋥亮。但他們並不覺得丟臉，相反，老夫少妻組合，讓他們有一種“寶刀未老”、“風采猶在”的成就感。
米先生留過學，又在股票公司上班，有才又有錢，是那個時代不可多得的良人。然而，他的前半生，都被原配太太壓一頭，他壓根就沒有體驗過“成功人士”的成就感。
而敦鳳就不一樣了，她得依靠米先生才能生存下去。就像書中關於她慶幸自己嫁給了米先生的心理描寫：“覺得自己又變成個小孩子了，在大人之下，非常安樂……經過了婚姻的冒險，又回到了可靠的人的手中”。
無論是第一段婚姻還是第二段婚姻，敦鳳都把自己的未來寄託在丈夫身上，她的安全感，是拴在男人身上。
米先生能為敦鳳提供優渥的生活，是她的天，雖然她心裡嫌棄他老，但面上還是對他畢恭畢敬。
兩個人走路出門，敦鳳走得快，米先生走得慢，她為了等米先生，會有意地揀有汽車經過的時候才過街；
敦鳳有時心裡不喜，但對著米先生時卻是笑臉相迎；
天冷了，敦鳳會把米先生的圍巾拿去給他圍上……
這些種種，都是米先生在上一段婚姻中沒有體驗過的，他從敦鳳身上看到了“小女人”的模樣，而他也終於可以成為她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老夫少妻組合，讓米先生從前一段婚姻中的平視甚至是俯視，變成了被仰視的那個人，他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04 找尋心理上的補償
《奇葩說》裡有一段很經典的對話，柏邦妮問：“心裡苦的人，要多少甜才能填滿啊？”
馬東說：“心裡有很多苦的人，只需要一絲甜就能填滿。”
米先生的前半生，從女人那裡沒有得到多少慈悲，即便是來自女人的一點點好意，他都感覺很好。
書中有一段關於楊老太太托米先生挑書畫的場景，挑完書畫後，楊老太太對米先生說：“約了個書畫商明天來，先讓米先生過目一下，這我就放心了。”
楊老太太出於禮貌的客套話，聽在米先生的耳裡，卻是一種溫柔托賴和高度肯定，與他來說很是動人。
可見，米先生在第一段的婚姻裡，過得有多壓抑。縱然他有才有錢，但原配太太並沒有高看他一眼，在她眼裡，他什麼也不是。
在自己家裡得不到一點溫暖，便要到別處尋找安慰。
後來，米先生遇見了“宜室宜家”的敦鳳。他在跟敦鳳接觸過一段時間後，更加堅定了要從前段婚姻的泥沼中脫離的想法。
餘生很短，他只想找一個溫柔漂亮的女人一起過，享享清福豔福，以抵過往的不順心。
敦鳳，就是他的不二選擇。
05
現實生活中，老夫少妻的組合並不少見。很多男明星名人也偏愛找比自己小很多的愛侶。
2019年的最後一天，40歲的林峰突然宣佈與小他10歲的張馨月的婚訊；
天王郭富城娶了比他小23歲的方媛；
地產界大亨王石的女友田樸珺比他小30歲……
老夫少妻組合，似乎成了現代社會的一種潮流。這些男人的心理，與張愛玲筆下的米先生一般無二，既圖對方的人，也圖從對方那獲得的精神滿足。
演員陶虹曾說： “所有的婚姻都是一場合謀。”
對於婚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和考量，沒有標準模式，只要最後是朝著好的方向發展，無論是老夫少妻還是老妻少夫，就有在一起的道理。
畢竟，鞋子合不合適，只有腳知道，外人是無法評判的。只要婚姻中的當事人心往一處想、力往一處使，日子就能越過越好。
★作者簡介：風晴花，愛寫作的工科女，執筆書寫感情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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