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的一粒灰,落在個人頭上就是一座山

農曆正月十八。我們已經堅持多少天了?真是懶得數了。有人出一道急智題,說不準看手機,今天星期幾?要求一口報出來。真是下手太狠。誰還記得星期幾呀?能記住十八,就不錯了。

天氣又開始陰沉,下午還下起了雨。奔波的病人們,會進入更加可憐的狀態。在武漢,出門看看,除了人少燈亮,其實一切還是都還是井然有序的。生活物質基本不缺。只要沒人生病,家家都很安穩。

不是有人想象的一座煉獄。而是個安靜的美麗的磅礴大氣的城市。只是一旦家裡出現病人,就會一片糟亂。到底是傳染病!而且醫院資源只有那麼多。市民其實也知道,就是醫生自己的家屬生病,如若不是重症,也住不進醫院。

時代的一粒灰,落在個人頭上就是一座山

這幾天,正處於專家預計的疫情爆發期中。估計我們還會相繼聽到或看到一些更嚴酷的信息。今天最難受的視頻,是一個女兒跟在殯葬車後號啕大哭。媽媽死了,被車拖走,她無法為其送葬。將來或許也不知道骨灰在哪。在有著輕生重死文化傳統的中國,這恐怕是兒女們心裡最大的疼。

其實沒辦法。誰也沒辦法。我們唯一的事,只能把這一切都扛下來。儘管病人多半扛不住,病人家屬也多半扛不住。可是不扛又能怎樣?以前我曾經說,時代的一粒灰,落在個人頭上,就是一座山。

說這話時,體會還不深。這一次,才真正讓我銘心刻骨。下午與一個青年記者溝通,他說,他深感無力,人們看到的只是數字,但數字之後呢?這些年輕人,真不容易。在這個年齡,便要去面對一些殘酷:掙扎、死亡以及各種不準的指令。我也覺得非常無奈。

但轉念一想,我們除了振作起來,還能怎樣?我們沒辦法幫助病人,我們只能自己扛住自己所面臨的一切。在有餘力能幫人的時候,就幫著他人一起扛。無論如何,再扛他一週。

另外有一個比較好的消息,是看到一份數據。上面說外省的病人在減少,治癒率很高,死亡率很低。湖北這邊,之所以數字不準確,死亡人數多,顯然還是醫療資源不足所致。導致一些人在死後沒能確診,另一些人垂死前才得以住院。說明白點,就是說,這個病不是不可治。

只要在發病之初得到治療,很快就可以控制。同時也看到一份建議,說其實鄰省的醫療機構,都嚴陣以待,卻並無多少病人。A傳B的人有一些,但B傳C的人極少,雖有一二,卻並未確定是否就是C。所以,建議武漢用救護車,由醫護人員伴同,在嚴防感染的前提下,轉送一些病人到鄰省的傳染病院進行治療。武漢這地方,地處國之中心,好多省會,只需三四小時即可以抵達。

病人只要得到治療,就能逃過死神。不知道這個建議是否適用,我自己覺得也有一點道理。不過,剛才又聽同學說,火神山醫院從明天開始可以接收病人(不知確否)。那邊床位多,醫療條件會更合適,外來援助的醫護人員也會很多。如果明天即可接收病人,這個往外省送的建議就無效了。

唉,總之,現在我的心願變得很小:只願生病的人們,能有醫院可去。為他們祈禱。

還有,我很想誇一下武漢的年輕人。有幾萬青年志願者在疫情前線奔忙。純粹都是自願服務,他們以微信群的方式組織起來,做什麼的都有。相當了不起!以前我們常常擔心年輕人會變得越來越功利。

這個時候,看著朝氣蓬勃的他們,心想,我們這些老傢伙瞎擔心什麼呀!其實,每個時代,都有與它相匹配的人,年長者不必杞人憂天。昨晚,陳村傳我一個視頻,是武漢一個年輕人拍下封城後每一天每一天的事。

連續拍了好多天,我一口氣看完。真好。以後有機會見到這小夥子,一定送他幾本我的書,以表達我的敬意。還要告訴他,在某個寒冷而憂傷的夜晚,他的視頻鼓勵了我。

上文作者:方方,本名汪芳,女。漢族。祖籍江西省彭澤縣,1955年5月生於江蘇南京,成長於湖北武漢。1974年高中畢業後在武漢當過裝卸工,1978年考入武漢大學中文系,獲學士學位。畢業後分配至湖北電視臺工作。現任湖北省文學創作系列高評委會主任,中國作協全委會委員,一級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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