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封城记

北国的雪,在春节之前早就纷纷扬扬下了起来。南方却总是冷雨,偶尔掺杂冰雹,没有一星半点的雪花。站在长江边上望去,孤帆,远影,碧空尽。一片朦胧,雾气缭绕,天和水在很近的地方自然然融成一体。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如此盼望着能早点上班,早点开学。


说实话,在这种气氛下过年,滋味很复杂。


自疫情爆发以来,只是短短四五天,各种情绪已经趋于饱和,从清晨到午夜仿佛永不间歇的消息滚动着,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人们事态的严重性,人们的求生欲被最大限度地唤醒。封城这一伟大的举措,呼之欲出,史无前例。


先是在首发地武汉,继而周边的县市纷纷行动起来。昨天又听闻湖北以外的省份也陆续封城。先是暂时停运交通工具,继而封锁道路,紧接着连机动车也跟着限行了。很多村自发封锁起来,不让外人进来。


尽管处于重灾区,我似乎淡然了。甚至慢慢乐观起来。


大年三十,在黄石市还没有发现确诊病例的时候,我按照往年的惯例驱车回老家。当然,这次是有特殊目的的。送口罩,劝家人。特别是年迈又有老年疾病基底的爷爷奶奶,让我颇为牵挂。于是做好充足的防护准备,一路谨慎小心地回到了老家。


窗外风景飞驰呼啸,眼前没有张灯结彩的喜庆,也没有人头攒动的拥挤。车很缓慢又落寞地跑着。我低头翻开手机相册,满屏都是宝贝的照片。或笑或哭,随手拍下的都是她的日常点点滴滴。抬头间,前方即将达到的是生我养我的故乡亲人,俯首处,身边有我可爱的孩子,需要我护她周全。看着看着,先前的忧郁和焦虑渐渐散去,生命是多么珍贵美丽又庄重的一件事啊!除了珍惜,在她面前,其他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吃了年夜饭,下午马不停蹄赶回,到家立刻消毒清洗,就再也不出门。恐慌是没有了,但担心仍在。初一上午依然通话频繁,却是互相在求证前些时曾接触甚密的人是否安康,打电话的和接电话的,都在第一时间表白自己好着呢不用挂念,言下之意却是你别怕。遇到一两个半天没接电话的,神经便立刻紧绷起来,直到对方回电话过来,才大大松一口气,为自己,也为对方。


有外出的朋友没赶在封城之前归汉,不得不和家人两地过年,这样令人唏嘘的故事还真不少,好在大家都很通情达理,非常时期当有非常之举,都很理解。


该问候的问候了,该确认的确认了,接下来,就静静地等春晚。一家人难得这么早陪坐一起。这会儿深深体会到什么叫相依为命,光阴突然放慢了脚步,拖着长长的影子,流连在盆里,餐桌边,沙发上。昨天吃了一个橘子,太冷嗓子有点难受,时不时地就干咳两声。这时候的咳嗽声的震撼力是不亚于炸雷的,咳的人毛骨悚然,听的人汗毛倒竖,咳完了大家会心一笑,各自却偷偷地揩冷汗。


按习俗要抢在今晚转钟前洗完所有的替换衣服和床单被套,去旧迎新。原来每年只觉得好玩,今年却虔诚地希望真的有这功效,洗净所有的污垢,迎来一个崭新洁净的新春。


春晚临时调整了节目,播出《爱是桥梁》的现场朗诵,传达中央的慰问,鼓舞民心。听着不禁泪目。回想我们这个坚强而伟大的民族,众志成城,何曾在灾难面前惧惮过,退缩过?


是啊,我们正在与不可逆的岁月搏斗,领受着人生与之而来的无常,但人生何尝不是一场周而复始的持久战。时光漫长,却自有力量,如同古老的窖池,无畏前行路,不惧岁月长。心系生活,也被所爱之人无限牵挂。


晚上八点多,收到姑姑发来的图片,那是一张关于取消假期要求全员上班的通知截图。姑姑是公安系统的部门人员。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正与家人团聚的他们纵有万般不舍,也只得匆匆返程。


到了年初一,全市冷冷清清,唯有“村村通”的广播循环巡游,进行卫生宣讲。社区组织人员分批成对进入小区分发口罩、体温计、防护知识手册,张贴提醒海报和政府通告等。


一向不爱凑热闹的我,越长大越是不喜欢中国的过年方式的。但人就是这么怪,热闹的时候想清静,真正清静了,却又想热闹。有一丢丢的伤感,但想到一千多万人和自己一样,也就释然了。互联网让天涯若比邻成为现实,孤岛不孤,人间有情,在这样严峻的时刻还能享受岁月静好,一定一定要感谢为我们负重前行的人。


国士无双。他们是这样一群可敬的面孔:


八十四岁高龄的钟南山,挂帅主持武汉疫情工作。每当钟南山出现时,莫名总有一种心安。还有这样学者为了中国而努力,中国何愁没有希望。

也有这样一批人,主动请缨,要到治疗的第一线去。“不计报酬,无论生死”。多么决绝的字眼,虽千万人,吾往矣。总有一些人,为了大家舍小家,为了大家舍掉了自己,每每想起他们,眼角都会湿润一片。

还有相信许多人都被林觉民的《与妻书》感动,这个冬天的武汉, 一封《与夫书》却让人哭成了泪人。

火灾中逆行的消防员,曾被称为最美的“逆行者”。武汉疫情也有一位美丽的逆行者。“我的车刚走,下一站天门南,我下车回武汉”。掷地有声。

给我一次机会,我申请到呼吸科去。武汉7名医生在请战书上按下红手印,这也成了全国奋战的白衣天使诚挚的呼声。


鲁迅先生在《中国失掉自信力了吗?》里说:

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虽是等于为帝王将相作家谱的所谓“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们的光耀,这就是中国的脊梁。


大事大非面前,总有人站出来,成为中国的脊梁,铁肩担道义。


坚守在一线的医务工作者,是这个时代真正的英雄。自发退票、安静待在武汉的人,亦令人敬佩。

现在万万千千如你我,响应国家号召,宅在家里,关注实情,理智防护,用独特的祈福方式默默支持灾区的平凡人们也是了不起的时代先锋。


当然,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封城这个艰难又重大的决定出来了之后,各种消息也满天飞,谣言也甚嚣尘上,键盘侠呈口舌之快。很多添油加醋,真假难辨,无从验证。无疑这些都对防治和控疾毫无帮助,极少数别有用心,唯恐天下不乱。


想想今日祖国的日渐昌盛,医疗条件的完善,防护体系的成熟,社会文化的和谐,我们有什么理由杞人忧天呢?

虽然封城,但是城内物资充足,秩序井然,保驾护航使者在;

虽然隔离了患者,但是没有隔离爱。支援救助四海一家;

虽然病毒肆虐,但是试剂研发,药物到位,医院扩建,科学布防,保障补贴不间断。各种好消息春风入耳,拨云见日;

虽然天寒地冻,人间关怀给大地染上温暖的底色。


晓来庭户外,草树似依依。一夜东风起,万山春色归。

冬天终将过去,待到山花烂漫时,冰消融,泉水叮咚。城门开,道路畅通,再聚首,笑开颜。

湖北封城记


湖北封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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