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為國耍心眼,皇帝都敢玩(下)

范仲淹這次被貶,打擊十分大,境遇十分悽苦,據說一路經過十幾個州,都沒人出來接待他。這說明膽小怕事的還是多數人。


雪上加霜的是,當時他的老婆李氏也因此病死在饒州,就連他自己也得了重病,險些病死。



范仲淹:為國耍心眼,皇帝都敢玩(下)


范仲淹差點被呂夷簡搞得家破人亡。

這個時候范仲淹、歐陽修的好朋友、北宋著名詩人梅堯臣,給他寫了一首《啄木》的詩,和一篇《靈烏賦》,靈烏就是烏鴉。

在《啄木》詩中,梅堯臣勸范仲淹不要像啄木鳥一樣,啄了林中蟲,卻招來殺身之禍,面對貪官汙吏不要過於耿直。
在《靈烏賦》中,寓意范仲淹在朝中屢次直言,都被當作烏鴉不祥的叫聲,勸他應學報喜之鳥,不要像烏鴉那樣報凶訊而“招唾罵於邑閭”,希望他從此拴緊舌頭,鎖住嘴唇,除了隨意吃喝外,不要多事。

讀到梅堯臣的文字,范仲淹內心暖暖的,但對他的勸告卻不以為然。
他很快回了一篇同題的《靈烏賦》給梅堯臣,在賦中,他斬釘截鐵地說,寧鳴而死,不默而生。

這句“寧鳴而死,不默而生”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以及“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成為范仲淹三句最為有名的傳世名言。

這兩篇《靈烏賦》非常有意思,大家可以找來看看。


沒辦法,宋史有趣就在於這,千古名文隨處可見。

總之這次呂範之爭,范仲淹輸得一塌糊塗,但呂夷簡也沒能討得了好。

范仲淹:為國耍心眼,皇帝都敢玩(下)


范仲淹名氣太大了,當時同情范仲淹和抨擊呂夷簡的人很多,因為范仲淹被貶,很多人不斷上書彈劾呂夷簡。景祐四年(1037年)四月,眼見時機成熟的王曾出馬了!
這一天,王曾來到官家面前彈劾呂夷簡。
罪行有兩個,第一,收受賄賂;第二,結黨營私!

果然,王曾的目的達到了,4月22日,東府的首相、次相、參知政事全體貶職:呂夷簡出判許州、王曾出判鄆州,都被趕出京城。宋綬降為禮部侍郎、蔡齊降為吏部侍郎。

這在大宋歷史上,是第一次東府全部被貶!

這個時候范仲淹的逆襲開始了!韓琦開始在官場顯露頭角。韓琦升官速度十分快,在景祐三年(1036年)八月,拜右司諫,當時28歲;范仲淹則在明道二年(1033年),拜為右司諫,當時44歲。
也就是說盡管韓琦比范仲淹年輕很多,但兩人地位其實差不多,他倆更像是政治同盟。

在新的一番權力大戰中,韓琦秀出了最著名的《丞弼之任未得其人奏》。而且韓琦的做法和范仲淹驚人的相似,韓琦把王隨、陳堯佐、韓億、石中立等人以權謀私的醜行一件件抖落出來,只差彙集成冊,不然就是另一副《百官圖》。不過韓琦出馬非同凡響,宋仁宗看完韓琦給的資料之後,立馬做了個決定,既然宰執們都是老王八蛋,那就全都罷免!

“片紙落去四宰執”,一時名聞京師。

而就在這時。大宋西北邊疆的大亂子終於爆發了。相信很多人已經猜到了。早已經和北宋鬧翻的党項人李元昊在這年,即宋景祐五年(1038年)十月十一日,正式稱帝,國號大夏(史稱西夏)。
李元昊一稱帝,北宋和西夏的戰爭隨即爆發!拉開宋夏之戰序幕。這事不多說。康定元年(1040年),三川口之戰爆發,宋軍慘敗。北宋震驚,沒辦法只好讓官場紅人韓琦奔赴西北,韓琦又推薦范仲淹官復原職一起去抵抗西夏。範韓正式組成搭檔!范仲淹、韓琦、尹洙、文彥博、龐籍、種世衡、狄青踏上了崛起的舞臺!於是范仲淹以龍圖閣直學士、陝西經略安撫副使的身份正式主戰邊陲。

陝西安撫副使范仲淹正式上任,主管鄜延路,而陝西都轉運使韓琦則主管涇原路。他們的頂頭上司則是陝西經略安撫使夏竦!

范仲淹:為國耍心眼,皇帝都敢玩(下)


“軍中有一韓,西賊聞之心膽寒。軍中有一範,西賊聞之驚破膽”的傳奇由此開始。

(仲淹領延安,養兵畜銳,夏人聞之,相戒曰:‘今小范老子腹中自有兵甲,不比大範老子可欺也。)

非常有意思的是,這對搭檔在對西夏的戰略卻截然不同。
韓琦主戰,主張一舉擊潰西夏,著名的五路攻夏的就出自韓琦手筆。而范仲淹則主和或者主守,范仲淹認為北宋滅夏已經不可能,北宋應該嚴防死守,然後讓西夏稱臣。
范仲淹有句話,“是費一郡之人,而系天下之弊也”。
這話的意思是,只用一州的賦稅,就可以讓西夏和遼國安靜下來,那又何樂而不為呢?
范仲淹完全不介意承認西夏立國。

范仲淹:為國耍心眼,皇帝都敢玩(下)

這點很多人都沒想到吧,但這就是范仲淹的對外主張。
在李元昊造反之初,范仲淹是少數幾個,一開始就接受現實,只要西夏稱臣的。
鐵血皇漢可以說范仲淹慫,但實際上,這就是宋朝,這不是犯我強漢雖遠必誅的漢朝;也不是天可汗的唐朝。
這對宋朝來說是非常務實的想法。

就在這個時候,范仲淹捅了個大簍子。
他在沒有請示朝廷的情況下,和李元昊有了書信往來,打算讓李元昊和北宋稱臣媾和。
他寫了“稱臣八條”的書信讓人給李元昊。
李元昊也弄了份長長的26頁“國書”給范仲淹。
李元昊寫了什麼沒有記載,只有4個字的形容詞——“書辭益慢”。
趾高氣揚的李元昊根本就不當范仲淹是回事。

這下范仲淹難辦了,這份“國書”,老範只能上交中央。
可這東西能交嗎?
老範交也不是,不交也不是。
至於瞞著?算了吧。
一旦東窗事發,范仲淹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於是范仲淹就做了些小手腳。他把26頁長信中最不堪入目的20頁當著西夏使者的面都燒了。
然後范仲淹拿起筆來,想了又想,把剩下6頁紙一一重寫潤色。

以老範的文字功底,這封信立即舊貌換新顏,可以交給官家了。
可是,范仲淹此舉其實是真正意義上的欺君。以君子自居的范仲淹欺君也是十分熟練的。
歷史就是這麼搞笑。

果然經范仲淹修飾後的“國書”送上去後,官家和大臣們都怒了。

首先一條“人臣無外交”這是你范仲淹能做的嗎?
第二這是欺君!你范仲淹視朝廷為何物?視官家和大臣為何物?
范仲淹這下是黃泥巴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參知政事宋庠立即提議:把范仲淹砍頭!
好在范仲淹的好友樞密副使杜衍力挺道:“范仲淹的本意是想要為朝廷招降元昊,怎麼能過深的責備呢?”
這個時候范仲淹生死存亡繫於呂夷簡一人之手。
只要他一點頭,范仲淹就完蛋了!


大宋從來沒有不殺文人士大夫一說,范仲淹這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說,腦袋掉了也不冤;往小了說,就是失誤,大可以大事化小。其實呂夷簡也對范仲淹的魯莽大不以為然,私下裡曾說:“作為臣子不能私自與外國交涉,範希文竟然擅自寫信給元昊,收到回信又燒掉,別人誰敢這麼做?”
當大臣議論紛紛,宋仁宗於是徵詢呂夷簡意見。范仲淹的好友們都以為老範這次完蛋了。
呂夷簡怎麼可能放過這次機會呢?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呂夷簡併沒有落井下石,而是雪中送炭,他贊同杜衍的意見,並進一步向宋仁宗解釋:“大將在外,有些事不能全由朝廷控制。兩國交兵,使者、書信往來也是於正常的事情。不能因此加罪范仲淹。”

和范仲淹鬥了這麼多次的呂夷簡都這麼個態度,其他人還有什麼好說?
於是范仲淹僥倖逃過一劫,官降一級,任耀州知州,保住了性命。
經過這一次事件,呂夷簡和范仲淹兩人雖然沒有化敵為友,但也冰釋前嫌,不再劍拔弩張。之後的日子,兩人相對安生,但是呂夷簡很快又在新的黨政中落敗。

慶曆三年(1043)三月二十一日,年老病重的呂夷簡在一片彈劾中辭相。
辭相前,他推薦范仲淹、韓琦、文彥博等入朝輔政。
呂夷簡時代終於結束,並且在第二年病逝。諡號“文靖”。配享仁宗廟,並繪像於昭勳閣,為昭勳閣二十四功臣之一,
要知道昭勳閣二十四功臣仁宗朝只有王曾、呂夷簡、曹瑋、韓琦、曾公亮、富弼六人而已。呂夷簡完全稱得上是死後哀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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