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尔诺贝利:谎言的代价是什么?

窗外一直飘着雪,街道上空无一人。窗内的屏幕上,一座人来人往的城,硬生生地从喧闹到空无一人,再到废弃,直到每一条被遗弃的猫狗,都被枪杀,然后用熔铅淹没。

这是《切尔诺贝利(Chernobyl)》的场景,三十多年前的那场灾难,已然从人的记忆中渐行渐远,日光下的人们,早已重新开始了坐下吃喝,起来玩耍的生活。

如果没有灾难,我们看这五季的电影,会觉得似乎贴近,实际遥远。现今身处灾难中,哪怕曾经看过多遍,你的心也会莫名地被重创,有一刻,会感觉正在呼吸的空气和饮用的水,都会像那无孔不入的辐射,悄然侵蚀生命。

想起里尔克的诗句:“谁此刻在世界上某处哭。无端端在世界上哭,在哭着我。谁此刻在世界上某处笑,无端端在世界上笑,在笑着我。谁此刻在世界上某处走,无端端在世界上走,向我走来。谁此刻在世界上某处死。无端端在世界上死,眼望着我。”

“沉重的时刻(ernste stunde)”,诗的名字,很契合此刻我眼前的一切:瘟疫、冰雪、压抑的屏幕,以及铺天盖地正在充斥着智能网络空间的信息。


切尔诺贝利:谎言的代价是什么?

1

《切尔诺贝利》开头的问题,足以拷问一代又一代世人的心:“谎言的代价是什么?”

电影自问自答,这种代价不是我们会错待真相(truth),其真正的危险在于,如果我们听了足够的谎言,就再也不能辨别真相。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呢?”再问,继而再答:“除了抛弃追求真相的希望并以编造的故事来满足自己,还能做什么?”在这些故事里,至于谁是英雄一点都不重要,我们唯一想知道的是:“谁该受责备?”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从小所受的最基本教育中就有一条:不要撒谎。但是,为何有一天,这一条成了最难守住的原则。世人都撒谎,或多或少,或大或小而已。

电影里这段自问自答还可以这样翻译:谎言的代价是什么?不是我们会错待真理(truth),而在于我们听了足够的谎言,就再也不能辨别真理。

就像听惯了进化论假设谎言的世界,就将人类出发时候的神创真相抛诸脑后,以至于走得越远,越辨别不清“真理、道路、生命”。以至于优胜劣汰的理念将人类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没有真理,何来真相?在一个世人都会撒谎的世界里寻找真相,首先需要的不是调查工具,而是要有从根源上解决撒谎这一问题的真理。这是常识。但如你所知,这里并不是否定调查工具。

回到常识,灾难面前,不轻易责备人,而会竭力尽本分,“在小事上忠心”,“是,就说是,不是,就说不是”。我们越回到真理的常识,一切就越接近真相。

当整个社会否定常识,第一重自我监督和第二重契约关联方相互监督相继失守,以媒体、中介和个人等为代表的第三方监督的常识就在于,

不被任何人所派,而是出于专业性、职业性本能,去尽本分。这样的本能,首先需要真理为根基;然后需要扎实的专业素养。当然,这不可或缺的两者,都不过是常识。

想起约翰·多恩那首脍炙人口的诗歌《丧钟为谁而鸣》,这位17世纪的布道家、伦敦圣保罗大教堂的教长说:“没有人是自成一体,与世隔绝的孤岛,每一个人都是广袤大陆的一部分。……每个人的死亡都是我的哀伤,因为我是人类的一员。所以,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它就为你而鸣!”

如何尽本分而不说谎?显然,这不是人类道德建设的问题,而是罪得饶恕生命得救赎的问题。这就是常识。


切尔诺贝利:谎言的代价是什么?

2

《切尔诺贝利》片头自杀的良心教授拉克索夫在公布真相的录音带结尾说,对于普罗大众而言,“一个公正的世界才是正常的(a just world is a sane world)”。

但怎样算是正常,尤其是这个涵义丰富的词语“sane”?它更多指的是“精神健全,神志清醒,头脑清楚”。

日光之下吃喝玩乐的人中,哪个人不符合这样的标准?如果大部分人都符合,为何这个世界从来都无法成为一个公正的世界?显然,这个假设并不成立,也就是说,并不是大部分人都“正常”。

切尔诺贝利事故发生前的几分钟时间里,守着操控台的每个人都看似正常人,但在威权面前,又都不再正常。看来,“正常”是这个世界最不正常的现象。

英国某报纸曾经面向读者提出一个问题:“这个世界的问题出在哪里?”最简短的回答来自天主教徒作家切斯特顿,他回答说:“亲爱的先生们,在我。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没有责任。”面对世界的问题,不要急于从周围找原因和办法,而是要先回到自身。这是常识。但显然,我们大多数人都已经丢掉了这个常识。

灾难临到,你看到平素里个个聪明伶俐的人们,瞬间就失去了大脑一样任由别人摆布。从维生素C到中成药,再到后来疯传的“权威医生的信息”:多喝白开水有助于排解病毒。不知道突然窜出来一个什么人的什么话,就成了人们奉若圭臬的救命稻草。


另一方面,灾难面前,每个人都似乎成了无所不知的人,随意评论着一切信息,却毫不加核实。常识是,我们每个人都要“快快地听,慢慢地说,慢慢地动怒”,但我们太过迅速地说,太过急迫地动怒。


当然,这源于信息的闭塞等种种原因。但越是这样的时候,越需要的是各人尽好本分的常识,做一个“正常”人,也就是“精神健全,神志清醒,头脑清楚”的人,不私、不偏、不惧、不骄、不欺,不盲目从众,不麻木冷漠。显然,这并不容易。

但做人最基本的常识,不应该是尽好自己的本分吗?平安无虞的日子,尽心工作,用心生活,尽好公民义务,爱神爱人,不单单顾自己的事,也顾别人的事。灾难来了,首先防护好自己,然后力所能及帮助别人做好防护,即便什么都不能做的时候,保证守住最低的底线,不让自己成为周围人的威胁,不成为灾难积极或消极的帮凶。还有就是,每天把众人的灵魂带到上帝面前,做一个祝福者和守望者。祈祷是生而为人的常识,不是面对死亡时的聊以自慰。

哪怕不幸感染,就安然就医。当然这需要信心,信心从哪里来?唯独从上帝而来。这同样是常识。

常识是,我这个人而非别人,是一个需要上帝救赎的罪人(sinner)。如果每个人都用生命践行这条常识,任何人类的聚集地就都有了“正常”的可能性。

切尔诺贝利:谎言的代价是什么?


3

英国前首相、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丘吉尔,在他的代表作《战后》中有一段话:“人类过去从来不曾处于这样的境遇中:既没有值得一提的道德进步,又缺少对理智的正确指引,却首次掌握了足以毁灭自身的工具。在人类的发展历程中,人们所有的光荣和辛劳将自己引导到这样的一个顶点。”

这位“二战”英雄在做出这样的反思之后发出呼吁:“人们最好还是停一停,好好想想自己背负的新责任。

人类有史以来,人为的灾难层出不穷,烈度和破坏性愈来愈强。以至于黑格尔的一句话成为名言:“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的教训,就是人类没有从历史中吸取任何教训。”

丘吉尔对此挖掘原因认为:“安逸的局面将会改变在痛苦中所发的誓言。

常识是“居安思危”,但居安忘本是人的常态。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居安忘本在于,人类离开伊甸园越久,越享受罪中之乐,越发以堕落之地为故乡。唾弃天上父亲,叩拜偶像为主。

追求哲思的黑格尔忠告世人:“一个民族有一群仰望星空的人,他们才有希望。”仰望星空的常识,是人类的希望,但如果只是用空洞的眼神,打量浩瀚的星罗棋布,就毫无意义。真正的仰望星空,是因为知道自己生命唯一的帮助从何而来,是从创造天地万物的上帝而来,所以才时常举目。

《切尔诺贝利》的结尾,拉克索夫说:“作为一名科学家必须要单纯,我们一心寻找真相。但殊不知,并没有几个人希望我们有所收获。但真相一直都在。无论我们是否看到,或者是否选择看到,真相不在乎我们的需求和欲望,真相不在乎政府,不在乎意识形态、宗教,它会一直安静等候。”

常识便是,作为真理的真相一直都存在

,无关乎人类的所有言行与努力,只在乎你是否看到,是否看到之后选择接受它。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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