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不幸与伟大

导读:人有他可悲的一面、不幸的一面、苦难的一面,然而他还有其伟大的一面、尊严的一面、优异的一面。人的全部伟大、尊严和优异就在于人有思想。

人的不幸与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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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笛卡尔相比,帕斯卡尔更注重人的科学。他认为,“人必须认识自己:如果这不能有助于发现真理,至少这将有助于规范自己的生活,没有别的比这更为正确的了"。 然而,不用说笛卡尔的理性主义未能建立起人的科学来,实际上自古以来一直未能建立起真正人的科学。帕斯卡尔最敬重两位哲学家,一位是斯多亚学派的爱比克泰德,一位是法国的人文主义者田,他们都研究了人,但是他们各自都只是说出了一部分真理,并且他们二人的观点是直接相矛盾的。

帕斯卡尔在和皇港修道院院长沙西神父谈话时讲到,爱比克泰德看到了人的天职,人信仰上帝并能公平地管理一切,但是他不承认人的无能,他假定人有很强的力量,夸大人的自由和权力,没有看到人的孤独无援,不能对上帝履行其义务,人的自由和权力实际上和上帝相关联,没有看到人是罪恶的奴隶,人是腐败与愁苦的。所以,爱比克泰德的学说虽有可取之处,但失之于自满,容易形成一种“恶魔式骄傲”的学说。蒙田使人们清楚地看到了人自身的弱点,认识到人类本性的无力,人无法建立起信仰。人类的理性虽然可以凭着真理、呼唤第一编法国哲学精神的确立原则,但人因想象的诱惑、风俗习惯的统治以及可笑的自欺,仍不免要坠入错误之中,理性为自己的武器所战败。

帕斯卡尔认为,爱比克泰德和蒙田,一个人釆取信任态度,另一个人釆取怀疑态度;一个人认为人是伟大的,另一个人认为人是软弱的。是不是将他们二者结合起来就可以构成一个完整的道德科学呢?不能。因为他们两个人的错误与真理都是相互冲突的,不能并存的,这种二律背反只能从一个最高的层次上来加以解决。帕斯卡尔就是把对人的研究、解决这种二律背反来作为自己的使命。

人的可悲和不幸

就人在社会中的存在境况而言,人是可悲的和不幸的。人的可悲和不幸首先就在于人的空虚和无聊。无聊是一切痛苦中最大的痛苦,

  • 对于一个人最不堪忍受的事莫过于处于完全的安息,没有激情,无所事事,没有消遣,也无所用心。这时候,他就会感到自己的虚无、自己的沦落、自己的无力、自己的依赖、自己的无能、自己的空洞。从他的灵魂的深处马上就会出现无聊、阴沉、悲哀、忧伤、烦恼、绝望。

当人没有生活的目标、没有追求的对象、没有东西来排遣自己时,人就会感到空虚和无聊。

然而,“我们的本性就在于运动,完全的安息就是死亡”。人总得不断地运动,不断地去追求,不断地去斗争。所得的目标和斗争的对象都是其次的,重要的是我们不能停止追求、不能停止运动和斗争,因为那样又会重新使我们陷入空虚和无聊之中。因此我们追求的不是那个被追求的对象,而是追求对事物的追求。“最使我们高兴的莫过于斗争,而非胜利。”人生可谓目的是没有的,运动就是一切。

因而,人天然地需要消遣,来排遣自己的无聊。人的不幸就在于不懂得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总要去忙忙碌碌,去追求纷乱和哄闹。一个有足够财富、本可以待在家里快快乐乐地过日子的人,却要去远涉重洋、攻城伐地,因为他觉得一步不出门是难以忍受的。国王占有了世界上一切最美好的东西,应有尽有,可以有一切东西来满足。然而如果他没有消遣,与他人或其他事物隔绝,没有任何感官上的满足,没有精神上的操心,没有伴侣,成天陷于对自身状况的思索之中,他就会成为一个愁苦人,比他最卑微的国民更加不幸,因为国民会寻欢作乐来排遣自己的无聊。因此,消遣是如此的重要,

  • 赌博、交女朋友、战争、显赫的地位才是那样地为人所追求,并不是那在实际上有什么幸福可言,也不是人们想象着有了他们赌博赢来的钱或者在他们所追猎的兔子里面会有什么真正的赐福。

假设有一个天天赌博并且都赢一点钱的人,你每天早晨给一笔当天他可能赢到的钱,而让他不要去赌博,他会觉得不幸的,因为他追求的是赌博的乐趣并非赢钱。如同一位猎手,你每天给他送一只兔子而要他不去狩猎,他也会不幸的,因为他喜爱的不是猎获品而是打猎。人们所追求的不是那种平静的享受,而是那种忙乱,忙乱转移了我们的思想,并使我们开心。人们喜爱热闹和纷扰,而把监狱中的无聊看成是一种可怕的惩罚。

所以,人只有在各种奔波和劳累中才是幸福的,因为这些劳累是一种消遣,它可以掩盖和排遣人的空虚和无聊。

  • 我们使人从小就操心着自己的荣誉、自己的财富、自己的朋友,甚而至于自己朋友的财富和荣誉。我们把业务、学习语言和锻炼都压在他们身上;……我们就这样给他们加以种种担负和事务,使得他们从天一亮起就苦恼不堪——你也许说,这就是一种奇异的方式,可以使他们幸福。

而这种幸福又正是人的不幸,成天地处于这种忙碌奔波之中正是人的苦难。所以,在人身上构成了一种奇异的矛盾,一方面,我们人的原始天性的秘密本能使我们意识到,幸福实际上只在于安宁,而不在于乱哄哄;而我们的另一种秘密本能又驱使我们去追求消遣和身外的活动,去追求乱哄哄和某种刺激,并且人们力图通过刺激去得到安宁。“整个人生就这样地流逝。我们向某些阻碍作斗争而追求安宁;但假如我们战胜了阻碍的话,安宁就会又变得不可忍受了。”矛盾的解决同时又是矛盾的产生,矛盾永远处于这种生生不灭的过程之中,而这就是人生。

人的伟大就在于思想

人有他可悲的一面、不幸的一面、苦难的一面,然而他还有其伟大的一面、尊严的一面、优异的一面。人的全部伟大、尊严和优异就在于人有思想。

人是灵魂和肉体的复合体,然而形成人的伟大的是思想而不是肉体。我们可以设想一个人没有手、没有脚,甚至没有头,却不能设想人没有思想,因为没有思想就成一块顽石或一头畜牲。就人的肉体而言,他是自然界中最脆弱的东西,最容易毁灭的东西,一口气、一滴水就可以置他于死地,他是自然中一株柔弱的苇草;然而人又是一株能思想的苇草,他的全部尊严就在于思想,“纵使宇宙毁灭了他,人却仍然要比致他于死命的东西更高贵得多;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死亡,以及宇宙对他所具有的优势,而宇宙对此却一无所知。”宇宙和人的肉体的特性是空间或广延性,而人的灵魂的特性是思想,后者是人的尊严和优异于宇宙的地方,我们应该追求自己的尊严,即求之于思想,而不求之于空间,就空间而言,宇宙囊括了我,吞没了我,由于思想,人却可以囊括宇宙。

不过,帕斯卡尔的“思想”并非只是指知性思维或理性思维,还包括情、意,是知、情、意的统一,是理智和用心的统一。并且,重点是从道德和伦理的角度来理解人的思想,强调思想中情感、意志、本能直觉等非理性的因素,把人类思想的实践的和道德的方面放在首位。

帕斯卡尔颂扬了人类的自我意识。人的思想不仅能够认识宇宙和自然,而且还能认识人自己,理解自己,感知自己的生存状况、自己的可悲。感觉到可悲,就是自我意识的一种表现,是人伟大的法国近代哲学一种标志。自然物如一棵树木、一栋被毁坏的房子,它们不能认识自己,所以它们也不会可悲。因此,人的伟大还在于能够认识自己的可悲。“人的伟大之所以伟大,就在于他认识自己可悲”,“认识[自己]可悲乃是可悲的;然而认识我们之所以为可悲,却是伟大的”。人的可悲就证明了人的伟大。

因此,人的可悲是一种伟大的可悲、崇高的可悲,有着尊严的可悲,是从一种为他自己一度所固有的更美好的天性里面堕落下来的可悲。人的不幸是一个被废黜的国王的不幸,因为他曾有过伟大与辉煌,只是沦落到了这步田地,一个平民绝不会因自己不是国王而感到不幸。

腐化了的人性是从上帝那里堕落下来的。“人类处于创世纪的状态或者说处于神恩的状态时,是被提高到自然界之上,他们被创造得有似于上帝并分享上帝的神性”,“人类在腐化与罪恶的状态时,他们就从前一状态中堕落下来并且沦为与禽兽相似”。所以人一半是天使,一半是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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