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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江徐
這兩天有人問我，這種時期不關注一下時事？為何不寫一寫當下大家最關注的事呢？
我的想法是：該寫的、不該寫的，都已有人在寫，而我無法提供真實靠譜的信息，又無力分享切實有效的辦法，能寫的只是一介草民心中的大面積灰色與仍未熄滅也不願熄滅的信念和感懷。
古人言，每逢大事需有靜氣。後來我慢慢發現，在這紛亂世間，所謂靜氣，更多時候轉為冷觀。
早年就不止一次聽聞這樣的觀念：一個民族的興衰史，也就是這個民族教育的興衰史。當時不以為意，如今看來、想來，深以為然。上至君王權貴，下到黎民百姓，乃至整個人類，都應該接受“正確”的教化。縱觀當下時代，教育事業，不能說沒抓，事實上狠抓緊抓，但是，這種教育多大層面通向術，又在多大層面導向道？不言而喻。
近日翻看虛雲法師文集，他在半個世紀前就發出如此興嘆：“
世衰道微，唯物是尚，三毒橫流，五欲熾盛”，又言：“而今去聖時遙，人心澆漓,甘墮沉淪,藐視律儀，妄言解脫，著如來衣，甘作獅蟲。”默讀到此處，再對照所處時代，一時不知該稍感慰安，還是更覺悲哀。 的確，上面管理層已經意識到老祖宗傳下來的好東西的式微，開始大力倡導、弘揚，高呼傳承。可是怎麼看，都像是形式上的復古與作秀。有多少佛院寺廟，真正以慈悲之心度化眾生？大多數已淪為名利場，讓著僧衣的商人挾佛陀法相謀世人利。
儒家的仁與誠，佛家的空靜與悲憫，道家的和諧與道法自然，還有陽明心學，這些能夠教化人向善的課程，日益沒落，即便被重拾，也是徒取其表，在術與勢的層面被學以致“用”。
一個民族的教育的實行，又需要靠誰呢？在某種意義上，廣大教育工作者也只是身不由己的教鞭，執者的意願決定它的方向。所以，指揮它的頭腦與心腸，必須是仁者聖賢的頭腦與心腸，才可能在發育的最初階段，給幼小心靈投餵敬畏生命、仁愛誠信的養料。
要從最高最源頭出著手，才能從根本出解決沉痾痼疾。
真相、無常、人性、體制、教育與啟蒙、寫作與現實、小愛與大同、醫與文、智與愚、陳勝與吳廣、脊樑與小丑……
在不停旋轉的灰色的萬花筒後，亂七八糟地想了一些內容。倒不是出於范仲淹那份先天下之憂而憂的胸懷，只不過心靈中薄弱的良知驅動著思維。
望望窗外的虛空，突然感到自己對很多事情領悟得太晚，同時又自我安慰：不能完全怪罪於靈明的平庸----如果幼年接受相應的準確的足夠程度的教化與啟蒙，也許，後來，如今，我就誠心誠意全心全意讓自己成為醫療工作者，或者教育工作者。但這並不夠，眼高手低的德性讓我渴望站到足夠高的平臺，力纜狂瀾，拯救蒼生……
呵呵，只能到此了，即便到此，都已像是痴人說夢。
救人先救心，醫人先醫愚。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而當下亟待解決的問題是救人醫人破山中賊，只是不知道，是否在困境消除後，將救心醫愚破心中賊的任務提上議程，還是繼續搞夢幻泡影。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屬於人類通病。好了傷疤忘了疼，才是人類根深蒂固的德性。
藝術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我想，眼下的世道與情形，足以讓寫作者寫一部涉及ZZ、文化、歷史、經濟、醫療、娛樂等多個方面的現實主義小說，職權者的貪贓枉法、濫用職權、朝令夕改、作壁上觀、魚目混珠帶來濃烈的魔幻色彩。庸庸俗眾由於缺乏邏輯與常識形成的各種荒謬又打來足夠精彩的黑色幽默。
如果你有相當的文字駕馭能力，又能對紛亂材料統籌安排謀篇佈局，應該可以讓它超越李寶嘉的《官場現形記》，也不亞於加繆的《鼠疫》，可以形同卡夫卡《變形計》的冷酷無情。
路過弔詭的人間，你可以寫出精彩的小說。
假若一味寫成批判、譴責、諷刺，並無意義，索性在巨大的憤懣與惶恐的漩渦中，依然存在值得欽佩與讚美的國家脊樑與一大批奉獻者。善惡美醜，從來不是單一存在。這是無需探究的事實。
近來總是想到一個詞：積重難返。多方面的積重難返，讓人深深感到無力。我想還是我個人太過悲觀。
一樁大事件，形同時代的浮世繪，我們可以從中看到外在世界種種怪象、亂象、假象。同時，我們也不妨轉身向內窺探，藉此看清自己最真實的需求與嚮往。
看清之後，真正承認世界與生命本質，你才能聽內心召喚，去往哪裡，過何種生活，無所猶慮，亦無所謂選擇與取捨。怕就怕，習慣的強力讓你我在生活重歸無有風浪的平靜後，心中意願也隨之變得不再迫切，嚮往與需求被淹沒於日復一日的日常。
“當人類把地球折騰得不適合居住時，那時什麼國家、民族、政黨、股票，都變得毫無意義，當然，文學也毫無意義。”這是莫言一篇演講稿中的話，讀來深有同感。
從某個層面看，人類所受的罪與罰，純屬人類咎由自取。如果不能以牢固的記憶吸取教訓，只會在下一次罪與罰中遭受更嚴重的慘敗。
我寫以上這些內容，更加無所意義。唯一的意義是可能是，寫到此處，就已經不想繼續牢騷下去。
人間正道是滄桑，不如憐取所愛人。
【作者簡介：江徐，80後女子，十點讀書籤約作者。煮字療飢，借筆畫心。已出版《李清照：酒意詩情誰與共》。點擊右上角“關注”，收看更多相關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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