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紗》:死亡是萬物的終結,亦是重生

“她的臉就是一張面具,笑臉迎人,彬彬有禮,說起話來合乎身份,但她的一番熱忱卻讓你深感疏遠”。


“但那笑容是勉強的,更像是譏諷的假笑,讓你不禁覺得這些自得其樂的人在他眼裡不過是一群傻瓜”。


“也許他嚴肅的外表不過是卑劣和姦詐天性的一塊麵具,她越想就越覺得查理說的對”。


“有一兩次我撞見他摘掉了他的面具,我發現他內心裡根本不在乎世界上的任何人,除了他自己”。


這是毛姆創作的小說《面紗》中人們交往的常態——“面具”化,不得不承認在現實生活中,無論是出於社會交往的需要還是其他目的,“面具”已無可厚非的成為了“社會人”交往的隱形裝備,“面具”背後的我們左右逢源,逢場作戲。甚至在親人、愛人面前,我們都有意無意的戴著面紗來掩飾真實的自我。

《面紗》:死亡是萬物的終結,亦是重生

同樣在這部小說中,我們看到在形形色色的“面具”的偽裝下,親人、愛人變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看到了“面具”之下愛和恨的糾纏與掙扎,但是當歷經死亡後,所有的苦痛與怨恨也都煙消雲散,一切美好與純真也隨之復甦。

乞丐之死

死亡讓最純真與最原始的情感復甦

“在居住區的圍牆腳下,有個男人仰面朝天躺著,兩腿挺直,胳膊伸過頭頂。他穿著打補丁的藍色破布衫,亂蓬蓬的頭髮猶如一個當地乞丐,他已經死了”。這是凱蒂來到湄潭府後看見的第一個死人,而死亡早已成為了這座城市的常客。如今的湄潭府就像被瘋子一手扼住咽喉的人,在瘟疫的黑暗掌控下苟延殘喘,在這裡人們讓病痛折磨的面目全非,在這裡儘管死亡既突然又無情,但至少死亡帶走了人們的痛苦,死亡讓人們的靈魂不再遭受肉體的折磨,死亡也帶來了生命的新生,帶來了生者的覺醒。

儘管凱蒂是第一次面對死人,儘管她嚇的挪不動腳步,但是死亡卻意外地掀開了她塵封已久的情感世界,讓她得以看到了人類最本能、最純真的情感,“是的,死亡讓一切顯得那麼微不足道。他都不像是人了,看看他,你都很難讓自己相信他曾經是個活人,很難想象不多年前他還是個小男孩,狂奔下山,手裡放著風箏”。

這裡的“男孩”映照出凱蒂最純真的本性,作者也在此處埋下伏筆,暗示著凱蒂內心最本真的、未受外界任何因素的影響的最淳樸的情感的復活。


《面紗》:死亡是萬物的終結,亦是重生

如今的凱蒂為之前自己的骯髒下流的行為痛悔不已,她也認識到母親的錯誤教育和自己的過失,心靈的寧靜和純樸讓她學會了智慧和真正的愛:“我要培養女兒,給她自由,讓她靠自己的力量獨立於世。我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上,愛她,撫養她長大,不只是為了讓某個男人因為很想跟她睡覺而供她吃住,養她一輩子,我要讓她獨立於他人,把握自我,像一個自由的人那樣接受生活,要比我活得更好”。

在這場自然或是愛恨情仇的瘟疫中,有人在痛苦掙扎、恐懼中走向了死亡,但是死亡並不是終結,死亡喚醒了凱蒂最原始,最清澈的情感;死亡讓凱蒂走出了孤獨的精神世界,找到了家的溫暖。

沃爾特之死

死亡讓博愛且寧靜的精神世界得以迴歸

“死的那個是狗”,這是沃爾特臨終前對凱蒂說的最後一句話,有讀者認為這是沃爾特對凱蒂美麗、高尚的形象的維護,而自己心甘情願做那個破壞美好的“惡狗”。但我不認同這樣的觀點,“死的那個是狗”這句話對沃爾特和凱蒂有著不同的意義象徵。

《面紗》:死亡是萬物的終結,亦是重生

沃爾特一生都揹負著沉重的愛情枷鎖,為了討凱蒂歡心,他隱藏起真正的自我忍受著各種折磨;為了維護凱蒂的自尊心,他情願做個愚蠢的傻瓜。在與凱蒂的這段婚姻中,他時刻帶著“假我”的面具來應對婚姻的殘酷和凱蒂的無視,可是當他發現妻子高尚純潔的形象破滅後,他的世界也瞬間被擊的粉碎。儘管沃爾特仍舊固執地認為自己還愛著凱蒂,但作為旁觀者,我們看到了他內心早已積聚了太多的積怨,和無處釋放的仇恨。

而死亡對沃爾特而言是一種肉體以及靈魂的解脫,“死的那個是狗”,這句話一方面意味著沃爾特終於掙脫了卑微之愛的牢籠,擺脫了面紗之下的煎熬與痛苦,擺脫了毒害靈魂的愛恨折磨。

另一方面,在這座被駭人的瘟疫掌控的城市,沃爾特診治病患,清理整座城市,想法設法淨化飲用水,他每天冒二十次生命危險單槍匹馬的阻止瘟疫,他甚至拿自己做實驗來抵抗瘟疫,所以當沃爾特為科學而死,為自己的職責死後,他成為了拯救湄潭府的英雄,也成為了帶走瘟疫病毒的那個“狗”。

除此之外,對凱蒂來說,沃爾特的死於她而言也是一種解脫,她再也不必忍受他的撫愛,他的死解除了這段消沉的伴侶關係,讓她逃離了那些降低人格的愛情。同時沃爾特的死對凱蒂來說也是一種生命的新生,是逃離死亡威脅後自由的恢復。

最終凱蒂終於認清了何為真正的愛情,她逐漸擺脫了肉慾的束縛,恢復了純潔健康的精神自由。

更重要的是凱蒂找到了自己的精神樂園,修道院的忙碌生活讓她看到了他人的生活,看到了一個豐富多彩的真實的世界, 也見識到了偉大的博愛:滿族女人對一個白人不顧一切的愛,沃爾特對棄嬰和罹患瘟疫的病人無私且勇敢的愛,修女們虔誠奉獻給上帝的愛。同時修女們的仁愛和善良為她指出了一個新的精神居所,她不再空虛、輕浮,她學會了博愛和同情。

《面紗》:死亡是萬物的終結,亦是重生

母親之死

死亡是命運的愚弄,是愛的重生

“賈斯汀太太躺在床上,雙手柔順地交叉放在胸前,她這輩子根本無法忍受這種姿勢。她的五官輪廓分明,儘管病痛讓她臉頰凹陷,太陽穴也塌了下去,但看上去依舊很美,甚至很有氣勢。”對於母親的死,凱蒂沒有太多的悲傷,因為她和母親之間有太多的酸楚之事,母親親手打造了她的輕浮、庸俗的劣性,甚至她的悲劇婚姻都是母親的算計和謀劃的“成果”。

從小說中我們得知,賈斯汀太太是一個雄心勃勃、虛偽的女人,社交圈是她的整個世界,丈夫只是她收入的來源和出人頭地的墊腳石,對女兒傾注的感情也只是一種嚴厲、精打細算的親情,也只是為了滿足自己日後的輝煌發達的野心。

賈斯汀太太一直活在虛偽的物質世界裡,她花費一生的心力一番番謀劃,一次次蒙屈受辱,她毫不在意家人之間的溫暖和愛,以致使家人之間的距離比剛剛相遇的陌生人還要疏遠。

所以賈斯汀太太的死是對她丈夫來說是一種解脫:妻子的死讓他如釋重負,他終於看到了全新的生活,看到了安寧和幸福的未來。此外她的死也拉近了凱蒂和父親的距離,他們之間本能的愛替代了先前的冷漠和陌生:“他掏出手帕擦去她的眼淚,微笑起來,那種微笑她以前從未見過。她再次伸出胳膊摟住他的脖子”。

《面紗》:死亡是萬物的終結,亦是重生

作者毛姆善於運用諷刺的手法解讀人性,剖析人世間的人情冷暖,就如賈斯汀太太,她生前奔波算計,為了自己的宏圖大志受盡屈辱,但是最終命運卻毫不留情的愚弄與嘲諷她,她再怎樣老謀深算都逃不開死神的降臨,她的所有的目標統統被死神挫敗,就連雙手擺放的姿勢都不得不屈服於死神。

所以死亡終究會帶走人世間的浮華與虛偽,死亡也讓我們反思和明白了生命的真正意義和生存的價值。

結語

蔡崇達在《皮囊》中說過:“我們的生命本來多輕盈,都是被這肉體和各種慾望的汙濁給拖住”。的確,我們的一生就像一條慾望的溪流,流淌著各種難以平衡的慾望,而慾望越盛,心靈的負擔就越重。

所以如果我們能夠將慾望的執念放下,剔除生命中一些不必要的或是毫無價值的東西,那麼我們就能主宰自己的生命,就能享受生活之溫暖,享受生命之輕盈。


《面紗》:死亡是萬物的終結,亦是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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