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春天裡的歌唱
文:劉為軍 / 朗誦:柳棣
這幾天，
武漢的春節摔了個踉蹌
趔趄的腳步，
甚至搖動了千年城郭的力量
臘梅花，
在凍雨中猶豫徘徊
鬱結的愁，
封鎖了三鎮的白天夜晚
一個打扮成冠狀模樣的病毒
以春天的名義，
入侵春天的千陽
讓珞珈山的櫻花夢
隔離植物園的鬱金香
1100萬雙眼睛
橫亙在龜蛇兩端，無語相望
而俞伯牙與鍾子期的琴聲
只能在長江與漢水之間流浪
還有那些遙遠的草木寓言
或被羽毛拋棄
或被謊言殺傷
惟有長江在翻滾
或匍匐，或流動
用身體貼緊冠狀般的刀傷
然而，
當我站在細雨綿綿的樓頂
眼睛從漢口望到武昌
心，由次弟向上的花朵
長出了飽滿的渇望
我發現，眾人散盡的街道里
鍾南山來了，84歲的高齡
帶著袈裟的記憶
懷惴雪中升起紅日的熱望
這位與病毒相愛相殺了一輩子的鬥士
毅然撕掉蝙蝠灑下的巨大黑傘
馬刺出鞘的聲音，
一如既往的震耳發饋
探尋真理的頭顱
讓一切高度都低下來
我堅信，這一次
將與17年前一樣
他仍然堅守在時光倒流的地方
時光會倒流，
一寸一寸退回去
退到很遠的昨天，
退到曾經的原岸
讓雲牽雲，天空更高遠
風吹風，大地更寬廣
我甚至能聽見，他身體裡
奔騰的江水，已經認領了終身
瀰漫了兩江三岸
共渡難關的堡壘裡
還有無數普通人組成的城牆
在金銀潭，我邂逅了張定宇院長
這位漸凍症患者，
用一瘸一拐的萎縮肌肉
支撐起醫者仁心的信仰
他說，我只有走得更快
才能跑贏時間
只有走得更遠
才能驅趕死亡
哪怕假象挨著瘟疫
哪怕落幕籠罩蒼茫
更讓人動容的是
五十六歲的老伴，
也被病毒光顧
煙青色的霧霾
正吞噬他們幸福的過往
可是，在他的周圍
有那麼多的魍魎影子擠在一起
他只有堅定的自我流放
無論江山與王冠
無懼恐懼與虛狂
他說，
鼠年的狂風已經撞到我們身上了
橫衝直撞的風，
改變了往日的方向
我們就要把所有的憂鬱掏出來
像一叢叢鳶尾花
把天空擦成萬里蔚藍
更讓人感動的是千里馳援大軍
用逆行的腳步，
撫慰著城市的心房
有花果不採自落
有東風不請自來
這就是曙光的無言
這就是國家的力量
你是誰的妻，他是誰的兒
他們是誰的親爹親孃
他們陌生的連彼此名字都不知道
英雄出場的時候，
沒有一點點光環
有的是睫毛下的汗水，
疲憊的盒飯
有的是席地而睡的困頓
有的是醫者仁心的妙曼
這場沒有硝煙的戰鬥
點燃了寒風中的陣陣清香
因為他們堅信
這裡，
會長出一株株並蒂的蒲公英
這裡，會開出怒放的小花瓣
太耀眼了，
逆行英雄們剪短長髮
太誘人了，護目鏡後堅定的目光
他們用生命守護吐氣若蘭的承諾
絕然悲壯，堅毅果敢
無悔的初心，
像士兵列隊亮出刺刀
隨時準備御風飛翔
我更忘不了
火神山和雷神山的挑燈夜戰
宛如長江與黃河的遙相吶喊
這是一方有難、
八方支援的民族風骨
呼應著一個多難興邦的真理
這是北方和南方所有的河流山川
是世界華裔的所有眼神，
手臂和肩膀
我遙想著再過17年
這裡將長滿海棠、丁香
天真爛漫的孩子在春天裡嘻戲
滿院子綻放繁花，
大人們笑靨燦爛
這一座座逶迤起伏的山
是風雨中蒼勁的山
是從心裡矗立的山
是血脈中凝固的山
此時此刻，我該怎樣選擇
是讓一闋詞牌，
撣掉灰塵的虛狂
還是飲盡悲涼，變換韻律
聚焦於唐家敦的華南海鮮市場
不，我絕不寫這場流行病
病毒再冰冷，人心是暖的
要寫，我還是寫捨身取義
寫逆行踏浪
寫天使與病毒的博弈
寫馳援與封閉的較量
寫人心善道，江水長情
寫一封封請戰書的滾燙
如果這是國難，
我願意同赴國難
如果是決戰，
我們就是銅壁鐵牆
我從不相信武漢病了
長江九曲，
這不過是一道喘急的險灘
我從不相信長江的水在嗚咽
日月星辰，
無時無刻在積蓄能量
今晚，
我不能辜負無可求藥的睡眠
我要歌唱街道口的風，
熱乾麵的香
歌唱白雲黃鶴，芳草睛川，
東湖安闌
除此外，我將嚴守一個秘密
並每天默禱，武漢
我願老死在你的故事裡
把昨天留給過去
把明天還給明天
那些未被汙染的愛
將喚醒我體內的汪洋
這就是我，
心中永不褪色的原鄉
2020.1.30
湖北武漢人，長年在中國石化石油勘探開發一線工作。業餘時間從事詩歌、散文創作，作品散見於《芳草》《武漢文藝》《漢詩》《長江日報》等。
朗誦:柳棣
著名播音員、主持人、全國首屆最佳播音獎獲得者、全國播音主持優秀論文一等獎獲得者、湖北廣播電視臺播音指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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