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 許
允許一個孩子把一座城市畫成一條魚
並且長著綠色的心臟
允許一個成年人張開雙臂，在午夜的街頭
飛翔起來，像一隻孤獨的鳥
並且不要被警察驅趕
允許並不飢餓的人
去品嚐一塊石頭的滋味兒
但是不要去試著烹調
一隻膽小的鴿子
允許一個忙碌的人花一個小時
發呆，但是
不必一定要他思想
允許詩人胡鬧，雖然他們看起來多少有點兒
弱智，允許瘋子獨自發瘋
雖然他們跟我們是有點兒不一樣
窗外的聲響
突然停下的汽車
就像一片城市的枯葉
片刻之後，它帶走
一點輕微的聲響
這時候，酒鬼從陰影中
唱出兩個音節，第三個
被一聲酒嗝，中斷
快樂的節奏，不斷被
打亂，還有一隻貓
一隻小心翼翼的貓
被酒鬼踩痛了尾巴
尖銳的鳴叫
在深夜，異常清晰
灰塵裡的一絲氣息
一棵不太精神的樹，站在街頭
就像一個茫然的異鄉人
望出去，汽車揚起的灰塵
把遠近的樓群，變得模糊
這是灰塵
像是一團用舊的抹布
顏色黯淡
浸透了各種氣息
汽油煙，汗臭味兒
火鍋店的牛油湯汁
公廁裡散發出的臭氣
破爛的下水道滲漏出的氣息
在正午的街邊
樹抖了抖身體
打個噴嚏，有幾片葉子
在灰塵中劃出一道閃亮
這是灰塵
像是星星點點破碎的背影
樹晃了晃腦袋
它終於呼吸到一絲
大地的氣息
越來越多的人
越來越多的身影
一棵樹也會，眼花繚亂
這麼多人，這麼多人
這麼多人的氣息
惟獨這些灰塵
保留了一絲，特別
扁桃體
讓我發熱，咳嗽，不舒服的
是我身體的一點肉
看似，柔軟而嬌嫩
有時候，卻如
骨鯁在喉
也是我身上的病
生而有之，相伴到死
張開嘴巴
啊啊啊
我被迫發出的聲音
在醫生面前，無關抒情
只是暴露了，這點紅腫
這小小的病根
我的呼吸，我的飲食
都必須通過的關隘
龐大的肌體中
不可或缺的
檢測員，盡職盡責
它時常發出警告
一點低燒，一點輕微的痛癢
這小小的辛勞
你的扁桃體，也在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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