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小说|你以为傻大姐傻?傻的是你

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幸福是混沌的》,以为像傻大姐那样后知后觉的才是真的幸福。在这个穷极无聊的长假,将傻大姐的人生回味了,一下,才觉得自己实在是图样图森破。


傻大姐傻吗?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书中人、读者,包括我。

前八十回,傻大姐的出场只有一次,书中的开相是:

这傻大姐年方十四岁,是新挑上来给贾母这边专做粗活的。因他生的体肥面阔,两只大脚,做粗活很爽利简捷,且心性愚顽,一无知识,出言可以发笑。贾母喜欢,便起名为“傻大姐”,若有错失,也不苛责他。


从这段话中我们可以得知:

1、傻大姐是是新到贾母房中的。

2、傻大姐生得脑满肠肥,非常不好看

3、傻大姐还很“蠢”

4、傻大姐很得贾母喜欢,常在贾母身边

5、傻大姐即是犯了错,也有贾母替她“兜着”


红楼小说|你以为傻大姐傻?傻的是你


这就很让人匪夷所思了。首先,我们都知道,贾府的职场上升通道并不通畅。丫鬟要得到晋升是非常困难的:小红拥有如此雄厚的背景,还被怡红院排斥;像五儿这样的根本就连海选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出局了;能杀出重围的只有色艺双绝的小戏子芳官——那可不是一般人。

但是,傻大姐却是一上来就直接站到了贾母身边,获得了主子的欢心。

其次,书中说傻大姐是挑上来干粗活的,但十四岁的女孩子再怎么强壮也有限。贾母院子里不少健壮仆妇,随便挑一个干活恐怕都要比大姐强吧?而且书中接着也说了,傻大姐的日常主要工作是“逗贾母发笑”,从她有事没事在大观园闲逛可见,傻大姐其实很自由,并没有太多“粗活”需要她干。

最重要的是,我们都知道,贾母是“外貌协会”的。无论姑娘丫鬟,都喜欢长得漂亮、聪明伶俐的。比如她喜欢晴雯,嫌袭人是“锯了嘴的葫芦”。虽然袭人只有中人之姿,但比起傻大姐总要好看太多了吧?而且,贾母对于“笨人”是最没有耐心的——比如她的儿媳妇王夫人。可是,贾母偏偏喜欢傻大姐。可见,傻大姐并不是真的笨,而是“装傻”。想必她的“言语发笑”只是外人看来可笑,焉知她的内心不正在嘲笑那些“看似机灵的姑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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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傻大姐来说,“傻”只是她晋升的手段。

贾府最不缺的是漂亮的姑娘,在这一点上,傻大姐先天不足,毫无竞争力。那么只能拼“智商”。但是这也是条险途。贾母身边优秀的姑娘太多——鸳鸯就是十项全能冠军。作为后来者,傻大姐很可能只要稍微露一点点聪明,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那么,只有反其道而行之——不比谁更聪明,咱们来比谁更“傻”。

“傻”的好处首先是具有迷惑性,不会引起同僚的警惕,可以确保自身安全。

其次是具有独特性。贾母身边的美女才女太多了,审美偶尔疲劳,突然来了这么个又丑又蠢的丫头,很新鲜,渐渐接触下来发现,蠢得还不讨厌——就像吉祥物,不好看,却可爱。(这个度就很难把握了)

傻大姐可能经常会给贾母惹些麻烦,但都是贾母可以轻易摆平的麻烦。这些麻烦不会让贾母为难,反而会增强老祖宗的存在感,这就很高级了。(不记得谁说的,经常给你的领导造成点不后果的小麻烦,让他觉得你需要他,让他觉得他能摆平很多事,这就是下属的聪明)


还有一点必须提到的是,装傻有很多好处,但是装傻也需要很大的牺牲——尤其是心理上的。设想一下,即是明智有这么多好处,你让鸳鸯、金钏、紫鹃、晴雯去装,他们肯吗?隐忍如袭人,也仅仅能做到“藏拙”,她们拉不下脸皮,做不到“忍辱负重”。所以只能眼看着傻大姐滋润地活着,酸溜溜地说一句“傻人有傻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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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腹黑一下,傻大姐的战斗力。她一出场,随便逛了回园子就拾到绣春囊,引出抄检大观园,一场轩然大波。大观园凄风苦雨,而“罪魁祸首”却依旧活得很开心,非常开心。我们看一下傻大姐拾到绣春囊的时间——第七十三回。这一回的上半段,因为大观园聚赌事发,贾母大发雷霆,对着凤姐、探春等说了一番:

其中夜静人稀,趁便藏贼引盗,什么事做不出来?况且园内你姐儿们起居所伴者,皆系丫头媳妇们,贤愚混杂。贼盗事小,倘有别事,略沾带些,关系非小!这事岂可轻恕?

”这个“别事”,显然值得就是绣春囊一类的事情。贾母说这番话的时候,有没有可能傻大姐就在身旁?然后是林之孝家的传了人盘查,贾母严惩。闹了一通,邢夫人回家途中,就遇到了拾到绣春囊的傻大姐——抄检大观园彻查“别事”有了充分的理由。

这、这、这也太巧合了吧,简直就是贾母想睡觉,大姐就递上了枕头。

所以,事情过去后,傻大姐当然可以开开心心地继续生活。当然,也没有人会想到别处,只是觉得这傻子误打误撞,惹了一场祸,而在这场表面的祸事中,贾母、王夫人想干的事也都干了。


有时候,“智”和“愚”的最高境界是殊途同归,看不透的是自以为是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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