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派創始人趙燕俠5歲登臺,唱了80年的戲,竟阻止18歲的女兒學戲

趙派是京劇表演藝術家趙燕俠先生創立的京劇旦角藝術流派。趙燕俠在繼承荀派表演風格的基礎上,結合自身條件,突破傳統技藝,唱唸做打別具一格,深為觀眾喜聞樂見。她早年師從京劇藝術大師、荀派創始人荀慧生。一些京劇演員每演一齣戲總是要遵循某一流派,而在趙燕俠的藝術生涯中,她演的荀派戲由多到少,由少到無,自己的獨創劇目卻從無到有,由少到多,最後形成趙派,蔚然成風。在“紀念趙燕俠舞臺生涯80週年”的演出現場,一位戲迷深有感慨地說:“趙老師從5歲開始登臺,唱了80年的戲,現在誰還能有這麼長的藝術生涯?”

80年的藝術生涯,且不論趙燕俠先生藝術造詣如何淵深,僅就戲路的廣度而言,如今的年輕演員也很難望其項背。女兒張雛燕說,母親的戲路很寬,文武不擋,尤其以吐字清晰、唱腔流利著稱。青衣、花旦、刀馬旦、文武小生等多種行當的各種不同類型的角色都能演。現在的年輕演員學習趙派,很難盡其所有,或學趙派的青衣戲,或學趙派的花旦戲……言語至此,我突然想起金庸先生寫的小說《天龍八部》——天龍寺幾位大師因為能力有限,只能研習六脈神劍的其中一脈。如今,趙派藝術恰像金庸筆下的武功絕學,它博大精深,卻需要極具天賦的人才能將它傳承發揚下去。

也許您不信,張雛燕兒時記事的時候,並不知道母親趙燕俠是京劇表演藝術家,甚至連她是幹什麼的都不知道。母親從來沒在家唱過一句戲詞,也沒有吊嗓子的習慣,即便1976年後也是如此。“那時母親很瘦,隔幾週迴家一次。我去過她下放的地方,一個屋子住著十來個人。在那兒很少有人和她說話,後來她跟我說,那會兒要是有人肯和她說一會兒話,她能記著人家一輩子的好。”張雛燕說道。

1976年後,趙燕俠重新回到京劇的舞臺。飽受極左思潮迫害的趙燕俠煥發出藝術青春,在全國排演第一齣新戲《闖王旗》,在當時轟動全國,影響非常深遠。女兒張雛燕這才發現,母親是如此受人歡迎、愛戴的京劇表演藝術家。她常去看母親的戲,被母親表演的人物感動,對京劇藝術心馳神往,萌生了學習京劇的想法。可母親知道後並不贊成。理由不像現在的家長那樣,因為學京劇苦不讓孩子學。恰恰因為自己學了京劇,在1966——1976年間受了10年的苦楚,因此1976年剛結束,便不想讓孩子再碰京劇。而且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會兒,女兒張雛燕已經高中畢業18歲了,顯然錯過了兒時練基本功的年紀,那就是半路出家。

趙派創始人趙燕俠5歲登臺,唱了80年的戲,竟阻止18歲的女兒學戲


不過電影《霸王別姬》裡有句話叫“不瘋魔,不成活”。那會兒張雛燕已經對京劇著了迷,一門心思要學,那就誰也攔不住了。1980年,趙燕俠赴美演出三個月,臨走前對張雛燕說:“既然你想學,那就先聽聽錄音吧。”母親出國後,張雛燕就在家聽錄音,自學了一出《玉堂春》。這出戏是趙派的代表作之一,周總理看了趙燕俠表演的《玉堂春》,曾深有感觸地說這出戏就是中國的《復活》。等母親回國,張雛燕就把《玉堂春》唱了一段。母親覺得唱得還像那麼回事,有嗓子,說:“那你要願意學就跟著學吧。看看成不成,不成再改行。”

剛剛從美國巡演凱旋的趙燕俠,看到劇團因為體制問題,尤其是“大鍋飯”的現象困擾著劇團的發展。她在文化部長、北京市長和劇院院長的支持下,第一個站出來,與譚元壽先生一起發起成立“改革試點團”,到鄭州、武昌、漢口、吉林、哈爾濱、長春、瀋陽、本溪、遼陽、鞍山、天津、石家莊、趙縣、南宮、寧晉、邢臺、保定、常州、無錫、蘇州、上海、福州、廈門、漳州、飛灣、北戴河、秦皇島、山海關、興城、錦州、葫蘆島、錦西等地的14個月中,演出340場,為國家節省開支8萬多元,既增加了演員的收入,劇團又恢復了生機。最後到四川和重慶又演出27場,充分顯示出體制改革的優越性。儘管這一改革在上級領導的讚美聲中無疾而終,但是為今後京劇表演體制的改革摸索和積累出重要的經驗和教訓。

張雛燕在這段時間一直跟著母親,親眼目睹了母親演出的盛況。在“改革試點團”,她從練基本功、看戲、學戲,到最後能登臺唱戲,期間付出甚多,因為沒有幼功,所以學戲比旁人更加辛苦。每天早上天擦亮就起來吊嗓子,下午練功:壓腿、踢腿、跑圓場。壓腿師從乒乓球案子那麼高一點一點漲上去。母親說:“你武的是學不了啦,就學學‘出手’吧。”於是,張雛燕開始練“出手”,即便小腿綁上棉墊子踢槍,那踢時間長了也特別疼。最後一摘棉墊子,上面全是血。“出手”要天天練,小腿結痂後一練,又踢破了。因為練“出手”,小腿破了結痂,結痂了又破,張雛燕印象最深的一回,這樣往復有6次。母親要求很嚴格,張雛燕也特別倔強,別人越說她是半路出家,她越要練好。功夫不負有心人,有一天早上張雛燕去吊嗓子,團裡一位老師經過,納悶道:“咦,趙燕俠多少年都不弔嗓子,今天早上怎麼吊起嗓子來啦?”這位老師走過來一看,發現原來是趙燕俠的閨女,因為閨女的嗓音特別像趙燕俠,所以沒辨認出來。

在北京京劇院,張雛燕仍然和母親在一個團,她近水樓臺,在工作中又跟母親學習了不少趙派的戲。“她教學的方法比較獨特,不像戲校裡一句一句那麼教。她通常讓我先聽錄音,等我聽熟了,她再點撥,說重點,給我講戲裡的人物該怎麼刻畫。”張雛燕回憶道,“我跟著她演出,發現她每場演出下來都要總結,演出哪裡本該觀眾有效果的卻沒有,她在演出後會認真思考,她一直在學習。等到下一場還演這出戏,她就嘗試改變,發現有了效果,她會特別高興。”

在北京京劇院工作的日子裡,張雛燕說母親從未戴過話筒演唱,而且她叫團裡的其他演員也不要戴。雖然趙燕俠演唱不戴小話筒,但她能做到讓觀眾聽得清。母親跟張雛燕說過:“原來馬派、梅派、程派,各有各的味兒,現在一戴話筒都一個味兒——話筒味兒。記得小時候偷著擠進戲園子聽戲,常常覺得一段慢板一句都聽不清,當時就開始苦練嘴皮子,一定要讓觀眾聽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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