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新編......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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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有一個叫柳華的大財主,家裡面的錢財在錢庫堆的像小山一樣。他平常為人十分豪爽,家裡面的客人多的時候達上百人。並且他的朋友還經常向他接錢,即使借上千兩的銀子他也不吝嗇。但這些人借的錢往往是肉包子打狗一去無回,他從來不向人家討債。其中有一個姓宮的朋友,常常去他家居住一年半載的。但是從來沒有向柳華借過錢,兩人相談甚歡。有時候宮看到柳華到處向外撒錢,勸阻也不聽,只好在心裡面唸叨著說:命不可違,我已經幫不了你了,但是我應該會幫你的兒子。

柳華的兒子叫柳玉,那時候才七八歲的樣子,宮經常和他玩藏一些磚頭瓦塊的遊戲。每天領著他接開房屋裡面鋪的地板,然後再埋一些磚頭瓦塊。家裡面的五棟房屋內外被他倆埋遍了,柳華和家裡面的人嘲笑宮做一些孩子氣的遊戲。可是他的兒子喜歡,而且兩人的人關係像父子一樣。

差不多有十年的功夫,柳華家的財產漸漸敗光了,但是他仍然還在家舉行宴會,不過形式小了而已。而且他的兒子柳玉竟也效仿父親,交往一些他的同齡年輕人在家吃喝揮霍,他的父親從來不阻止他。這年柳華突然得了一場大病,這時候家道敗落,原來去他家吃喝的朋友幾乎都沒有過來探望他的病,在他臨終前拉著好友宮的手說不出話來。宮傷心地對他說:你放心吧,我一定讓你的兒子將來再光耀門庭。柳華聽了便閉上了雙眼。

這時候家裡連給他買棺材的錢都沒有,宮就拿著自己的錢給柳華體體面面辦了喪事。柳玉因此很是感激他,並且家裡面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依賴著他的宮叔叔。宮每次從外面回來總是在衣袖中揣著瓦片,回到家裡面就扔到室內暗角。柳玉常常對宮述說家境貧困,宮卻對他說:你現在每天都在嘆命運的不公,但是你卻不去想辦法改變這一現狀,即使我現在能想辦法給你一千兩銀子,你也會和你那狐朋狗友立即花完。男人不能懼怕貧窮困苦,就怕你沒有志氣不能自立。兩人經過這次的深談之後,宮就回老家了。柳玉流著眼淚央求他早點回來。

自從宮走了以後,柳家的境越來越難,已經到了吃了上頓沒有下頓。家裡面的東西也快被典當完了,柳玉天天盼望著他宮叔叔快點回來。可自從那宮走了以後,一點也打聽不到他的消息,他好像銷聲匿跡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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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玉的父親在世的時候,曾經給他訂了一門親事,女方是臨縣一富戶姓黃的女兒叫黃英。因為柳家現在家道衰敗,所以黃家已經打算解除這門親事。並且柳華過世的時候給他家傳送訃告,黃家的人也沒有過來弔喪。柳玉卻以為是路途遙遠,他們不方便過來而已,便原諒了他們。柳玉為父親行孝期滿以後,他的母親就讓他親自去岳父家一趟來定下婚期。並要他如實告訴黃家他們家現在不幸的狀況。

柳玉到了黃家鞋子都磨破了,衣服骯髒的像個要飯花子。黃英的父親從看門人的敘述中,瞭解柳玉的大概樣子以後,就阻止給他開門並傳話給他說:如果是來商量親事的,就讓他趕快回去籌一百兩銀子再來說事,否則,就會在短期內解除婚約。柳聽了便哭了起來,在黃家的對面住著一位姓劉的老太太,看著柳玉可憐,就把他叫回自家,讓他吃了頓飽飯,知道他家因為貧窮才遭受這樣的待遇甚是憐憫他,在柳玉返回家的時候又給了他三百銅錢。

柳玉回到家以後,便向母親述說了他去黃家連門都沒讓他進的遭遇。他的母親又氣又恨但也沒有辦法,最後她便想起家裡面富貴的時候借出去那麼多的錢,所以,就讓柳玉挨家挨戶去討要。柳玉苦著臉子對母親說:那時候我們家有錢的時候,那些人見我們臉笑的像花一樣,而且那時候父親康概借出去的錢,連一個借據憑證都沒有。他們會承認嗎?

母親卻教訓他說道;你為什麼做事情前總是前怕狼後怕虎,不去試一試就不知道什麼是人情世故。柳玉無奈只好聽從了母親的吩咐,便憑著自己的記憶去向那些人討要。可是要了一個月的時間一文錢也沒有要到。最後到一家曾經是唱戲家裡面要債,那個唱戲的曾經得到過他父親的恩惠,聽到他現在的處境,便給他了一兩銀子,柳玉回家與母親便痛苦不堪,但是又很無奈。

再說黃家的女兒黃英,她已經到該嫁的年齡,聽說父母親因為柳家家境衰敗,已經單方解除了婚約,而且想再給她找一富裕人家。女兒便氣憤地對父母說:柳家富貴的時候,你們說柳玉千好萬好,而現在他家貧窮了,你們連門都不讓他進,我們家太不仁義。父親聽了就大罵她道:我們這樣做不是為你好嗎?你真是一個白眼狼。但是黃英不管是父母對她勸也罷,罵也罷,除了柳玉她誰都不嫁。

沒有停了多長時間,黃家突然遭受強盜的搶劫,並且黃家夫婦還受到強盜們的毒打。差一點就快被他們折磨死,財產也被搶劫一空。後來有一富裕商聽說黃家的女兒貌美如花,便願意出五十兩銀子作為聘禮要娶她為妻,黃家正在貧窮不堪,所以就立刻答應下來。並且和那富商秘密商量,想辦法將要強行把女兒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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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英知道父母親將要強迫她嫁人時,便在家裡面找了一身破爛的粗布衣服,又往臉上摸了一些鍋灰,扮著叫花子模樣連夜逃跑。她邊逃邊乞討,經過了兩個多月時間的艱苦跋涉,終於安全到了柳玉的家鄉。她打聽清楚柳家住址以後,也顧不得再遵守禮節了,就直接敲門喚那柳玉。

柳玉的母親打開門,看那黃英以為是叫花子。黃英就拉著她的手哭泣著說:我是從家裡面逃出來的黃家女啊!也是您的兒媳婦。柳母趕緊讓她進屋細聽她逃出來的原因,柳玉母子聽了她的述說感動的流下了眼淚。黃英洗漱更衣出來,柳玉看到她容貌嬌媚青春靚麗。他便動情給她說:在我貧窮的時候你沒有嫌棄我,而且為了我竟受了這般苦難來與我共患難。這一輩子不管是貧窮與富貴,我都不會辜負與你。但是,現在我們家已經是吃了上頓接不住下頓,不知道你受了受不了這般苦?黃英笑著對柳家母子說:我這一路上都是靠要飯過來的,也是在乞丐堆裡面生活過,現在我已經找到了溫暖的家,所以貧窮根本就不算是事,如果我害怕過苦日子,那我就不逃出來了。

黃英也是很勤快,當她看見房屋前面的院落到處是野草叢生,沒有一點下腳的地方。她就想整出快地,種一些青菜來貼補家用。她先到一堆滿是雜物的房間,找除草的的工具。房間裡面到處堆滿了雜物與灰塵,牆角處有一堆亂石頭,她一不小心便被碰住了腳指頭。於是,她就彎下腰撿起那石頭一看,原來這些石頭竟是白花花的銀子,她驚駭了半天說不出話來。她就趕緊叫喊柳玉過來查看。

柳玉瞬間明白了這些白銀都是他宮叔叔領著他埋石頭變的,沒有想到他宮叔叔用衣袖帶回來的磚頭瓦塊竟都便成了上等的白銀。這時又想起和宮叔小時候玩埋石頭的遊戲,那這些石頭現在會不會也變成了銀子呢?但是老屋已經抵押給了債主,柳玉就趕緊用這些銀子贖回了全部的房屋。當柳玉到那些屋裡面看那地磚早已殘缺不全,一些露在外面的小石塊也是小時候埋的,柳玉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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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沮喪的蹲下又再次掀開地磚時,那許許多多的銀子卻被埋在了地磚深處。頃刻間柳家屋前屋後銀子遍地,柳家又變成了家產鉅萬的大富翁。於是柳玉就和母親妻子又商量把那典當的田地又贖了回來,買了些婢女伺候他的母親和妻子,現在的柳府和父親那時候相比較遠遠超過他。但是,柳玉經歷了這些劫難和磨練,他再也不敢交結不良的朋友。而且常常對自己說:我如果現在還不發奮,怎麼會對得起宮叔叔對我的苦心呢。從此以後他便刻苦讀書,第三年就中了舉人。

柳玉富貴了以後就想起了他的救命恩人,便帶著幾十個隨從騎著高頭大馬,穿著華麗光彩奪目的衣服,聲勢浩大地來到了黃家對面那個劉太太家裡面。柳玉坐在她家低矮的房屋裡和老太太拉家常,並且對她問寒問暖,一時間,外面那些隨從在巷子裡面惹得眾人羨慕的目光。而那黃家因為女兒逃跑了,也沒有辦法向那一訂親的富商交待,訂金五十兩銀子也快花完了。所以無奈便將房屋一半賣掉了,這才還上那筆定聘金錢。這會他們聽到外面的喧譁,便知道柳玉又富貴顯赫了,所以他們羞愧難當,趕緊關上房門眼不見心不煩。

這劉老太太用酒菜招待柳玉並且又談起了那黃家說:其實他們家的女兒賢惠善良,也是這地方數著的好閨女。可惜呀,她被父母逼得不知道逃到什麼地方了,柳玉只是笑著沒有搭她這話。劉老太太又問他:你現在娶妻了嗎?柳玉笑呵呵的說道:我已經娶了一個賢惠的好妻子。這樣吧,你不如現在和我一起回去去見見她,也許你會很喜歡她的。

劉老太太和柳玉一到家,柳玉便喚妻子過來見他的恩人。黃英在一群丫鬟簇擁著如同天上掉下來的仙女來到了凡間,她穿著雍容華麗。兩人相見都大吃一驚,於是便坐下來說起了往事。黃英從劉老太太那裡知道了雙親的情況也很是難過,並且讓她回去給雙親傳話她這一切都安好,不要再牽掛她,關於雙親的生活問題,以後她再慢慢想辦法。

劉老太太穿著柳家給她做的新衣服,懷裡面揣著柳玉給她的銀兩就回到了家鄉。她一到家便向黃家彙報了他們家女兒的消息,並且傳達了他們家女兒對他們的問好和想念。黃家夫婦聽了又高興又難過。高興的是女兒有了好的歸宿,難過的是他們還沒有女兒有眼光小瞧了那柳家。劉老太太就慫恿他們去投靠女兒去。

剛開始黃英的父親還有些猶豫,但是後來因忍不住現在的貧窮,便硬著頭皮自身來到柳家。他在大門外左右徘徊著,戰戰兢兢地敲著那豪華高大的門樓。守門的人看他像個叫花子似的也不搭理他,這時,一個打雜老婦人從大門出來,黃英的父親就趕緊迎上去,他面色溫和且措辭謙卑,向老婦人說他是這家女主人的父親,希望女兒能出來見他。

黃英也很想馬上見到父親,但是一想到柳玉對她的父母恨之入骨,便讓那婦人把父親偷偷帶到廚房,先給父親準備一些飯菜填飽肚子再說。後來女兒又讓那婦人給了父親幾兩銀子先讓他回去,並且還交待說:我也恨不得馬上拜見父親,但是我那柳郎現在還在氣頭上,不如等我慢慢的開導他以後再去接他們過來。

第二天,黃英的父親整理好行李剛出大門,卻被柳玉出來送客撞見。黃父想躲避也來不及,柳玉看見從自家出去的人他不認識,便懷疑他不是什麼好人,便命家丁把他綁起來送到衙門。幾個家丁拿著繩子把他綁的結結實實,黃父此時又羞愧又難過,恨不得一頭栽死到這裡算了。正在這時候那婦人看見了,便嚇得趕緊一下子跪到柳玉跟前說:他是我的舅舅,只因昨天他來找我時候已經很晚了,所以才沒有來得及向你彙報,柳玉這才把他給放了。老婦人把黃父送出去又給他說:娘子說了,你們如果再想過來見她,可以裝著是賣花的進來。

黃父回去以後便把事情前前後後告訴了妻子,黃英的母親因太想女兒,便央求鄰居的劉老太太和她一起去見女兒。劉老太太很樂意陪著她去柳家再走一趟,她們兩來到柳家前前後後過了九道門才到達了黃家女的居所。黃英挽著高高的髮髻,滿身珠光寶氣,房間也瀰漫著香氣。看見母親便相擁著哭泣了起來,到了晚上又讓僕婦們收拾好客房休息。床上的被褥又輕又柔軟,即使在黃家最鼎盛的時候,也沒有曾享受過這樣豪華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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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母女兩人坐那又相擁而泣,她的母親摟著她說道:我和你的父親很是後悔當年的做法。黃英便安慰母親說:我們是母女,請您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我也知道,當初你們是為了我好。兩人正說的親熱,柳玉過來看見此情此景便大聲呵斥道:你是那裡來的鄉村粗婦竟然和我的娘子並排而坐。劉老太太趕緊過來圓場說:她是我的親戚,過來賣花的。柳玉一看是劉老太太便消了氣。

柳玉拱手道歉讓劉老太太坐下來說:你老來了幾天我都沒有抽空過來看您,實在對不起。對了,您家鄰居黃家那兩老東西還活著嗎?劉老太太尷尬的看了一眼黃母說:他們現在的身體還行,但是他們現在太貧困了,天天為生計發愁。如今柳官人已經大富大貴,你應該念女婿之情把他們接過來享受榮華富貴。柳玉聽了拍著桌子大罵道:如果當年不是您老人家可憐送我一碗粥飯,恐怕我早已餓死在路上了。那年那兩個老畜生連門都不讓我進,我恨不得剝了他們的皮。

黃英的母親這會快要被氣暈過去了,黃英也生氣的回懟丈夫說:他們即使多麼對不起你,那也是我的爹孃。我因為要嫁給你,千里迢迢來投奔於你,而且我當初知道你們家也是窮的吃了這頓沒有下一頓。我是一個小女子,也經歷了你所說的千辛萬苦走了過來。我的腳長滿了凍瘡,腳趾頭天天流著血。但是,我一直認為你是一個寬宏大量的人,沒有想到你卻在我的面前辱罵我的父母,你這種行為算正人君子嗎?柳玉被妻子問的啞口無言,便像洩氣皮球似的不接話。黃母不忍心見女兒傷心,就帶著女兒給她的銀兩回去了。

黃英的母親走了以後,黃英像掉了魂似的,天天沒有笑臉。柳玉心疼妻子,又覺得自己的肚量還不如妻子。便派人把岳父母請到家裡面,黃家夫婦見到柳玉羞愧萬分。但柳玉卻向他們道歉說道:去年你們不辭辛勞過來,當時我也不知道你們的身份,實在是得罪你們了,而且我的肚量還不如我的妻子。你們養了一個好女兒。

黃家夫婦在女婿家住了一段,便覺得女婿家再好也不如自己家窮窩舒心,所以便向女婿女兒告辭。臨走時候,柳玉送他們幾千兩銀子並說道:當年那富商出五十兩銀子要娶你們女兒,我今天出幾千兩銀子給你們。黃英用怨恨的目光看了一眼丈夫,柳玉趕緊自嘲地說道:岳父母大人您兩別生我的氣,我是開玩笑的。黃家夫婦回去以後便過上了安穩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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