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喜劇演員都開始另謀出路了

“面對那些悲喜無定啼笑皆非的現實人生,‘純’戲劇或‘純’悲劇就顯得無能為力,而悲喜結合則具有深刻的藝術表現力。”

人們對文學的研究似乎往往早於對電影的研究,胡星亮先生這句對喜劇中悲劇內核的定義,似乎放在今時今日也依舊適用。

這年頭,喜劇演員都開始另謀出路了

反觀如今國內的喜劇演藝市場,呈現出了一種極其怪誕的現象——在演員市場開始逐漸飽和的狀態下,喜劇演員反而呈現出了特有的稀缺性。

並且當學者研究喜劇的誕生歷程時正在走向一種成熟化的階段時,作為研究對象的——喜劇電影,也出現了不景氣的狀態。

這年頭,喜劇演員都開始另謀出路了

在前日首播的《慶餘年》中出現田雨飾演的王啟年時,彈幕中更是誕生了“這年頭,連王老師都開始另謀出路了”的金句。

這年頭,喜劇演員究竟有多稀缺?

從《演員的誕生》開始,演技競演類勵志綜藝節目就開始在電視臺遍地開花,不少的演員都在節目中大倒苦水,從中年女演員的危機再到男演員的轉型困難。不同年齡段的演員的焦慮,共同傳遞出了一個訊息——演員市場過度飽和。

如此戲少人多的市場局面,但偏偏有一種演員,是極少出現的,那就是——喜劇演員。

這年頭,喜劇演員都開始另謀出路了

比如2017年首推的《演員的誕生》節目,總共十二期的節目,能夠勉強被稱得上是喜劇演員的(代表作中有喜劇類型影片的),大概只有車曉、周雲鵬、尹正、姜宏波、於月仙、王彥霖、曾舜晞、黃聖依、彭昱暢、袁立、柳巖等11位演員,而且這大多數演員在參演過的喜劇類型電影中飾演的角色,更甚至是不帶有喜劇元素。

今年熱播的三檔綜藝節目《演員請就位》、《我就是演員之巔峰對決》、《演技派》,喜劇演員更是鳳毛麟角。

喜劇演員少,導師嘉賓自然珍惜得不得了。

這年頭,喜劇演員都開始另謀出路了

《演員請就位》的50進28的階段中,郭敬明的八個組員,喜劇演員就有兩位——鄂靖文、金靖,李少紅導演組也有一位喜劇演員——楊迪。

而處在同時段中趙薇考核組內四位男演員的考題,也是喜劇的題——演《西紅市首富》中沈騰的一段獨白。

這年頭,喜劇演員都開始另謀出路了

大家好,我是王多魚,一位大器晚成的富二代,最近我很痛苦,即便我每天都在拼命的花錢,沒日沒夜的揮霍,絞盡腦汁的去琢磨怎麼去敗家,但是我的錢呢,它們就像有繁殖能力一樣,越花越多,越花越多,它們把我整個人都給抽空了,只給我留下了一副英俊的皮囊。

這段看似簡單的詞,卻讓四個演員演得是各種尷尬,趙薇在表演前甚至還提醒了,

“所有照著沈騰演的全部失敗。”

這年頭,喜劇演員都開始另謀出路了

但按照自己路數演的,也一樣逃不過失敗的結局,最終是還算自然的王森拿下了晉級的名額。

還有一眼望去都是俊男靚女的節目《演技派》,辣目洋子的存在簡直就像是眾星拱月,此情此景,於正更是直接預言辣目洋子會是未來的天王巨星。

這年頭,喜劇演員都開始另謀出路了

這一類的演員在中國的影視圈,

已經缺失了

所以辣目洋子我相信,

她一定會是未來的天王巨星。

但在喜劇演員如此被重視的情況, 你會發現,好的喜劇演員似乎就那麼幾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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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心麻花的兩大招牌——沈騰、馬麗

這年頭,喜劇演員都開始另謀出路了

喜感十足的賈玲

這年頭,喜劇演員都開始另謀出路了

還有長在笑點上的男人——楊迪、黃渤

這年頭,喜劇演員都開始另謀出路了

從《屌絲男士》開始被注意到的大鵬

這些都是目前在喜劇市場上活躍的喜劇演員。當然也不至於如此稀少,還有一些沒有提到的其他實力派喜劇演員。

但喜劇演員的出逃,好像成了常態。

去年賀歲檔的沈騰,幾乎是一人囊括喜劇大市場,不僅有和黃渤合作的《瘋狂的外星人》,甚至還有自己主演的《飛馳人生》。

這年頭,喜劇演員都開始另謀出路了

時隔一年,今年的賀歲檔的確又有他——徐崢的囧系列《囧媽》。

除去讚歎沈騰業務能力超群的想法,你有沒有發現他今年除了年初年末的兩部作品,幾乎是息影了一年?

原因是什麼?因為他想撕掉喜劇演員的標籤。

在年初的採訪中,記者問他,“是不是可以說你不想讓大家把喜劇放在你身上,而只是說演員沈騰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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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騰異常無奈而又堅定的說,“對。”

喜劇演員出逃,只有他一人嗎?當然不是,馬麗也曾說過類似的話,“我不想被叫做喜劇演員馬麗,我是演員馬麗。”

這年頭,喜劇演員都開始另謀出路了

還有大鵬,今年交出的作品也都是以犯罪題材為主的電影——《鋌而走險》、《受益人》。

甚至不惜丟掉標誌性的物件眼鏡,為的就是撕掉貼在身上的固有標籤。

他在《奇遇人生》當中,說,

“我最近都沒有去上什麼節目,是因為我發現我在節目當中,不自在,因為大家對你的期待是搞笑,然後出醜,如果有女嘉賓的話,你要跟女嘉賓很熱絡,但是我就覺得很做作。”

這年頭,喜劇演員都開始另謀出路了

當搞笑成為演員的負擔,自然而然地就會選擇離開。

上一個這麼做的人,是宋丹丹。

三十年前,一個滑稽的恨嫁女“魏淑芬”從春晚出道,正式進入公眾的視線,當人們翹首以盼魏淑芬故事再來續集之時,宋丹丹又端出了“白雲大媽”這樣的重磅喜劇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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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叫魏淑芬,今年28,至今未嫁。”

“走了,傷自尊了。”

“下蛋公雞,攻擊中的戰鬥機,歐耶。”

“老大海南島,老二吐魯番,老三少林寺。”

這些古早的順口溜,成了那時候風靡全國的流行語,而宋丹丹本人,也被人推崇至“喜劇女王”的地位,那時候,她和趙本山只要一站在一起,就會引發人們的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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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宋丹丹早年間可是話劇舞臺上的臺柱子,《紅白喜事》中的靈芝也是一位嬌滴滴可以掐出水來的美麗姑娘。

但事實證明,喜劇,尤其是喜劇小品的影響力極大,哪怕她後面不再登臺演小品,她參演的電視劇也大多數是情景式喜劇。這一來二去,女笑星的緊箍咒就像長在了她的頭上,再也摘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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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的春晚小品《火炬手》,是宋丹丹告別春晚舞臺的獻禮,人們因火炬手而發笑,

感謝鐵嶺TV,遼寧TV,將來還有可能感謝CCTV,今天在這個特殊的場合,我要透露一個深藏多年的秘密,我是一個早產兒,從小與火結緣,三四歲開始玩火,曾給家裡引起一場巨大火災;六七歲不慎跌入火盆,至今臀部仍有印記;十幾歲我踏上火車,來到火家屯,經一個伙伕介紹認識了一個讓我上了一輩子火的黑土,從此過上了水深火熱的生活。我多少時間都在尋思,為啥我火急火燎地來到人間,為啥我與火結下不解之緣,今天我終於明白了,我就是為奧運火炬手而生的。

卻不知道在小品之前,宋丹丹在話劇的舞臺上經歷了一次不合時宜的笑。

被現代文學家曹禺稱作是中國話劇史上的瑰寶的《茶館》,有這麼一個小角色——康順子,康順子是個太監的老婆,當年因天災人禍而被沒有活路的父親康六以十兩銀子的價格賣給了人販子王麻子,後輾轉,給老太監龐總管作了老婆。

後滿清滅亡,老太監餓死之後,康順子生活無依,就來王利發的茶館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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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丹丹那天,飾演的正是這樣一位苦命人,可就算是話劇的舞臺,就算是《茶館》的氛圍,觀眾看見她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地笑出了聲。

“我演《茶館》中一場悲劇戲時,我一出場觀眾就大笑,我覺得特別傷自尊。所以,我決定退出小品舞臺。”

往日成就自己的喜劇,突然變成自己的枷鎖,換做是誰,可能都想掙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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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道理在趙本山身上,似乎也同樣適用。

當然,除了演員因喜劇受制的問題,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喜劇作品的創作實在太難。

喜劇舞臺,已經更迭數幾代

演技競演類勵志綜藝節目遍地開花,但這些年喜劇綜藝競技節目也不少,喜劇競賽真人秀《歡樂喜劇人》甚至在今年已經做到了第五期,收視率並不低,參加節目的喜劇演員類型也不少,但最終還是陷入了“強行煽情”的悲劇俗套之中。

這年頭,喜劇演員都開始另謀出路了

喜劇創作者說,創作實在太難了,現在的觀眾實在是太不容易被逗笑了。

觀眾說,這個喜劇也太不好笑了吧。

聽完這些,再回過頭去看那句“搞笑,我們是認真的。”是不是又多了一些無奈感?

我們再從小品看回喜劇電影,更會發現一個問題,中國的喜劇電影市場,可以衍生的方向好像已經並不多了?

|歌頌式喜劇電影

自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電影事業和其他產業共同進入了新的歷史發展階段,作為文藝事業的一環,電影創作最初滿足對象是城市的中產觀眾,當時由於受眾、技術有限,電影事業的發展可謂是一波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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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自提出雙百方針之後,新中國的文化事業建設就走向了發展的高潮,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喜劇作品,就是以歌頌式喜劇作為代表的喜劇類型,其中《五朵金花》最為典型。

除去電影中的喜劇元素,電影展現的還有云南大理優美的自然風景,在鏡頭下,蒼山的雲捲雲舒,洱海的水面粼粼波光,還有蝴蝶泉旁的山茶花朵朵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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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著名景點愛情電影《羅馬假日》一般,《五朵金花》也是以地方風景為背景來展開故事情節的,前幾年電影頻道偶爾也會把這部老電影拿出來放上一遍,初看,你會以為它是一部愛情劇,但是仔細看,純潔的愛情經歷的幾次波折,恰是那個年代最能夠理解的喜劇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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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編導先生梅阡是如此評價《五朵金花》的:

《五朵金花》是一部輕鬆活潑、充滿了詩情畫意的喜劇影片,看過之後讓人感覺心情舒暢愉快。影片中展示了推動社會前進的力量,創造幸福的源泉,那就是忘我的勞動。構成這一喜劇的一些誤會、巧合、陰差陽錯的情節讓人覺得合情合理,這和導演細膩的處理是分不開的。

在那個探索的時代,《五朵金花》最值得讚賞的地方,就是沒有硬擠出來的好笑橋段,不用庸俗的噱頭去吸引觀眾,反而用像是如溪流一般的樸素喜劇手法來感動觀眾。

|娛樂大眾式喜劇

隨著改革的深入,中國的文化產業也開始巨大的變化,以往以服務精英的電影產業開始轉向服務大眾,電影體制的改革也將電影這個產品推向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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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當時社會環境的影響下,大眾文化興起成為了必然的趨勢,觀眾的喜愛自此開始成為電影好壞的主要評判標準。

王朔電影年自此開始。

1988年,米家山執導的《頑主》、夏鋼執導的《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黃建新執導的《輪迴》以及葉大鷹執導的《大喘氣》這四部電影均由王朔的作品改編,王朔達到了他事業上的第一個高峰。這一年,被中國影視界稱為“王朔電影年”。

值得注意的是,葛優第一次被廣泛關注,正是因為米家山《頑主》,因為這部電影,葛優獲得了金雞獎最佳男演員獎的提名,此後片約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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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侃是王朔作品最大的一個特點,也是他得以成為90年代最飛揚跋扈的痞子作家的完美語言形式,一聲我是流氓我怕誰,直如當頭棒喝,劈手撕下所謂崇高的面紗。

也正是這個時候開始,喜劇電影開始了自己翻天覆地的變化。

故事創作開始融入平民化的視角,賦予其作為文化產品的世俗煙火之氣,並以一種娛樂的態度擁抱大眾文化,將芸芸眾生的喜怒哀樂當作創作的源泉。

而喜劇演員也由早期的奶油小生,轉變為幽默的醜星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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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可置否的是馮小剛在這一時期的創舉——賀歲喜劇,馮氏幽默的崛起開拓出了電影市場競爭格局的新樣式,《甲方乙方》、《不見不散》、《沒完沒了》等賀歲喜劇開始引領那個時代的潮流,電影作品開始考慮觀眾感受,這也就是中國商業片的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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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電影範式,只有一個要求——觀眾喜歡,

當然,彼時的觀眾,最喜歡的就是都市大眾生活的喜劇化書寫。

|多頭並進式喜劇

21世紀,好萊塢電影開始對中國市場發起第一次進攻,這樣的機遇與挑戰促使著中國喜劇電影開始進一步的創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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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最引人注目的大概就是以周星馳為代表的無厘頭喜劇作品以及甯浩為代表的以小博大式喜劇類型,除此之外,

愛情喜劇、情感戲劇、家庭喜劇、公路喜劇、話題喜劇、懸疑喜劇開啟多頭並進的發展模式。

但深度被髮掘的喜劇電影,逐漸呈現出浮躁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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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模仿無厘頭式喜劇的作品,在市場上可謂是數不勝數,但打開這些作品,觀眾就如坐針氈、如芒刺背、如鯁在喉,引發種種不適,幾年前,不少的人還打出周星馳“江郎才盡”的口號,但每逢翻拍必撲街的局面,又將無厘頭式喜劇推向神壇。

究其原因,不過是因為創作者只知道“無厘頭”,而忘記無厘頭的背後,是有一個好故事的支撐,前不久郭敬明在《演員請就位》就對《大話西遊》進行了一場與原電影幾乎是“八竿子打不著”的改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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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終的結果卻是專業評審一票都沒有給。

其原因就在於,無厘頭的情節有,但故事卻被摔得稀爛,

紫霞至尊寶的愛不完整,春十三娘和白晶晶的姐妹情不完善,連牛魔王和鐵扇公主的和解也顯得異常擰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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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厘頭的誕生是有原因的,它並不是周星馳的奇思妙想。

據黃金配角吳孟達回憶,無厘頭的對話模式是當時兩人在公園假扮情侶偷聽而來。

人們忘記了“因”,只願意記住那些想要記住的重要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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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極其好的時代,無數的文化產業昂首邁進,但自2012年起,除了開心麻花以自己無數話劇為基礎的“白日夢想式喜劇”完成一次突圍外,其餘的新類型喜劇電影都遭遇了滑鐵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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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損失最慘重的大概就是奇幻類喜劇,比如去年賀歲檔影片《神探蒲松齡》,截至2019年3月5號電影下映,整整29天的累計票房只有1.52億。

對於在電影市場幾乎屹立不倒的成龍來說,這幾乎算是重大的打擊。


大步向前固然很好,但若是丟了初心,忘卻了為什麼要走,還不如停下來好好想想“喜劇三問”——何時笑?如何笑?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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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我一到年底就會特別期待,甚至在去年,看見賀歲檔的喜劇影片還會有一種由衷的期盼和喜悅,但是今時今日,不知為何,不管是“囧”系列也好,還是光頭徐崢也罷。那股子鬧騰的衝動,好像漸漸遠去,留下的是不太樂觀的好奇。

我並不希望那個色彩繽紛的時代離去,就像我期盼今年的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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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些事情,好像並不是我們這些觀眾努努力就可以抓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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