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聲是一門“蹭熱度”的藝術

在一百多年前的北京天橋,兩位“撂地”的相聲藝人假裝互不相識的人在聊天,然後其中一位演員聲稱自己和當時的多位京劇名角熟識,這樣的言論,引起路人的好奇,行人逐漸停住了腳步,把兩人聚攏在中心。兩位相聲藝人見聚攏的人群越來越多,找了個機會正式入活,一連串的包袱被打開……

相聲是一門“蹭熱度”的藝術

清朝畫師筆下的藝人賣藝場景

有著“兩位演員假裝互不相識”這個元素的相聲段子,其實不少,從“您出去的早,我回來的晚,咱不得拜的街坊”的《翻四輩兒》,到從“借錢坐車回家”開始的《菜單子》,以及《找堂會》、《文章會》、《大保鏢》,都有這方面的影子。

借京劇名角的“蔓兒”聚攏觀眾的演出技巧,用現在的一個流行詞來說,就是“蹭熱度”。

相聲是一門“蹭熱度”的藝術

德雲社演員表演的舊時相聲藝人

時間捯回到十多年前。由於眾多新鮮的娛樂方式興起,以及一定程度上的戲曲演員人才流失,無論是以京劇為代表的傳統戲曲,還是以相聲為代表的傳統曲藝,都陷入低迷。德雲社班主郭德綱在表演腿子活《黃鶴樓》時,也只能拿已故多年馬連良先生和厲慧良先生砸掛。

相聲是一門“蹭熱度”的藝術

在彼時,“紅白機”在國內方興未艾,郭德綱受到紅白機中流行的一款叫“超級瑪麗”的遊戲的啟發,扮演一個自稱“藝名超級馬厲(超過馬連良、厲慧良)”的京劇外行。

我們甚至不妨認為,《黃鶴樓》《洪羊洞》等腿子活,以及《文昭關》等以京劇曲目為題材的相聲段子,在創作時,就有著“蹭京劇熱度”的成分。

訪談類節目需要抓住觀眾最關心的時下“痛點”,作為語言表演類的相聲,自然亦如是。

張康、賈旭明的《新聞晚知道》,正是因為在相聲中涉及了當時被熱議的幾個話題,而被關注和傳播;郭德綱改編自傳統相聲《打白朗》的《我是軍事家》(又稱《西征夢》),也是緊跟時代熱點。

相聲是一門“蹭熱度”的藝術

相聲前輩羅榮壽、高鳳山在表演《黃鶴樓》時,也針對當時的熱點事件新加了包袱。

高:我(表演的角色劉備)是漢朝的皇上。

羅:活到今兒個了?

高:啊……我是馬王堆裡刨出來的怎麼著?

相聲是一門“蹭熱度”的藝術

《黃鶴樓》這類相聲還有一派“入活”方式,則是逗哏演員在表演前會正兒八經地學唱兩句,然後由捧哏演員的一句“咱倆合作一出”開始,算正式入活,但入活之後的主要內容,與前者並無二致。這樣的形式,現在依然可見羅榮壽、高鳳山合作的錄像。

關於正經學唱之後再入活的演出形式,德雲社班主郭德綱曾經解釋過緣由,早年的相聲藝人多為“撂地”演出,正經的學唱目的也是為了引起路人的好奇,聚攏觀眾。

表演腿子活的時候,也並非一定要提及戲曲名角。比如前面提到的羅榮壽、高鳳山在表演《黃鶴樓》的時候,就不曾提及京劇演員。德雲社的孟鶴堂和周九良,亦常演出《黃鶴樓》,通常也是用別的包袱代替砸掛京劇演員的包袱。

至於以同名河北梆子曲目為題材的《汾河灣》等腿子活,由於現在河北梆子等曲種益加小眾化,如今的相聲演員在表演時更少會提及相關曲種的名角。

德雲社總教習高峰,這一次也被迫“蹭”了一波熱度。

有網友聲稱,某自稱張雲雷粉絲的網友似乎抱著玉石俱焚的心態,找出高峰在表演時砸掛另一位京劇演員王佩瑜的錄像,並要求曝光。

相聲是一門“蹭熱度”的藝術

高:王佩瑜,老生,我給他搓過澡。(欒雲平發愣,臺下笑聲稀落)你想我給他搓澡那會兒呢,他還沒那麼瘦……

欒:王佩瑜是女的(臺下眾人大笑)。

高:我搓的後邊兒。

欒:哪邊也不讓搓。

高:後邊看不出男女來。

欒:(嘀咕,似乎說的是:別,咱別這樣)

高:王佩瑜不讓搓哈?那不是王佩瑜……

有網友介紹,高峰隨後補充,稱自己說的是王佩元。

在這段表演之前,高峰拿剛從臺上下去的謝金和翟國強砸掛,可見這段視頻有些年頭了。

但似乎大部分網友不為所動,甚至主動為高峰辯護:

“高老闆這個度把控得還可以,這不是新包袱了,瑜老闆唱老生的,包袱沒響大概是因為當時小劇場認得她的人真不多。一方面這不是商演,隨便講兩句沒什麼大事,其次高老闆這兒就一句帶過,俗歸俗,但相聲本來就是市井藝術,雅俗共賞才能引起共鳴,這個程度真的不至於專門拿出來說。但小辮兒不一樣,又是晚會演出又是青衣名角兒,本來就不太妥了,後面又變本加厲拿已經仙逝的老先生咂掛,九饢接的那句更是不堪入耳,才最終導致這麼惡劣的影響。”

相聲是一門“蹭熱度”的藝術

小劇場的尺度往往會稍大一些,這一點是熟悉德雲社的相聲愛好者的共識。誠然,一旦流傳到網絡,小劇場或者大型商演,自然不能作為辯駁的理由,但我們不需要糾結於這個問題。

小馬多次提到,無論是《黃鶴樓》等傳統腿子活,還是《賣掛票》等與京劇有關的相聲段子,逗哏扮演的是一位只含糊記得幾個戲曲名角的名字,就準備自吹自擂的二愣子形象,在這類節目中,捧哏一定不能被搭檔的思路帶偏,而是要及時糾正逗哏的謬誤。在這一點上,欒雲平顯然做好了本職工作。

反觀張雲雷,在被提醒“張火丁是女同志”之後,依然執意使出“我把她推水裡了”的包袱,而這個包袱也並沒有得到楊九郎的糾正;在拿已故京劇名家李世濟砸掛,“常一起玩”之後,楊九郎也選擇了跟隨張雲雷的思路,翻出“李世濟都死多少年了!是不是你們一塊玩,讓你給玩死了”的包袱。

相聲是一門“蹭熱度”的藝術

張雲雷再度陷入輿論風波,於普通吃瓜群眾來說,張雲雷與他背後的德雲社,再度因臺詞尺度的問題被關注;於相聲來說,更希望討論的是事件背後的演員底蘊的問題;於京劇從業者來說,前輩藝人和同行被“疏輩同行”張雲雷以這樣的方式砸掛,不僅臉上無光,更無從談起“感謝他幫忙宣傳”;於張雲雷來說,總是因“老老年”的演出記錄被大肆評判,也許難免委屈,但這無疑是他進一步總結自身在功底上的不足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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