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 · 小津 · 費里尼

女兒 · 小津 · 費里尼

作為一名電影教育工作者,我一直很愁悶自家女兒沒那麼愛電影。她尤其特別抗拒去電影院,不是嫌時間太長,就是嫌聲音太大,還嫌電影無聊坐不住。

不過,我沒有放棄任何可以傳輸電影知識的機會。有一天,忘記是為了給她解釋一個什麼問題,我不失時機地用《八又二分之一》做例子,裝作若無其事地講道:“你知道嗎,有個導演就曾經拍過一部電影,那裡面全是各種各樣的夢,導演名叫費里尼。”

“是費德里科·費里尼嗎?”女兒欣喜地反問,為自己記得這麼長的外國名字洋洋自得起來。

原來,自從今年家裡放了兩本電影臺歷,女兒每天每週都會很負責地翻頁,每一頁都會仔細閱讀。通過電影臺歷,她認識了安東尼奧尼、今敏,知道阿巴斯的《二十四格》,還知道《中央車站》是在巴西里約熱內盧拍攝的。作為一個童年時只在檯曆上學會了生活小技巧的老母親,看著女兒炫耀著她的電影臺歷知識,內心感到欣慰的暖流。

女兒 · 小津 · 費里尼

特別認同楊德昌偷偷放在《一一》裡的那句私貨臺詞,“電影發明以後,人類的生命比起以前延長了至少三倍。”我也希望孩子有一天會熱愛電影,透過多彩迷人的電影世界體驗更豐富的人生。看孩子如此熱衷電影臺歷上的知識點,滿懷期待地想著,或許,現在的她只對記住這些人名、地名、片名感興趣,說不定這些種子哪一天就生根發芽,她會主動去了解費里尼的夢,去品嚐阿巴斯的《櫻桃的滋味》。

然而,這樣的一廂情願大概就是為人父母者的通病,恨不得把自己的經驗得失人生況味一股腦讓孩子消化掉。可惜,殘酷的事實是,親子劇本大概率不會按照自以為是的導演們所想的那樣進展。人生之味終究還得自己去嘗試,誰都不比誰懂得更多。

女兒 · 小津 · 費里尼

某天,一家人去吃日本料理。服務員端上一道烤秋刀魚,女兒問:“這是什麼魚?”

我瞥了一眼那根中不溜秋的魚,因為是團購套餐嘛,廚師敷衍的擺盤,顯得這魚更有些寒酸了,就隨口一答:“秋刀魚。”

女兒兩眼放光,“我知道!小津安二郎有部電影就叫《秋刀魚之味》。”然後,繼續賣弄起她的電影臺歷知識,“他拍過的電影還有《彼岸花》、《晚春》、《東京物語》,我去過東京,我下次要去東京迪士尼……”

此刻,我心裡卻在盤算著,要不要跟她講一講小津電影里老父親嫁女的故事和心情,又糾結才八歲的她能否明白。

“這個秋刀魚好難吃,乾巴巴的還有點苦。”女兒的抱怨把我拉回現實,我尷尬地笑了笑,大概像極了老父親平山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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