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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4月1日，日本內閣官房長宣佈新年號為「令和」，"初春令月，氣淑風和，梅披鏡前之粉，蘭薰珮後之香"，這句出自1200多年前日本最古老的詩歌集《萬葉集》的話，似乎正預示著一個溫暖如新的時代即將開啟。
人們總是習慣在離開時才好好告別，回望平成時代，從1989年開始，日本影壇湧現出了無數諸如北野武、今村昌平、是枝裕和等人在內的國際知名導演，他們的作品都在世界舞臺上大放異彩。當一幀幀電影畫面重新掠過眼前時，我們彷彿又被拉回到那個多姿多彩的光影世界。
©今村昌平《東京物語》劇照
1989
平成初期是日本新老導演更迭的時期，這一時期的日本電影在題材和形式上都呈現出承上啟下的特徵，既有對過去歷史的回望與反思，也開創了許多新類型片，如以《12個溫柔的日本人》為代表的非生活化喜劇和北野武式暴力美學電影等。
©《12個溫柔的日本人》劇照
從前的大公司在平成初期幾乎都停止了電影製作，依靠發行體系勉強維持生存。手冢治虫、美空雲雀、松田優作等老一輩日本藝術家急逝，舊習已掃，一個嶄新的日本電影時代正在醞釀。
大量非電影出身的導演相繼踏入影視行業，他們吸取了80年代獨立製片人製作電影的經驗，懷揣著各自的電影理念徑直進入影壇。1989年被譽為日本電影的"新人出道年"，當年上映的225部電影中，有33部是新導演的出道作，北野武、冢本晉也、瀨瀨敬久異軍突起。
©《少年時代》劇照
在更換元年這樣特殊的時間節點裡，回顧和反思二戰的日本電影層出不窮。筱田正浩的《少年時代》則是關於戰爭完成度最高的一部。他角度新奇地以新聞紀錄片的形式展示日本戰敗前後的歷史反思，以小見大地描繪了一群鄉村少年們的校園欺凌。
在成人的眼裡，孩子的世界本應是單純平靜的，但實際上其弱肉強食的程度並不亞於成人世界，這既是人類的本性，也暗含著日本軍國主義的影響。
©豆瓣 北野武
北野武的《兇暴的男人》對於日本暴力美學電影則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這是他從演員轉型到導演的處女作，原先主演臨陣脫逃，他不得不將劇本大刀闊斧從喜劇改成驚悚犯罪，並親自上陣演出。
©豆瓣
如果說昆汀·塔倫蒂諾的暴力是"熱"的，那麼可以說北野武展示出的日式暴力美學是冷的，暴力來得毫無鋪墊，簡單明瞭、以暴制暴。北野武式的拍攝手法在這部片中初具模形，並將其延續到了後續的作品中，如《極惡非道》。
©《兇暴的男人》劇照
©《極惡非道》劇照
導演中原俊把美國版的《十二怒漢》翻拍成了《12個溫柔的日本人》，非生活化喜劇的電影形式在日本大獲成功。"電影天皇"黑澤明則拍出了《夢》，這部影片色彩運用極其驚豔，通過八部短篇八個夢隱秘地表現著主人翁對生命的回望和眷戀。
©豆瓣 黑澤明
©《夢》劇照
1995
1995年對於日本來說是多災多難的一年。這一年發生的阪神大地震、奧姆真理教地下鐵沙林事件，對於還未完全走出戰後陰影的日本人來說可謂雪上加霜。
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日本電影開始呈現出兩種截然不同的形態，或通過溫暖平和的故事撫慰人們的心靈，如河瀨直美的《萌之朱雀》，或展示出一個充滿危機的世界直觀反映大眾的焦慮。
©《萌之朱雀》劇照
同年，是枝裕和以劇情片《幻之光》出道，探討生死與失去的同時，慰藉著那些震後受創的人們。《幻之光》不僅助他提名威尼斯金獅獎，還為他日後平緩的電影敘事風格奠定了基礎。這樣獨特的敘事方式在他後來的《步履不停》《如父如子》《海街日記》等一系列經典作品中可以窺見一斑。
©豆瓣是枝裕和
©《幻之光》海報
©《海街日記》劇照
©《如父如子》劇照
©《步履不停》劇照
讓人們不敢相信的是，崇尚暴力美學的北野武在這一時期竟然還拍出了《菊次郎的夏天》這樣的溫情片。那個炎熱的夏天，一個叫菊次郎的中年大叔帶上小男孩正男踏上尋母之旅，雖然找媽媽找得並不順利，但是卻意外結識了很多奇奇怪怪又好心的人。
©《菊次郎的夏天》劇照
北野武說，他想拍一部明朗的電影，講述"不得不活下去"的電影。這部電影伴隨著久石讓的音樂也喚醒了許多人的童年記憶，是夏日的午後，藍天白雲、蟬鳴聒噪，悠悠盪盪又不知所措的我們啊。
2001
進入21世紀以後，在溫情的外衣下，現實的暴力與撕裂讓日本電影被另一種壓抑的情緒所包圍，很多電影都在試圖揭露殘酷的現實與在殘酷的現實中不能存在的自己。
2001年，巖井俊二的《關於莉莉周的一切》建構出了一種日後可以被日本乃至全世界反覆借鑑的"青春殘酷物語"模式，在唯美搖晃的場景背後，潛藏著幾個手無寸鐵的少年極度敏感又傷痛的青春。
©《關於莉莉周的一切》劇照
但是與巖井俊二的其他作品《情書》《關於莉莉周的一切》等唯美青春片不同，他的《燕尾蝶》被稱作是一部比青春片意義更廣泛的、包羅萬象的偉大創作。
他在影片中構建出"元都"這樣一個第三文明社會，在這裡殺戮盜竊嫖娼，樂手妓女流氓，假鈔機與燕尾蝶，廢品站及音樂現場各種不同的形式翻滾在一起，這種無厘頭的形式碰撞更揭露了日本成為東亞最發達的資本體後，外來移民和本國居民、日本文化和國際文化的碰撞。
©《情書》劇照
©《燕尾蝶》劇照
進入21世紀，社會發展使日本女性自主性大大提升，女性視角的影片逐漸興盛，這其中不乏優秀的女性題材作品。《熟女殺人事件》講述了幾個絕望主婦殺害了自己丈夫並集體分屍的經歷，影片中最詼諧的是她們覺得殺人就像工廠裡做便當一樣簡單。
©《熟女殺人事件》劇照
中島哲也的《下妻物語》和《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開創了全新的電影風格，她運用漫畫式的拍攝手法，並搭配高飽和度的三元色彩，假以喜劇類型片的外表講述一個個辛酸又殘忍的故事。
©《下妻物語》劇照
©《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劇照
後平成時代
2008年，園子溫在他的電影《愛的曝光》中談及了Les等敏感話題，除此之外，這部影片還聚焦親情、暴力、青春、宗教等內容，各種元素交織在一起，匯成一部Cult味濃厚的純愛電影。
©《愛的曝光》劇照
2011年3月11日，日本福島大地震，併發生嚴重核洩漏。後3·11時代，日影的整體風格趨於柔和、治癒，親情、社會等主題被反覆講述。西川美和師承是枝裕和，她的電影《永遠的託詞》聚焦後3·11如何面對親人的離世。
©《永遠的託詞》劇照
橋本愛和東出昌大主演的《聽說桐島要退部》也一改日式青春片絢爛奪目又極度抑鬱的風格，以明快的節奏展示日本普通高中生的日常。
©《聽說桐島要退部》海報
《家族之苦》集結了橋爪功、蒼井優等豪華卡司，展示東京一家人的平凡生活，搞怪又有愛。
©《家族之苦》
武正晴的《百元之戀》和安藤桃子的《0.5毫米》也毫不遜色，兩部影片均由著名女優安藤櫻出演。在《百元之戀》中，安藤櫻飾演一個醜窮挫的中年女人，被同事強姦、被男友劈腿、被生活一次次打趴下之後又勇敢地站了起來。
正如羅曼羅蘭所說，世界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就是在認清生活的真相之後，依然熱愛生活。
©豆瓣
©《百元之戀》劇照
©《百元之戀》劇照
在平成最後的一個完整年2018年裡，安藤櫻又飾演了是枝裕和《小偷家族》裡的一個洗衣女。這部影片保持了是枝裕和一貫細膩的劇情創作風格，但卻就日本社會的倫理價值體系提出了全新的觀點。
©《小偷家族》劇照
©《小偷家族》劇照
人們常說日本電影的黃金期是在上個世紀50年代左右，實際上平成這30年同樣湧現了很多不可多得的佳作。最重要的是，由於年代和社會背景相近，這些電影正如一面面鏡子映射著我們的生活和我們自己。
儘管近年來，有越來越多關於日本電影創作疲軟的聲音出現，但是我們依然期待著在「令和時代」這樣全新的歷史語境下，新老影人會賦予日本電影怎樣意想不到的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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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七仔
圖片／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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