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烏鴉是中華第一神鳥,也是儒家最道德的仁義之鳥、孝鳥

在漢語中我們有“天下烏鴉一般黑”、“彩鳳隨鴉”、“烏合之眾”等以烏鴉為名的貶義詞;但是在日本烏鴉卻是神聖的,是神的使者,比如《古事記》中記載了八咫烏受天照大神派遣,引領神武天皇開啟大和國的故事。然而你或許不知道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或者說南宋之前烏鴉在中國一直都是神鳥,祥鳥的象徵,其中就有“烏鴉報喜,始有周興”和“烏鴉反哺”的故事。所以今天我們就對烏鴉從神鳥到惡鳥的這一歷史過程的轉變,進行簡單的探討。

在古代,烏鴉是中華第一神鳥,也是儒家最道德的仁義之鳥、孝鳥

烏鴉形象在我國文化中的體現最早是巫師用來作為占卜的方式之一,也就是“鳥佔”。例如《左傳》中記載了莊公二十八年的時候楚國攻打鄭國,眾諸侯前來解救。鄭國斥候稟報說在楚國大帳上看到了烏鴉,於是鄭國就停止了出逃,因為巫師斷定其餘諸侯能夠解救鄭國。這點實際上和滿族對烏鴉的崇拜也息息相關,因為烏鴉和軍事聯繫在一起的例子在先秦時期可謂枚不勝舉,而當年努爾哈赤打天下的時候,就頻頻傳出烏鴉為後金大軍指路的故事,因此烏鴉在滿族中被視為祥鳥。

有時候烏鴉和巫師的形象也會是合二為一,例如著名的戰國時期清華簡中,就有一則叫做《赤鳩之集湯之屋》的小故事,裡面講述了被成湯下詛咒的伊尹被一群能開口說話,會算命行醫的烏巫解救的故事,它們甚至還醫好了夏後的病。這就是中國文化中最早的烏鴉形象,不過這個時候的烏鴉並無關好壞,無貶無褒,只是單純作為一個文化形象罷了。

在古代,烏鴉是中華第一神鳥,也是儒家最道德的仁義之鳥、孝鳥

到了戰國時期,烏鴉開始有了其兇吉的象徵意義。最早的應該是《墨子·非攻下》中“赤烏銜珪,降周之岐社”,這就是著名的“烏鴉報喜,始有周興”,在《呂氏春秋》、《尚書》、《史記》中皆有此記載,也可以說“赤烏”是烏鴉作為祥鳥的第一個意象,所代表的是王朝更迭和興盛。

這裡要插一句的是,屈原在《九章·涉江》中說“燕雀烏鵲,巢堂壇兮……腥臊並御”,這裡說烏鴉有腥臊味只是它的客觀屬性。很多人說烏鴉在先秦時期有兇吉兩種象徵,實際上除此以外並沒有更多的記載,可以說漢代以前烏鴉就是祥鳥。而到了漢代以後,烏鴉祥鳥的寓意開始達到頂峰,甚至延伸除了神鳥,孝鳥的形象。

在古代,烏鴉是中華第一神鳥,也是儒家最道德的仁義之鳥、孝鳥

首先是《山海經》中大家都非常熟悉的“三足烏”形象,作為太陽崇拜最出名的意象,三足烏一直以來都是最著名的神鳥之一。實際上三足烏的形象我們還可以跟先秦時期報喜周興的赤鳥聯繫在一起,因為太陽光為赤色,而太陽崇拜是最早且最重要的崇拜之一(各種文化中都是),於是便有了赤鳥作為吉祥鳥的形象。而到了漢代成書的《山海經》裡面又把這一形象更具體化,或者說單獨出來,於是有了大名鼎鼎的神鳥“三足烏“,烏鴉正式位列仙班。

我們知道漢代是首先提出“以孝治天下”,以“孝”來鞏固階層統治的王朝,不僅當官要“舉孝廉”,就是帝王的諡號也紛紛標以“孝”字。在這種情況下烏鴉被冠以“孝鳥”之名,《說文解字》直接就說“烏,孝鳥也”;《春秋原命苞》更是說:

火流為烏。烏,孝鳥。陽精,天意,烏在日中,從天以照孝也。

在古代,烏鴉是中華第一神鳥,也是儒家最道德的仁義之鳥、孝鳥

這個解釋實際上已經把烏鴉從祥鳥到神鳥再到孝鳥的因由都解釋了一遍,甚至《本草綱目·禽·慈鳥》中還有“此烏初生,母哺六十日,長則反哺六十日,可謂慈孝矣”的記載。然而有意思的是,迄今為此科學家都沒觀察到烏鴉有反哺行為,可見烏鴉作為孝鳥的形象有多深入人心。

其中把烏鴉形象真正推向高潮的應該是西漢時期《神烏賦》(作者不詳),在該文中,烏鴉被塑造為一個正直仁義、敢作敢為,擁有完美情操和品德的人(鳥),並嚴格遵從儒家的道德倫理觀念,可以說它就是真正的“正人君子”形象。此處不僅令烏鴉有了“仁義之鳥”的美名,更令當時的帝王奉烏鴉為神鳥,各地官員爭相進貢。

然而華夏民族的一場災難,卻徹底改變了烏鴉在中國的地位,那就是“二王北狩,靖康之恥”。

在古代,烏鴉是中華第一神鳥,也是儒家最道德的仁義之鳥、孝鳥

在南宋範浚的《雜興詩》中有兩句話“南人喜鵲而惡烏,北人喜烏而惡鵲”,身為南方人的理學大家朱熹甚至直接說“烏,黑色,不詳之物,人所惡見者也。所見無非此物,則國將危亂可知”。這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因為在宋朝之前,我們從未在任何記載中聽到說南方人討厭烏鴉的,在唐代的時候還有諸多南人詠鴉,褒獎烏鴉的詩詞,例如作為典型南方人的杜甫就有“丈人屋上烏,人好烏亦好”之句。

那是什麼原因在短短時間裡導致了南方人在短短時間把神鳥說成是惡鳥,喪鳥呢?

目前能夠歸結的只能是宋代作為一個積貧積弱的社會,北方長期受到遼金等外族的入侵和威脅,然後宋廷卻只知各地賠償,納幣稱臣。為此大量北人遷到南方,特別是宋室南移之後,南方逐漸成中原文明的中心。再加上宋朝理學反對荒誕浮誇之風,而作為理學鼻祖的周敦頤和集大成者的朱熹都是南方人,則對起源於太陽崇拜的“神鳥烏鴉”更為厭惡。

在古代,烏鴉是中華第一神鳥,也是儒家最道德的仁義之鳥、孝鳥

說白了對一直站在神鳥頂端的烏鴉進行批判,有助於傳播當時理學的觀念。更直白一點就是“槍打出頭鳥”。

這是在文人階層中的因素,早在唐代白居易的《答元郎中、楊員外喜烏見寄》中有“故人錦帳郎,聞烏笑相迎。疑烏報消息,望我歸鄉里”之句,說明唐代以後烏鴉還代表著“思鄉”屬性。但是南宋之後,遷徙到南方的北方人再見烏鴉,叫他們怎麼思鄉?怎麼思故人?故人皆不在,鄉土已成灰,於是逐漸把這些喜慶轉變為哀怨。

在古代,烏鴉是中華第一神鳥,也是儒家最道德的仁義之鳥、孝鳥

正所謂“愛屋及烏”,恨屋當然也及烏。靖康之恥後,中原王朝的話語權逐漸掌握到了南人手中,烏鴉從一隻各地官員爭相進貢的華夏第一神鳥變為人人皆惡之的喪鳥,也是令人唏噓的不行。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長的好看真的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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