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紅透全國的大明星,教徒弟不要一分錢,還給徒弟洗腳洗襪子

她14歲就挑梁唱大戲;1950年代赴朝鮮慰問演出受到高度讚揚;1970年代因在電影《寶蓮燈》中扮演三聖母名揚國內外。

人們像今天的追星族一樣瘋狂地喜愛著她和她的三聖母,甚至半夜帶著被子拿著小馬紮在劇院門口排隊。

她就是著名河北梆子表演藝術家齊花坦,京劇"四大名旦"之一荀慧生的入室弟子,國家級“非遺”傳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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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時期的齊花坦

梨園行有句老話:寧給十畝地,不教一齣戲。但齊花坦在戲曲舞臺正當紅的時候,就毫無保留地把自己主演的劇目手把手教給青年演員。離開戲曲舞臺後,齊花坦又把全部精力用在了培養青年人才上。

齊花坦教戲不來虛的,都是親自帶著學生一招一式地練;更不藏私,《竇娥冤》《蝴蝶杯》《寶蓮燈》這些看家戲都毫無保留地教。

為了方便給學生說戲,齊花坦跑到當時還很偏僻的於底村,租房住了三年。為了學生能演好戲,她藝術上嚴格要求,生活上無微不至,洗臉、燙腳,甚至還要幫著洗襪子。徒弟們都說,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慈母般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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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徒三代“三聖母”同臺演出《寶蓮燈》片段

齊花坦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教學生上,卻冷落了自己的親人。為學生拍戲籌資金齊花坦跑斷了腿,還自己貼錢,親侄子找上門來,求她幫忙上藝校,她讓侄子憑本事去考。

很多年後,侄子才逐漸理解了她。看到別的演員家裝修得跟賓館一樣漂亮,而三姑家的傢俱還是20世紀五六十年代的,更是讓侄子明白,在三姑心裡,戲比天大。

齊花坦紅遍全國,只要臺口寫出她的名字,觀眾就買賬

齊花坦1937年12月28日(農曆十一月二十六)出生在河北省高陽縣龐家佐村,童年生活動盪貧苦,為幫襯家裡,不滿12歲的齊花坦進了印花廠打童工。

也是機緣巧合,在印花廠廠長王慶元的引薦下,齊花坦考上了培新劇社。後來,河北梆子劇團開始籌建,年輕又文武兼備的齊花坦被成了重點培養對象。

1950年代初,14歲的齊花坦力一年連排三出大戲,在保定連演兩個月,常常座無虛席。

1970年代末,戲曲電影《寶蓮燈》在全國上映,齊花坦的三聖母紅遍全國,只要臺口寫出齊花坦的名字,觀眾就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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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花坦飾演的三聖母

1990年代,齊花坦告別了鍾愛的舞臺,心卻從來沒有離開戲曲事業。她以帶徒弟的方式培養學生近四十個,為戲曲學校學員和慕名找上門的演員授課不計其數。

因貢獻突出,齊花坦成為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2014年榮獲河北戲劇終身成就獎,被中共中央組織部評選為全國離退休幹部先進個人。

三天說一出《竇娥冤》,腿疼得一星期走不了路

齊花坦教戲從來都是掏心掏肺。她主演的河北梆子《竇娥冤》,是一出培養旦角的好戲,好多旦角都想跟她學這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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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花坦《竇娥冤》定妝照

那一年夏天,涿州河北梆子劇團請齊花坦去排《竇娥冤》,他們說只有三天時間,因為還有演出任務,三天必須把戲說完。

時間緊,任務重,齊花坦需要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地教,每說一段戲,比自己演出一場還費勁。三天,齊花坦按原計劃把戲說完了,她的腿也累壞了,回到家,腿疼得一個星期走不了路,她卻毫無怨言。

齊花坦正是靠這種拼命精神,先後為正定、涿州、天津等十幾個河北梆子劇團排過《竇娥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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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她:“齊花坦教戲都上癮了,不管大劇團還是鄉村劇團,誰請她都去,還從來不收一分錢。

有的劇團窮,她吃碗麵條,喝碗稀粥,照樣給人家教戲,還勁頭十足,這麼大名氣的藝術家,也不怕丟份兒!”

也有人提醒她:“教會徒弟,餓死師傅。您還沒有離休,就這樣無私地把戲教給年輕人,就不怕她們搶了您的飯碗?”

齊花坦含笑回答:“我是新中國培養起來的演員,我的藝術都是老師們教給的,我教給年輕人理所應當。我希望所有學生都能超過我,只有一代更比一代強,戲曲事業才能興旺發達。”

收下第一個徒弟王梅菊,作家賈大山親自主持拜師儀式

齊花坦正式收下的第一個弟子是正定縣河北梆子劇團旦角演員王梅菊。正定縣的領導對王梅菊拜齊花坦為師的事很重視,著名作家賈大山時任正定縣文化局局長,他親自主持舉行了隆重的拜師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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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賈大山(右)為王梅菊主持拜師儀式後與齊花坦師徒合影

拜師以後,王梅菊只要沒有演出任務,就到師傅家來。只要王梅菊來,齊花坦就放棄一切個人的事務,騰出大量的時間專心教學生。

齊花坦教的第一齣戲就是《竇娥冤》,這是一出很吃功夫的戲。齊花坦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地教,王梅菊一招一式地學。老師教得苦,學生學得也很苦。

大伏天,人們坐在樹蔭下還熱得透不過氣,師徒倆卻在院裡拼命“折騰”,汗水溻得衣服都能擰出水來,師徒倆誰也不說休息。

一個鄰居說:“花坦,教學生要都像你這教法,有十個二十個徒弟還不得把師傅累死?”“累死也值得,人家孩子不能白叫咱一聲師傅。”

那一年冬天,王梅菊到武安演出,齊花坦跟著去了,利用演出的空隙給她把《竇娥冤》排了出來。這出戏第一次在武安演出就產生了強烈反響,村裡人都說:“演了幾天,數這個戲好。”

為了使王梅菊演出的《竇娥冤》擴大影響,齊花坦跑前跑後,四處奔忙,在她的操持下,河北電視臺把這出戏錄製成舞臺藝術片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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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花坦和弟子王梅菊在一起

為弟子籌拍戲曲電視劇忙前忙後,還照顧徒弟洗臉、燙腳

齊花坦收的第二個弟子是保定市河北梆子劇團的李玉梅。

當年李玉梅拜齊花坦為師時,已在全國現代戲會演中拿到青年演員優秀表演獎。齊花坦收下李玉梅這個弟子後,除教她舞臺表演技巧外,還想為她提供一個更廣闊的發展空間。在她的策劃下,李玉梅主演的《竇娥冤》《血染雙梅》兩出在舞臺上深受觀眾喜歡的戲都拍成了戲曲電視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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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花坦給弟子李玉梅說戲

為籌措拍戲曲電視劇的資金,齊花坦跑斷了腿,磨破了嘴,自己貼錢不說,還時常受到一些人的譏諷和冷落。有人說她,不演戲了就該在家好好歇著,整天東跑西顛的瞎折騰什麼呀?在舞臺上那麼多年還沒風光夠啊?

面對別人的不理解,齊花坦生過氣,傷過心,可一看到學生們求知的目光,想到河北梆子事業的傳承和發展,一切委屈和怨氣都煙消雲散了。

在拍戲曲電視劇《竇娥冤》時,齊花坦一直跟在現場,她不僅要隨時為李玉梅說戲,還要從生活上照顧她。

李玉梅說:“拍《竇娥冤》那些日子,師傅真成了我的保姆。我每天晚上回到宿舍,連妝都不想卸就爬到床上睡。師傅給我打來溫水讓我洗臉,我說不洗,師傅說不洗臉不解乏,扶我起來洗。我洗了臉她又打來熱水讓我燙腳,說燙燙腳血液循環得快,睡覺舒坦,養足了精神明天好接著拍戲。我燙了腳師傅還要給我洗襪子,我實在不好意思,就把襪子藏到床鋪底下,對師傅說,我不知道把襪子放哪兒了,快睡吧,快睡吧!明天再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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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的藝術家:齊花坦與河北梆子》新書首發式上,李玉梅到場助陣

王梅菊和李玉梅都是農民的女兒,她們常年奔波在農村,紮紮實實地為農民演出,這一點齊花坦特別滿意。

有一年下大雪,李玉梅在農村演出《竇娥冤》,散戲後,一位婦女抱著孩子找到後臺,拿出十元錢非給玉梅不可。李玉梅無法拒絕,只好接過來,轉手把錢塞到孩子手裡。

王梅菊也一樣,那一年,正定另外一個劇團在元氏縣的村演出,觀眾一致要求看王梅菊的戲,村幹部沒辦法,只好接她去給觀眾清唱了幾段。村支書要給王梅菊錢,她說:“觀眾愛看我的戲,我比什麼都高興,這錢我不要。”

學生們把事業看得比金錢重要的優秀品質,贏得了觀眾的喜愛。觀眾對學生們的感情,讓齊花坦感到欣慰。她說,我的學生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彭蕙蘅得了梅花獎又拜師,齊花坦對她好得讓女兒“吃醋”

彭蕙蘅是在獲得“梅花獎”之後拜齊花坦為師的。齊花坦說:“你已經獲得中國戲劇界的最高獎,為什麼還要拜我為師?”彭蕙蘅真誠地說:“獲獎不是終點,而是向藝術高峰攀登的起點。”

彭蕙蘅這種勇攀藝術高峰的精神,讓齊花坦發自內心喜歡,她很願意收下這個學生。

為給學生配戲,齊花坦在彭蕙蘅主演的希臘神話劇《美狄亞》中扮演大公主,像當年老師們陪伴自己演出一樣給學生當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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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花坦陪弟子彭蕙蘅在哥倫比亞演出河北梆子《美狄亞》

拍河北梆子戲曲電視劇《孔雀嶺》時,齊花坦又陪彭蕙蘅到了拍攝現場,本想和李玉梅拍《竇娥冤》時一樣跟到底。沒想到當天晚上接到通知,連夜返回去參加省戲劇節評委會。

齊花坦完成戲劇節評委會的任務,《孔雀嶺》的拍攝也已接近尾聲。她回到家第二天,不顧多日奔波的疲憊,就要到拍攝現場去看演員們,還要多帶些水果,說山溝裡喝水不方便,怕演員們的嗓子受不了。

蘋果、梨、榛子、瓜子,她像要把家裡所有好吃的都帶給學生似的。女兒站在一旁開玩笑說:“你看我媽多偏心,對她的學生們比對我都親,什麼事都想得那麼周到。”

齊花坦到拍攝現場後,彭蕙蘅剛拍完一場戲下來,一身農村婦女的裝束,坐在地頭上捧著半截大白蘿蔔正啃呢。

齊花坦心疼地抱住彭蕙蘅哭了:“小彭,你受苦了!”

導演對齊花坦說:“齊老師,你這個學生是好樣的,片子拍得非常成功。”齊花坦聽到這些話,心裡感到很欣慰,這不正是她夢寐以求的結果嗎?

全部精力教學生卻冷落了親人,被侄子誤解很多年

齊花坦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教學生上,卻冷落了自己的親人。她的親侄子小利那年來石家莊找她,本想通過她的關係上藝校。小利本身條件不錯,在他看來,三姑是著名演員,姑夫是省文化部門的領導,只要他們出面說句話肯定沒有問題。

誰知齊花坦不肯去求人,讓小利憑自己的能力去考。當時齊花坦正忙著給青年演員說戲,顧不上給侄子做細緻的思想工作,也沒顧上去送他。她把給兒子剛買的一件秋衣給小利穿到身上,又給了他十塊錢的車票錢,派人把他送到了火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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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紀的齊花坦

齊花坦沒想到,這件事傷透了侄子的心,多年後,小利提起這事還耿耿於懷。他說:“那年我只有十三歲,無論如何理解不了三姑。她不幫我,也沒時間陪我說話,甚至連送我的時間都沒有,對學生們卻那麼親近。我坐在火車上,一肚子怒火沒處撒,兩隻手使勁兒撕三姑給我穿在身上的秋衣,邊撕邊哭,從石家莊一直哭到了保定,回到家還忍不住抹眼淚。”

為爭口氣,小利考進了保定河北梆子劇團,經常到省梆子劇院去拜訪其他老師,但從來不登齊花坦家的門邊。

有一年,齊小利所在的劇團到石家莊郊區演出,正趕上大風降溫,齊花坦在家裡炸好小利最愛吃的肉醬和幹辣椒,冒著寒風騎自行車跑二十多里路專門給侄子送去。小利見三姑這麼親他,心裡熱乎乎的,可還是理解不了她為什麼對學生比對親人還要親。

小利的父親去世前,把孩子們叫到身邊說:“你三姑的性格我知道,她從開始學戲就把一生交給了劇團,在她眼裡戲比天大。她是個本分的人,你三姑夫是文化部門的領導,你三姑不願為孃家人的事給他添亂,更不願讓別人說他以權謀私。你們從心眼裡要理解你三姑,誰要是記恨她,我死了也不會饒恕你們!”

小利的母親也勸兒子:“你不該記恨你三姑,她對誰都惦記,在劇團掙幾十塊錢的時候,每月要給在北京的女兒寄生活費,給在霸縣的大兒子生活費,那麼困難還忘不了省吃儉用給咱家買東西寄來。她不幫你辦的事,一定是不該辦,你不能讓她為難,更不該埋怨她不近人情。”

小利說:“父母的話讓我對三姑的看法有所改變,後來我到石家莊辦事去過她家幾次,每次去,家裡總是烏泱烏泱聚集著好多人,不是三姑給學生們說戲,就是老兩口召集一幫人在家裡談劇本,我去了還得幫著買菜做飯招待客人。我去過不少演員家,人家裝修得跟賓館一樣漂亮。再看看三姑家,傢俱還是20世紀五六十年代的。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終於理解了三姑,人有各式各樣的活法,這也是他們的活法,她覺得這樣過得挺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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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花坦和丈夫王正西

小利的話說出的只是齊花坦生活中一個小小的側面,像這樣的事還有很多。人沒有分身術,她把主要精力用在了藝術上,自然會冷落了家人。齊花坦說:“不管家人對我有過多少抱怨,我相信他們最終會理解的,因為他們是和我血脈相通的親人。”

■文/選編自《人民的藝術家:齊花坦與河北梆子》,作者:周喜俊,出版社:河北教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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