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的公牛》:一個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倒

《憤怒的公牛》:一個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倒

所有體育題材的電影中拳擊片是最常見、影響最大的一類,而說到拳擊片自然不能繞過其中最偉大的《憤怒的公牛》。這部電影講述了中量級拳王傑克·拉莫塔一段大起大落的人生,關於他人生中八場重要的拳擊賽,以及他的親情、愛情和婚姻。

拳擊片會天然的和勵志聯繫在一起,許多拳擊片也著重於表現主人公堅韌不拔最終取得輝煌勝利的故事,其中的代表是《洛奇》系列,而《憤怒的公牛》卻另闢蹊徑,更多的表現拳擊生活的殘酷,因此也有人把這部電影稱為反勵志電影,不過我覺得此片並沒有刻意的表達勵志或是反勵志,既不是雞湯也不是毒雞湯,只是在追求一種真實的震撼力。全片很少用配樂來烘托情感,黑白的色調呈現出一種老新聞紀實片的感覺。

馬丁·斯科塞斯在拍這部電影時沒有用通常的多機位拍攝,而是用一臺攝像機深入到賽場當中,近距離的面對演員,使觀眾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同時也從側面印證了戰地記者羅伯特·卡帕那句著名的話:如果你拍得不夠好,那是因為你靠得不夠近。拳擊比賽一如戰爭,近距離拍攝使影片產生了強烈的視覺衝擊力。

羅伯特·德尼羅在《憤怒的公牛》裡的表演是他從影以來最精彩的一次,在開拍前他專門接受了為期一年的拳擊訓練,與現實中的傑克·拉莫塔對練超過一千場,將自己的拳擊水平提高到專業級的水準,還在布魯克林的三場拳擊比賽中贏了兩場,現實中的傑克·拉莫塔甚至說德尼羅的拳擊實力已經達到當時世界中量級拳手前二十名的水平。

而為了表現後來發福的拉莫塔,作為方法派演技代表的德尼羅在拍完其他戲份後用四個月的時間增肥四十斤,創下了一個影史記錄。憑藉在片中震撼的表演,德尼羅毫無懸念的拿到了第53屆奧斯卡最佳男主角。此片也是另一位主演喬·佩西的銀幕處女秀,他後來在馬丁的《好傢伙》和《賭城風雲》裡也有非常出色的表現。

本片最大的衝突來自傑克·拉莫塔的內心,他的痛苦都是由於自己的偏執、愚蠢和多疑造成的,使得兄弟、妻子和孩子都離他而去,他要戰勝的最大敵人就是自己。

相比拉莫塔與妻子維姬,導演馬丁顯然用了更多的精力表現拉莫塔與弟弟喬伊的關係,我覺得保羅施拉德對於全片最大的貢獻就是增加了喬伊這個人物,很好地將拉莫塔的內心衝突外化,如果只靠他與維姬的關係表現家庭則會顯得很單薄,戲劇性也不夠豐富。

王小波說:人的一切痛苦,本質上都是對自己的無能的憤怒。正如拉莫塔在獄中憤怒的捶牆,他憤怒的對象是自己,這是表現主角情感轉變的重要一場戲,在高反差布光的攝影下德尼羅的表演充滿震撼人心的衝擊力,在人生的最低谷之後,拉莫塔將開始他新的生活。

拉莫塔是一個不善於溝通的人,一個偏執狂,換言之,他有語言障礙,但有趣的是拉莫塔告白拳壇後卻成為了一個單口相聲演員,一個靠講笑話為生的人,這種轉變不可謂不大,當他戰勝了自己最大的弱點,他也就戰勝了自己。這兩個職業還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它們都是站著的,在講笑話的間隙還不忘說一句:“事實上,我很高興我是站著的”,這也是拉莫塔最驕傲的一點,“我沒倒下,羅賓森,你從沒把我打倒過。”

如果說拉莫塔放棄冠軍面對羅賓遜雨點般的攻擊毫不反抗是他自我救贖的開始,那麼拉莫塔與弟弟喬伊重逢之後在最後一場化妝間的戲也宣告他救贖的完成,在這裡我們發現影片中對於兄弟情感的表現要比拉莫塔與維姬的愛情精彩得多,也更有力度,所以結尾拉莫塔面對的是喬伊而不是維姬,而最後一場戲引用的那段碼頭風雲的臺詞同樣是關於兄弟之間的,形成了一種有趣的互文,究其原因還是因為此片是一部充滿男性荷爾蒙的電影,特別是拉莫塔這個人物與女性有一種難以逾越的溝通障礙,他更適合在一個充滿男性氣息的世界。最後一場對鏡表演也暗示著拉莫塔完成了對自我的清醒認識。

(腓尼基人)再一次地召來那位眼瞎的人說:“在神的面前說出真相,我們知道這個人是罪人。”“他到底是不是罪人我不知道,”那個人回答,“我只知道,我曾經眼瞎,現在我重見光明。”——《約翰福音》第九章

上面這段文字被馬丁·斯科塞斯用在了《憤怒的公牛》的片尾,據馬丁自己的說法,他引用這段話的用意是希望人們看清仇恨的代價,傑克付出的代價,使大家能對片中和真實的傑克有更清晰的認識。斯科塞斯的片子往往有著濃厚的宗教情結,除了像《基督最後的誘惑》這種直接以宗教為題材的之外,《憤怒的公牛》和《出租車司機》也都涉及到救贖這個主題,《出租車司機》是關於孤獨與救贖,而《憤怒的公牛》是關於毀滅與救贖,傑克拉莫塔就像一個拳擊手版的特拉維斯,在經歷了自我毀滅之後完成救贖,這或許也是當時同樣處於人生低谷的馬丁斯科塞斯的一種內心寫照。

《憤怒的公牛》一片完美的詮釋了海明威的那句:一個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倒。也許影片最勵志的地方就在於,它成功塑造了一個永不倒下的男人。人生就像是一場拳賽,記得時刻對自己說:“I'm boss!I'm boss!I'm boss!I'm 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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