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子園補遺之三,水法

著名的芥子園畫譜經過後人的不斷補充,內容已經非常豐富,厚厚的幾大本差不多包羅萬象,最近一次補充是在光緒十三年,加入了任伯年和虛谷等一些海派作品,現在流行的版本叫【芥子園畫傳】,是初學者必備之讀物。然而,時間又過了百十年,時代進步了,印刷技術也是突飛猛進,雖說是經典,也難免有遺漏之處,就這個遺漏,筆者準備寫一篇補遺系列,希望大家能對芥子園有一個更加容易更加簡單更加深入的瞭解,使之成為一本真正的入門讀物。

芥子園補遺之三,水法

石濤,水容浸古岸

中國畫又叫水墨畫,水墨,水墨,足可見水的重要性。

古人論一幅畫的好壞常用“筆精墨妙”來形容,亦有人把他拓展為筆,墨,水。李復堂言“八大山人長於筆,清湘大滌子長於墨,至餘則長於水”更是說明了水的重要性。

書畫無論山水,花鳥,人物,翎毛,都是自然所生,而水是萬物之靈,缺了水,就沒有了生機,書畫之道也是如此。

論畫氣韻第一,脫離了水,就失去了韻,縱有氣也不會久長,畫也就傷神了。畫家不會用水,則難成大家。有人說歷代用枯筆,渴墨的大家多了去了,但真正用得好的,還是會用水的,缺了水,一味乾枯,畫面只會蒼而不潤,終難成格調。

芥子園對於用筆,用墨,以及各家源流都有詳細說明,唯獨對於用水法不見隻字片言,個人估計大概有二個原因,一是作者把他歸為墨法範疇,二是囿於當時的印刷技術不方便說明,這絕對是芥子園這本經典的硬傷。把水歸為墨法肯定是沒有問題的,但為了初學者的理解,還是需要單獨拉出來談一下的。

筆者有多個畫友,看他們的習作,大都有畫面呆板的毛病,作品無氣無韻,更談不上神采,困惑許久,問餘,缺水也。

具體水怎麼用?古人有沾水法,水破墨,墨破水,鋪水法,這裡做個簡單的介紹,希望能給大家一點點啟發。

首先說最最基本的水法,許多人畫畫,毛筆總髒髒的,這樣肯定是不行的(不要跟我說黃賓虹,他是高高手,怎麼樣都行的,初學者不要學他)。

先把毛筆用筆洗泡開,記住是完全泡開,不是大概泡一下就好,這大概要花五分鐘時間,筆洗中水要乾淨,筆舔中儲少許清水,再備一吸水紙在旁邊。

畫的時候,先吸去毛筆上多餘的水分,筆半乾就好,然後沾墨,記住只能用到筆尖三分之一處沾墨,這樣在畫的過程中筆上的墨很快就會變淡,這樣,由濃變淡,畫面也就不會再是一種墨色了,有一點需要學者切記,就是“不要頻繁沾墨”,你可以頻繁沾水,但不能頻繁沾墨,古人講“惜墨如金”,就是這個道理,這就是用墨基本法,也是用水基本法。

芥子園補遺之三,水法

這張是一畫友作品,整體感很強也很認真,但畫面還是呆板了些

下面就這個構圖,分步驟給大家解析一下水法的具體操作。

芥子園補遺之三,水法

第一步,先把筆調到半乾,勾出前景,筆上墨要用完再沾,需要淡時沾水,可以頻繁沾水

芥子園補遺之三,水法

再勾遠景,勾輪廓線時,儘量少沾水,使墨色偏重(但不是最重)

芥子園補遺之三,水法

皴出大體的明暗層次

芥子園補遺之三,水法

繼續加水點出更加豐富的層次,到這裡墨稿基本完成。

芥子園補遺之三,水法

芥子園由於是石印版本原因,沒法印出墨色濃淡,更不會印出色彩,但一張畫總是要完成的。最後的步驟芥子園給不了讀者,這就需要發揮你自己的想法了,著色的方法步驟這裡先不談,上面是大概完成後的效果,供大家參考一下,這裡主要說明水的重要性。

第二張畫,先來朋友作品,依舊是老毛病。

芥子園補遺之三,水法

下面我畫的,分解圖

芥子園補遺之三,水法

第一步,勾前景,由於加入了水,就不會有呆板的毛病,這裡對比是很明顯的

芥子園補遺之三,水法

第二步,勾遠景,注意水法對比

芥子園補遺之三,水法

第三步,用淡墨皴出體積感,這裡要注意的是,要等上一個步驟墨色略幹,千萬不要把畫面搞花了,許多性子急的學者常犯這種毛病,這也是許多學者不敢用水的一個重要原因

芥子園補遺之三,水法

第四步,上色,基本完成

芥子園補遺之三,水法

一般上個步驟完成基本就可以了,但畫家就是作品的上帝,如果不能創造出其他境界,就不好玩了,觀察了一會,這張作品還可以畫成日落歸舟的意境,於是就有了這張最終稿。這算題外話了,不在此文討論範圍中,但筆者是個有始有終的人,一張作品,只要開始了,就一定要完成,不然自己沒法給自己一個交代的,又或者是一種強迫症吧。

芥子園補遺之三,水法

言歸正傳,繼續這個話題,上一張是另外一個朋友作品,可以看出他筆中加了許多水分,但還是一樣沒有濃淡乾溼,畫面平,這就是毛筆不乾淨的原因,把毛筆洗洗乾淨,用墨時只沾筆尖三分之一的濃墨,需要特別淡處,加水即可,下面是筆者畫稿,可以區分一下,大家就會明白基本怎麼用水了

芥子園補遺之三,水法

以上是作畫最基本的用水方法,畫花鳥也一樣,這裡不特別說明,因為花鳥畫一般不容易忽略這個問題,這種最基本的水法叫“點水法”或者叫墨破水,學會了這種水法,基本是也就不會濃淡不分,層次不分了。

芥子園補遺之三,水法

黃賓虹作品,可見水墨交融層次分明

水法還有水破墨法,是用乾淨的水去破已畫好的墨,畫雲煙,雨景時常用此法,更難一些,學者可當做進階之練習

芥子園補遺之三,水法

石濤作品

石濤這張作品就是水破墨法,近景的山石用水去破開,能出現一種華滋的效果

芥子園補遺之三,水法

這張雨景更是大量運用水破墨法,能表現出雨中雲山的煙水氣息,水的運用使畫面渾然一體,這是芥子園刻本沒法辦到地方

芥子園補遺之三,水法

石濤作品

這張石濤畫的雨景也是這種方法,水氣淋漓氤氳,正是水的運用得當才能有此效果

芥子園補遺之三,水法

石濤作品

水法還有鋪水法,就是先鋪上清水,再用墨,水墨對接處會非常自然融匯,宋人畫遠山時常用,這樣能畫出無痕過渡的遠山,使濃淡處沒有墨痕。

還有在用生宣紙的時候也常用此法,也能消除生紙中的筆墨痕跡,反正在需要過渡平緩順滑的地方都要用到鋪水法,上圖石濤作品中遠山即用此法。

水法還有許多種,無論什麼名稱,都是需要注意水的使用,畫面才能不呆板,才能出彩,歷代大家無一不是用水高手,明白了水法,才能離國畫入門更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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