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天才:我是寧死不請教中醫,若不如此便對不住我所受的教育

寫在前面的話:

我是一個有著習慣性思維偏見的人。對清末及民國時期的那樣一批“新派”“洋派”人和事,也是有偏見的。總覺他們太過崇拜“賽先生”忘了本。但是,也疑惑,為什麼天才成群結對的這般呢?後來,或許是隨著閱歷的增長,才真正明白,在那個中西交匯、文化碰撞的大時代,誰能獨善其身的做一個“完人”?這些或狷、或狂、或極具個性、或略帶偏激的“書生”,他們有真才實學、有思想、有理想、有風骨、有肝膽,受的起後人的仰視。他們中,很多人罵中醫,反中醫,但個人認為,他們不是中醫的敵人,更不是中醫的罪人,只是不瞭解中醫的人。如果,“向天再借五百年”,他們定會收回“一知半解”“信口開河”說下的外行話。所以,我們要心平氣和的去看待這些過去“事”。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中醫,當能容得下理解和讚美,也要容得下誤解和詆譭。

民國天才:我是寧死不請教中醫,若不如此便對不住我所受的教育

他是一個胖子。

他說:“我以體積乘速度,產生一種偉大的動量,可以壓倒一切。”

他是一個知識分子。他學貫中西,博通古今,是民國時期學術界的“通才”。

他以“我一讀書人”“愚憨之書生”自居,有的不只是書生意氣,還會有“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霸氣。

有人說他,磊落軒昂,性格直爽,疾惡如仇,雄辭宏辯……。有人說他,脾氣暴躁,恃才傲物,狂狷,目空天下士。

胡適說他:“是人間一個最稀有的天才。他的記憶力最強,理解力也最強。他能做最細密的繡花針工夫,他又有最大膽的大刀闊斧本領。他是最能做學問的學人,同時他又是最能辦事、最有組織才幹的天生領袖人物。他的情感是最有熱力,往往帶有爆炸性的;同時他又是最溫柔、最富於理智、最有條理的一個可愛可親的人。這都是人世最難得合併在一個人身上的才性,而(他).....卻能一身兼有這些最難兼有的品性與才能。”

他比胡適小5歲,卻是胡適的鐵桿粉絲。

民國時期中國語言學界的大咖李方桂,說他是參政為官的“三等人才”。

(對他)平時顯現的霸氣與牛哄哄的勁頭越來越看不順眼,更對其整天晃動著笨重的身子,滿頭大汗地跑來跑去,為國民黨政府出謀劃策、指手畫腳的舉動感到不快,甚至從內心深處產生了憎惡之情。李方桂板著臉為嚴肅地說道:“在我看來,研究人員是一等人才,教學人員是二等人才,當所長做官的是三等人才。”(嶽南著.《大師遠去 1 隱秘歷史》:88頁.)

他的外號是“大炮”,現在的“任大炮”比起來,不過是“小巫見大巫”。他的大炮威力不小,民國政壇上兩位響噹噹的大人物——孔祥熙、宋子文,被他轟下臺。

他也曾對中醫開炮,一陣硝煙瀰漫,卻不過是蚍蜉撼樹。

民國時期的4次中西醫之爭,有兩次都是他挑起的。

中西醫之爭,僅影響極大的就發生過四次:一九二零年餘雲岫與杜亞泉的爭論;一九二九年的取消中醫案的爭論;一九三四年發生在《大公報》、《獨立評論》上的“所謂國醫問題”的爭論;一九四一年發生在國民政府參政會的傅斯年、孔庚之爭。(鄧文初《開放的時代》)

他是傅斯年。

民國天才:我是寧死不請教中醫,若不如此便對不住我所受的教育
民國天才:我是寧死不請教中醫,若不如此便對不住我所受的教育

1934年8月5日傅斯年在天津《大公報》“星期論文”欄目裡發表了一篇名為《所謂國醫》的評論性文章,痛心疾首、痛快淋淋地對中醫、維護中醫的人和信任中醫的人,一通痛貶。

大概表達的意思是:中醫是落後的、愚昧的,就是催眠術、安慰劑;維護中醫和信任中醫的人,有的是因為愛國,有的就是糊塗無知,缺乏教育;“國醫”之爭,是一件丟國家和民族醜的事情。

中國現在最可恥最可使人短氣的事,不是外患,而應是所謂西醫中醫之爭。……。只有中醫西醫之爭,真把中國人的劣根性暴露得無所不至!已開了四十年學校的結果,中醫還成問題……受了新式教育的人,還在那裡聽中醫的五行、六氣等等胡說!(傅斯年《所謂“國醫”》: 126頁.)

他主張發展西醫、西藥,廢止中醫。但是,因為當時西醫不夠用,他想出這樣的餿主意:

至於對付中醫,似應取得逐步廢止之政策。……以後因有訓練醫生人數之增加,逐步禁止這些“國醫”。目下可以先把大埠的“國醫”禁止了,至少加一個重稅於那些大賺錢的國醫。(傅斯年《所謂“國醫”》:128-129頁.)

更“餿”的,是他的另外兩個主張:①別把中醫當“醫”看。將它和“醫卜星相”這類的“國粹”(糟粕)放在一塊。管理他們,是禮俗司,而不該是衛生署。②“國藥”可以保留,但是應該是“有訓練有學問的近代藥學專家的事”,那些不解化學的“國醫”還是哪涼快去哪兒待著去。

在文末,他極具抒情和煽動性的說:

我是寧死不請教中醫的,因為我覺得若不如此便對不住我所受的教育。盼望一切不甘居混沌的人,有是非之心的人,在這個地方不取模稜的態度。(傅斯年《所謂“國醫”》:129頁.)

一場硝煙瀰漫的論證,又拉開了帷幕。

民國天才:我是寧死不請教中醫,若不如此便對不住我所受的教育

中醫趙寒松、陳澤東,為代表的中醫,及一些站隊中醫的記者開始反擊。

8月13日,趙寒松發表《評傅孟真所謂國醫》;8月18日,陳澤東發表《論傅孟真辱國醫文》,對傅斯年《所謂“國醫”》予以回擊。

傅斯年一看,樂了,又抓到了中醫的幾根小辮子。於是,等不及《大公報》“星期論文”輪到他寫稿的時候,傅斯年就再次出擊了。他把戰場轉移到《獨立評論》上,8月26日、9月16日,發表了《再論所謂“國醫”》

寫到這裡,想起了駱賓王寫的《為徐敬業討武曌檄》,武則天並沒氣惱,反而以欣賞的態度去看待執筆的人。我們中醫也可以大度一些,看看傅大炮都說了些什麼。不靠譜的一笑了之,有道理的“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也未嘗不可。

他說:國醫與近現代科學、教育不相容

所謂國醫與近現代科學不相容,也是件明顯的事實。(《再論所謂“國醫”》131頁.)

所謂國醫與近代教育之不相容,同樣是一件明顯的事實。(《再論所謂“國醫”》133頁.)

個人以為,確如其言。

這也是,近現代以來,中醫不被理解的根源所在。

他拋出“五連問”:中醫它有嗎?

近代醫學的系統是明擺著的,其中所含科目皆是些自然科學。若“國醫”則試問它的系統是些什麼?它的解剖是什麼?猶不知神經系。它的生理是什麼?猶不知血液循環。它的病理是什麼?猶不知微菌。它的物理是什麼?陰陽、五行、六氣!如此的一個系統——放寬來說,假如此地可用系統兩個字——連玄學的系統也談不到。只是一束不相干,一束矛盾。若承認如此的一個系統之有存在於科學的世間之價值,無異對物理、化學、動植物等等發生懷疑,而此等科學之立場之不容懷疑,乃是文明人類數千年慢慢進化。三百餘年急劇進化之結果,不容今天昏聵自大的中國人抹殺之也。(《再論所謂“國醫”》:130頁.)

傅斯年這一段五連問,不得不承認的精彩,也代表了當時一大部分“新學”人的認知。

說你無系統、無解剖、無生理、無病理、無物理,再加上前面講的“無診斷”,給你個“六無”的帽子好像都是客氣的!再問一個,它有統計學嗎?治癒這病、那病都是個例,西醫是有科學“統計”的。

這些問題,時至如今,不還是一樣的擺在這兒?

中醫以獨具特色的理論體系,被尊為真理的“科學”全副武裝的頭腦,真的是理解不了。

一對二,左右互搏的功力

趙寒松《評傅孟真所謂國醫》,奚落《所謂國醫》是“一篇感情用事王婆罵街的論調”,認為傅斯年對中醫缺乏最基本的常識,根本沒有發言資格。對於傅斯年打擊中醫的一點——“六氣”致病,趙氏用中醫理論予以了回答。不過,趙寒松最終表達的觀點,還是主張國醫改良——用西醫改造中醫。這一下,又被傅斯年揪住了痛點。

(1)改良中醫——砍一個人頭來接在木頭的頭上

凡是改良,必須可將良者改得上。蒿子可以接菊花,粗桃可以接美桃,因為在植物種別上它本是同科同目的。我們並不能砍一個人頭來接在木頭的頭上啊!……。

敢問主張中醫改良論者,對於中醫的傳統觀念,如支離怪誕的脈氣論,及陰陽六氣之論,是不是準備放棄?對於近代醫學之生理、病理、微菌,各學問,是不是準備接受?這兩個系統本是不相容的,既接受一面,自必放棄一面。若不接受近代的生理學、病理學、微菌學,只是口袋中懷著幾個金雞納霜、阿司匹林藥餅,算什麼改良的中醫?若接受了這些科學,則國粹的脈氣論、六氣論又將如何安插?中醫之為中醫又在哪裡?(《再論所謂“國醫”》:140頁.)

改良,怎麼改?接受哪些?又要自我放棄哪些?中西醫結合?移花接木能接的活嗎?在改良的時候,有些問題就中不中、西不西了。比如,被傅斯年拎出來,趙寒松的一小段文字:

寒為貧血的現症,以神經沉滯,動脈血行遲緩,全體微血管發生貧血,必致惡寒,全部貧血則通體惡寒,局部貧血則一部惡寒,是謂虛寒。

還有很多類似的表述。也難怪被人嘲笑“胡扯著說夢話”。不過,人家說“強合不可合者,實不能自完其說”“若接受,只得全接受。若隨便剽竊幾件事,事情更糟”,理的確是這麼個理。

(2)正統醫理——以神秘論為神秘論護法,以巫衛巫,是一種“周始圈”

陳澤東《論傅孟真辱國醫文》,以正統的陰陽、五運、六氣、氣化等理論來辨理,然而在外行那裡根本理解不了。傅斯年將全文轉抄在自己文章中,意在“請讀者開開眼界”,反諷“讀妙文至此,真嘆觀止矣”。輕蔑之態如此。

我覺此文之立場遠比趙君文為妥當,因為趙君作中醫、西醫之截搭八股,強合不可合者,實不能自完其說。此文赤裸裸的表演“國粹”,毫不剽竊他所不懂得的近代醫學名詞,還不失自成一派。大凡以魔術為魔術之護法,以神秘論為神秘論之護法,以巫衛巫,可成一種“周始圈”,自己快樂於其中,若以邏輯衛護神秘則授人以柄多矣。(《再論所謂“國醫”》135頁.)

陰陽、五運、六氣、氣化等理論,是中醫很核心的理論,在不懂的人眼裡,是“玄學”,在賽先生的信徒眼中,就成了“神話”。

無知者的無畏

傅斯年說:“中國傳統的醫學本體上是些無知妄作,閉眼胡說”。

中醫超出了“人間一個最稀有的天才”的認知範圍。

民國天才:我是寧死不請教中醫,若不如此便對不住我所受的教育

其時,不過是“橫看成嶺側成峰”而已。

賽先生喜歡橫著看,中醫側著看有什麼問題嗎?通往山頂的路不止一條。中醫與西醫,道不同是事實,“殊途同歸”,應該也是事實。

或許,某一天西醫突飛猛進、氣喘吁吁爬到山頂的時候,中醫已經氣定神閒的在那裡了。

傅斯年說:“和國醫談科學,……對驢彈琴,白費精神,我所不取”。

被“科學”禁錮了思維。現在這樣的人也有一些吧?!

掙脫“科學”思維的束縛,打開禁錮的門。


  • 思維層面的道理我講不了,中國社科院的劉長林先生講的很好,對我個人影響很大。有興趣的可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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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文參考文獻:

《書屋》編輯部編. 民國知識分子畫像. 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 2009.

嶽南著. 大師遠去 1 隱秘歷史. 北京:中國工人出版社, 2011.

傅斯年著. 中國人的品德. 北京:金城出版社,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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