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父親掰玉米

迷迷糊糊中被母親叫醒，說是要去地裡掰玉米，讓我快點起床，父親已經把拖拉機搖響（發動）了，我居然都沒有聽見，外面一片漆黑，我迷迷糊糊的對母親說“馬上”，

黑夜中，到處都能聽到拖拉機“突突突”的聲音，大家彷彿和時間賽跑一樣，趕著去秋收，生怕比別人落後一步。顛簸了一陣，到達了目的地，母親給我一件父親的破衣服讓我綁在腰間，說是防露水，又給我一個蛇皮袋，說是裝玉米，於是一人一行，在若明若暗的晨曦中無言的前進著。

父親貌似完全不需要準備似的，拿起蛇皮袋就開始乾脆利落的掰玉米，我還沒開始，父親就已經掰了一袋子，回頭看著我說“咋，還沒醒，要不你再去睡會兒”，我趕緊低著頭用力的掰著玉米，生怕和父親對視，可就算我憋在一股勁，也還是趕不上父親的節奏，他就像機器一樣，左一個右一個，又快又準又狠又穩，把我和母親遠遠的扔在後面，母親說“趁著太陽沒出來，趕緊掰完，要不太陽一出來就熱死個人，何況在玉米地裡，這葉子是會剌人的。”

天亮了，太陽也隨之而來了，熱量從地面一股一股的向上升，沒有一點分，一大片玉米葉子動都不動，如果發現遠處有葉子晃動，過一會肯定會鑽出來一個人，那是父親，已經開始把掰好的玉米往拖拉機上扛了，經過我身邊的時候留下兩個字“快點”，父親滿頭大汗，嘴裡叼著煙，彎著腰，吭哧吭哧三步並作兩步的朝前趕。我眯著眼看著晨曦的太陽，火辣辣的，刺的我暈了幾秒，於是趕緊學著父親的樣子左右開弓，把玉米一個一個收入袋中，母親在前面笑著說“你慢點，後面都漏了好幾個了，趕緊去掰了，速度要快，質量也要過關啊。”

父親把他的裝完之後，又把我和母親的裝完了，然後又拿著袋子走在我前面開始掰玉米，嘴裡依然叼著煙，邊掰邊抽邊說“掰玉米也和學習一樣，注意力要集中，看準一個就掰一個，別磨磨唧唧的，玉米又不是刺蝟，你還怕它扎你不成”，母親說“誰能趕上你，孩子掰的不錯了，啥事都要慢慢來。”父親抽完一根菸，把菸蒂吐到地上，用腳踩了幾下，然後咳了幾聲說“該快的時候就要快，只有學習差的追學習好的，沒有學習好的等學習差的”母親哼哼兩聲說“一人一命，有第一名就有最後一名，都想當第一名也不可能，孩子只要努力了就好。”

我聽著父母的對話，覺得好笑，掰個玉米也能扯到學習上，關鍵扯的還蠻有道理，心中不免會心一笑，父親這是鞭策我要好好學習啊，於是就再次鉚足了勁兒追趕父親。雖然掰玉米很簡單，可掰的時間長了手腕也是很痛的，我總是掰一會就停下來甩甩手，母親是掰一會就捶捶腰，父親就沒有這些多餘的動作，每當我和母親對視的時候就會會心一笑，我小聲的問母親“父親不累嗎？”，母親笑著說“咋不累，習慣了就不累了，你學習不也是很累嗎，現在不是也習慣了嗎”“那個累和這個累可不一樣，那是坐著的，這是站著的，那裡有電扇，這裡連個陰涼地兒都沒有”“所以啊，你要好好讀書，將來可別像我們一樣，面朝黃土背朝天的過日子。”

終於熬到全部掰完，我坐在車下唯一的一片陰影裡大口大口的喝著水，話都不想說了，身上的汗都不是流的，直接開始滴了，袖子早已被汗沁透了，我低著頭儘量讓心跳平穩，父親還在玉米地裡扛著袋子虎虎生風的來來回回，他可能知道我已體力透支，就不再搭理我。

我緩了一陣，再次走進這片被熱浪覆蓋的玉米地，也學著父親的樣子把一袋幾十斤重的玉米扛在肩上，疼是第一感覺，玉米稜角分明，亂七八糟的在袋子裡擺放著，想在肩上找一片平整之處簡直是白日做夢，

雖然父親這句話很暖心，可我也不能真的就坐在這裡看他一個人在玉米地裡進進出出，於是只能再次衝進去，重複著父親的動作，肩膀由疼到麻木。當全部裝上車，開動拖拉機的時候，才感覺到了一絲絲的熱風，坐在玉米袋子上看著遠處的玉米地裡一陣一陣晃動，我知道那是掰玉米的人在搶時間，也慶幸自己起了個大早，雖然是被踹醒的。

回到家，母親趕緊洗手做飯，父親開始把玉米一袋一袋往下扔，我壓了一桶井水，坐在樹蔭下，用毛巾一遍一遍擦拭著自己，把涼颼颼的毛巾敷在臉上，如獲新生。然後又壓了一桶讓父親來洗，自己趕緊去廚房幫母親燒火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