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魯豫的新節目《豫見後來》最近一期，訪問的對象是楊麗娟。

這個名字，可能年輕的朋友們會陌生，不過對於歲哥這個年紀的中年油膩男女，肯定是知道的。

她曾是內地瘋狂粉絲的第一強者，最後成為一個悲劇的符號。

時過境遷，在她的追悔與救贖中，我們發現了什麼？

01.

楊麗娟16歲的時候做了個夢，夢裡出現了她的真命天子。她忘不了那張臉，後來在雜誌封面上，知道自己夢裡的翩翩公子，原來是劉德華。

那個名字，成為她的信仰，命運從此進入一個固執的軌道。

她對外表達的述求是：想見劉德華一面。

1994年至2007年間，為其追星，楊家賣了房子，作為學校唯一的高級教師，楊父提前退休，陪著女兒圓夢。

在2007年第三次入港時，她終於見到了華仔，還被安排上臺跟劉德華談話及拍照。13年的夢想終得所願，她的眼神裡充滿了愛慕與欣喜。

在見面後的第二天，發生了一件令輿論震驚的事，她的父親跳海自殺，並留下一封遺書。

“劉德華，你以為你是誰？你很自私、很虛偽，你不敢承認現實和實，非常可悲。我的孩子楊麗娟為能見你一面，做出驚天動地的犧牲，已付出13年的青春代價，走過13年血淚之路，幾乎把命都搭上了。父母為孩子實現見你這末個小小願望，已經傾其所有、債臺高築……你不自愛，對楊麗娟不公平，你對她冷漠無情、冤枉她、視而不見，你沒人性、沒人心、沒血性、沒起碼的道德良知……我決定以死抗議。我死了，你劉德華還要見我們孩子，不然死不瞑目。”

死者為大，他把劉德華批判得體無完膚。

遺書透過媒體瘋傳，但是大家並沒有看懂，為什麼終於見到一面，還想要見？還要“以死抗議”？

對楊父的訴求，大家有很多解釋。

作為靈魂的工程師，明知女兒這種迷戀不可能得到滿足，卻不加以阻止，反而讓她輟學追星，一干就是十幾年，傾家蕩產，賣腎赴港。

在女兒無厘頭的夢想裡，他是那個用無限溺愛煽風點火的人，這樣的愛畸形又荒唐。

愛本是蜜糖，愛過了度，蜜糖變成一家人的毒藥。

不過無論如何，他終於得到了解脫。

不用再被執念壓得喘不過氣。

楊麗娟在鏡頭前嚎啕大哭，次日返回內地，拒絕再見媒體。

從此，她被貼上了一個“追星害死父親”的標籤。

這件事也給劉德華帶來了很大的壓力，還偷偷幫其還了1萬多的高利貸。

02.

走在大街上，她經常被人認出。指責、嘲笑甚至咒罵，令她出現神經衰弱。

時隔多年，每每誕生新的狂熱粉絲，楊麗娟這個名字總會被人拿出來比較一番。

她上過兩回電視，表示“對當年的事很後悔”，並且告誡大眾要理性追星。

媒體喜歡消費她，讓她無法擺脫“追星害死父親”的標籤，無法擺脫瘋狂、偏執的標籤。

每次回顧，都會揭開一次傷疤。

而後，楊麗娟開始信教。

她成為是教堂唱詩班的一員，因為每次訓練總是準時認真，她被指派擔任女聲低音部部長。

每次排練讚美詩的時候，終於可以為了感謝上帝，露出微笑。

以主之名，告慰自己的父親。

父親的死最終喚回了一個悔悟。

而關於悔悟的救贖，卻難以完成。

03.

生活除了做禮拜，還有吃飯。

楊麗娟沒有學歷，沒有技能，連電腦都不會用，也不會上網。

作為一箇中年女人，這些年她只能在商場超市打工，做臨時促銷員。產品不需要促銷了，只能又去另外一個超市或者商場找工作。

她和多病的母親住在廉租房裡，水泥斑駁，沒有櫃子，沒有書桌，用茶几當飯桌。

這幾年，她讓自己與世隔絕，直到大名鼎鼎的魯豫走進了她的家。

魯豫也忘不了來消費她。

節目裡，據說採訪當天正值中元節，魯豫陪楊麗娟去黃河邊祭拜父親。

祭拜過程中，楊麗娟淚流不止：“我和媽媽現在都很好，知道努力生活了。你是我最好的父親，請你原諒女兒。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一次，肯定不會再那樣選擇。”

不知道這是不是節目的特別安排。

我們消費她，卻從未有人認真走入她的精神世界。看見她在攝像頭前不時泛著淚光的眼，還是讓人有些唏噓。

魯豫帶她複習當年的事，問她40單身什麼感覺，然後又說：“一個人的心願，不該要求身邊的人，包括自己的爸爸媽媽，去為自己犧牲一切。”

魯豫“很會聊”，而在那個小心翼翼又蒼白無助的眼睛裡，再次折射出一種不幸的滋味。

她努力讓這種滋味在眼珠子裡打轉，沒有流出來，不再展示給別人去評判。

看到這裡，我覺得挺淒涼的，不是為她，而是為我們。

誰沒有過去，誰又沒有經歷過不堪？

誰不曾後悔，誰內心盡是光明和高尚，而沒有黑暗？

道德綁架劉德華，家破人亡之後，她已承受了苦果，那種痛苦足以讓她品味終生，而大眾對她的道德踐踏，卻一直沒有停止。

她說：“父親在我心中是最重要的人，他們是我眼中最好的父母，這種感情不容許任何人踐踏。”

她用蒼白柔弱的聲音，去保護自己在別人眼裡早已被戳成篩子的尊嚴。

熬下去吧，不用換取寬容，不用努力去改變這不快樂的生活本身。但願你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