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慎吾一生,半部近現代京華中醫史

陳慎吾一生,半部近現代京華中醫史

按:陳慎吾為陳修園之後,從學唐宗海、朱壺山一派,先生有儒人濟世情懷,並一生踐行。小編所敬仰的中醫臨床家,在先生履歷中均有涉及。這篇文章的作者是劉渡舟的再傳弟子日本學生小金井信宏,背景為90年代中日仲景學術交流來華求學。至2000年,波瀾壯闊的中醫奮發史告一段落。中醫、乃至中華文化的脈絡沒有斷,緣於總有那麼一些人篳路藍縷。

正文

陳慎吾教授(1897~1972年)原名租望,號陳慎吾。原籍福建閩候,生於當地世家,系清代著名醫學家陳念祖(修園)之後。

幼年隨伯父陳寶琛(愛新覺羅溥儀之師)進京,承庭訓,攻讀經史子集。精於儒學,旁道岐黃。後因宗戚罹病,為庸醫所誤,遂立志業醫以濟人,乃發奮專攻岐黃。後在姑父,北京同仁堂族長樂鋒的支持下懸壺於京。開始行醫時,陳教授開始公開使用陳慎吾之名,因“慎吾”通“真悟”,包含著"悟人生之苦-生老病死”之義。從而表示出他“不為良相,當為良醫”之一大決心。1930年為進一歩研討中醫經典及仲景學說,拜河南儒醫朱壺山老先生為師。朱壺山先生為唐宗海之徒,精通中醫經典,崇尚臨床實踐,當時居於北京市成防街,任北平國醫學院與華北國醫學院兩所私立中醫院校之教授。陳教授經過幾年之不斷努力盡得其傳。其後胡希恕先生亦在朱壺山門下學中醫,故陳教授為胡希恕先生之師兄。

自1935年起,與胡希恕先生一道在北京市西城區靈境衚衕開辦國醫著者朕合診所。

1936年,陳教授鑑於中醫事業日漸衰落,後継乏人,遂於臨珍之餘,致力於中醫教育事業,開始在家授徒,講授經典著作《傷寒論》。後經朱老推薦,自1938年起執教於孔伯華先生主辦之北平國醫學院,講授《黃帝內經》、《傷寒論》等課程。由於陳教授功底深厚,講解清楚,使學生既明《黃帝內經》之理,又曉《傷寒論》之用,能於《黃帝內經》中理諭《傷寒論》辨證論治之法,又從《傷寒論》中明晰《黃帝內經》陰陽變化之旨,故深受師生之好評。又因其胞姐與施今墨先生有同寅之誼,故與孔、施二老過從甚密,從中受益匪淺。

至1940年,由於日偽政府的迫害,北平國醫學院被迫關閉。陳教授並未氣綏,反而增強其振光中醫事業,復甦民族文化之決心,他不顧日偽當局対中醫的摧殘和迫害,一面臨診行醫,濟世活人,一面在家中課徒,力爭使中醫事業後繼有人。後由於學生人數日增,乃改為分班授課。抗戰勝利後,國民黨政府不僅挑起內戰,使民不聊生,対中醫更極盡推行其消滅之政策。此舉使陳教授深惡痛絶,乃奮起抗爭。陳教授不顧國民黨反対派的高圧政策,儘自己全力,將帶徒傳藝變為集體授課。陳教授一面來自講授《傷寒論》、《金匱要略》,一面帯領學生臨床實習,如此言傳身教,使學生學習了中醫學術,懂得了維護和發揚祖國醫學之重要性。至1948年,北京解放前夕,終於獲得當局批准,創辦“私立北平中醫研究所”,自任主任。解放後,向政府申請繼續辦學。1950年經政府批准改校名為“匯通中醫講習所",親任所長,學制3年半。陳教授之師為朱壺山先生,朱老之師為唐宗海,其“匯通”之名是為継承唐宗海著《中西匯通醫經精義》之精神而用的。由於陳教授的精心培育,學生大多成績優良,1950年,北京市衛生局中醫師考試,學生30人應試,錄取23人。至1953年該所學生已達150餘人。陳教授為了使學生學好中醫,夜晩編寫講義,修訂講稿,常通宵達旦。教學時對經典中難以領會之處,總是循循善誘,耐心詮釋,務使學生理解。同時還應豐臺,門頭溝之請,設立分所,為郊區培養中醫人材。後幾經申請,於1956年經北京市人民政府公共衛生局批准,成立“私立北京匯通中醫講習所”,該學校與上述兩所學校(孔伯華先生之北平國醫學院及施今墨先生之華北國醫學院)為20世紀中葉北京地區主要的私立中醫院校。陳教授為了使學生系統掌握中醫理論,除親自講授《傷寒論》《金匱要略》外,特聘請趙紹琴、謝海洲、穆伯陶、餘無言、盧英華、耿鑑庭、許公巖、馬繼興、許作霖、於道濟等諸名家及趙凌雲、陳大啟等講授《黃帝內經》、《難經》、診斷、方劑、藥物、兒科、婦科、針灸、正骨、按摩及生理解剖等課程,組織了一個具有一定規模的名家集體講學授課的強有力的教學班子。此外還不定期邀請中醫專家施今墨、李振三、王伯嶽等作專題扱告,以提高學員的理論水平。該學校至1958 年移交北京中醫學校。在此期間,共培養學生1000餘人,遍佈全國各地,堪稱桃李滿天下。

與此同吋,陳教授還參加了華北中醫研究所工作,協助所長李振三編教材,騰房子,籌資金,擴大招生,其學生以30~50人為一斑,分級授課,親自講授仲景學說及《黃帝內經》、《難經》。研究所在陳教授的不懈努カ下,到1955年在校學生400餘人,逐歩發展成初具規模的中醫學校。1954年,中醫研究院建院,陳教授還參加了該院內科研究所工作。此外,當餘岫雲等再次提出反対中醫,社會上颳起“中醫不科學”的濫調冷風時,陳教授一面據理力爭,一面擴大招生。

1956年,黨和人民政府為了繼承發揚祖國醫學遺產,培養中醫人材,創辦了北京中醫學院。陳教授對此高等中醫學府的建立深感高興,不久即欣然同意由中醫研究院調往北京中醫學院從事《傷寒論》教學工作,並出任傷寒教研組組長。陳教授為了集中精力更好的培莽中醫人材,於1958年,毅然將自己苦辛創辦的北京匯通中醫講習所交北京中醫學校接辦,全力以赴地投身到北京中醫學院的教學工作中。陳教授調北京中醫學院傷寒教研組任教的10餘年中,是他致力於中醫教育事業的鼎盛吋期。在此期間,陳教授雖年逾花甲,但他意氣風發,老當益壯,更加忘我地工作,他將其30餘年教學之經驗,全部獻給了學院,將其幾十年治學之心得,盡力傳授給學生。陳教授積數十年使用經方之經驗,深知仲景之書辯證精神,立方嚴謹,若從理論上理解尚難得心應手,故在教學中強調要崇尚實踐。他要求凡講《傷寒論》之教師,必須善用經方於臨床,亦要求凡學《傷寒論》之學生,必須學會使用經方。在陳教授的板力倡導下,學院從59年級學生開始,於《傷寒論》課程講授三分之一,即增設《傷寒論》臨床實習課,由傷寒教研室老師來帶臨床,言傳身教。在此10餘年,陳教授為中醫學院培養了本科生,進修生,留學生等。他不顧年邁體弱,始終站在教學的第一線,為了使學生用到高質量的統編教材,他曾抱病體,冒酷暑,長途跋涉,多次參加全國《傷寒論》教材申定會,在申定會上反覆強調《傷寒論》條文必須順序不變的個人見解。

於1962年,當陳教授見到本科學生基礎課不多,基本功不牢,如此下去,實難擔當發展中醫之重任時,他心急如焚。即與秦伯末、李重人、於道濟、任應秋等五位學者朕名給衛生部寫了書面報告,強調一定要加強中醫基礎理論的研究和保證教學質量並不斷提高,提出“先要継承好,オ能有提高”的口號.此口號代表了當時老一輩中醫學者的共同心願,也是陳教授積數十年中醫教育之經驗發出的心聲。但是此一報告在文革中,竟被四人幫一夥誣陷為“反黨綱領",炮製了聞名全國的所謂“五老上書”事件。陳教授也為此遭受殘酷的批鬥並被關進了“牛棚”,盡了磨難。

五六十年代,曾有過不少人勸陳教授將其經驗整理出版,但毎次他婉言謝絶,認為自已的經驗尚不成熟,有待進一步提高升華。陳教授曾説:“著書立說不難,但只恐爐火不純,誤人子弟,悔於晩矣"所以直至1963年底,オ集中其全部資料,準備銳意立說,以裨後學。不幸的是,凝結了陳教授一生心血的寶貴資料在文革十年浩劫中,全部毀於一旦,其宿願未能完成。

陳教授遭受文革殘酷打擊時,其年已逾古稀,身心的創傷終使老人抱病臥床。但儘管如此,其心仍在惦念著中醫事業。1971年,陳教授為了幫助青年教師開課,忍辱負重,憑記憶,抱病寫下了《傷寒論》教學參考資料萬餘言,幫助他們提高水平,為中醫教學事業做出了最後的貢獻。

1972年7月陳慎吾教授含冤病逝。

陳教授出生於書香門第,具有讀書人的傳統美德,為人公正剛直,待人謙虛謹慎,治學態度嚴謹,醫療品德高尚,確可為人師表.他不論新舊社會,從不阿諛逢迎所醫患者,不論貴賤貧富,一律以誠相待,以濟世活人為本。解放後,因其醫術精深,多次被邀給中央首長診治,其於診後從不借以炫耀,即使在介紹病例時,一律諱去姓名職務,僅存醫事,以示後學。

陳教授在從事中醫教育的30餘年中,共培養學生千餘人,培養出了一大批高水平的中醫專業人才。如今,他們已遍及全國,大多數已成為中醫臨床、教學及科研的骨幹。其中的主要傳人如下:

哲嗣:陳大啟

傳人:李廣鈞、馬耀東、張長恩、王文友、藺友良、馬鬱如、王嘉麟、黃書民、田學、馬培新、鬍子葵、李貞吉、姚玉珍、趙凌雲、李惠治、蘇慶英、孫志潔、奚寧、吉良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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