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會“面”記

在西北面條的譜系中,以蘭州拉麵影響最為廣大,人人皆知蘭州拉麵,也鮮有未食過蘭州拉麵的。若干年前,我在上海驚奇地發現,於飲食上一向自視甚高的阿拉上海人也青睞蘭州拉麵,弄堂口,馬路邊,到處都是擠擠挨挨等著吃上一碗熱氣騰騰蘭州拉麵的隊伍。

西北會“面”記

蘭州拉麵

真正地道純正的口味必定是在原產地,這話不假,但不要以為到了蘭州,遍地皆是真正的拉麵。那年盛夏,在蘭州小住數日,我得知馬子碌的拉麵最火,那自然非去不可了。那天我們起了大早,當我們驅車來到位於深巷裡的馬子碌拉麵館,裡裡外外早已人頭滾滾。好不容易上了二樓的雅座,坐下來,細細打量,香飄四溢,周遭的人們皆埋首熱氣騰騰的碗中,心無旁騖,尋常的牛肉拉麵在這裡展現出難以想象的號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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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州拉麵市井圖

也就在這裡,我方才明白蘭州拉麵原來還有若干種尺寸和型號,根據粗細可分為大寬、寬、細、二細、毛細、韭葉子等種類。

馬子碌的牛肉拉麵上桌以後,我驚奇地發現面是面,湯是湯,尤其湯極是清澈,這也糾正了長期盤踞在我腦中的一個謬誤,以為牛肉湯非紅不佳,非濃不佳。

何為上好的牛肉拉麵?據說當地有以下硬指標:一清二白三紅四綠五黃。簡單說來,一清指湯清,二白指蘿蔔白;三紅指的是辣子要紅,四綠即香菜,五是麵條黃亮。後四項都不難達到,唯獨這“清”難以企及。喝一口馬子碌拉麵湯就知曉,“清”並非寡淡,並非“一清二楚”,而是大雪無痕,多種味道的混合。據說此湯乃經幾十種佐料與牛肉原湯配製而成,是“千淘萬瀝雖辛苦,吹盡黃沙始到金”的結果。還有一提的是自然條件,蘭州位於黃河上游的一個河漫灘上,有著絕好的地下水質,另外,蘭州的食用牛肉主要是甘南和青海犛牛,所以可以說,蘭州拉麵是“天作之合”,移植異地便不能保證原汁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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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宗馬子碌拉麵

除了蘭州拉麵,西北面條譜系裡,影響廣大堪稱一絕的還有臊子面。一提起臊子面,我的眼前立刻浮現一大碗油旺旺紅彤彤的麵條,面對著它,我敢說,即使定力很好的人,恐怕也難以坐懷不亂。許多人首先對“臊子”兩字心生不解,其實就是麵條的澆頭,這是西北人的說法。臊子面的特點,有人以九字令作結:薄、筋、光、煎、稀、汪、酸、辣、香。 “薄、筋、光”指麵條之質;“煎、稀、汪”指湯水溫度要高,面少湯多,油、肉要多;“酸、辣、香”指調味之美。

在我看來,臊子面這些特點其實烘托出的是紅火和熱鬧,肉臊子、胡蘿蔔、黃花菜、木耳、豆腐等加上辣子和滾沸的湯,不但富含高碳水化合物、高飽和脂肪酸等營養成分,更加重要的是其熱烈的色彩和氣氛,一下子就給了人無限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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臊子面

在西北,臊子面最有人緣覆蓋面也最廣。不過,臊子面卻以陝西岐山的最負盛名。但據說真正的岐山臊子面,極酸,尋常人不敢問津,現在吃到的都是經過改良的。如今,臊子面也在神州各地蔓延,在我居住的城市就發現不少處臊子面的蹤影,尤其有家以陳忠實小說命名的白鹿原餐廳尤為地道,前些年,我嗜煙如命,煙量驚人,早上起來,常覺口乾舌燥,神奇的是一碗白鹿原臊子面下肚,頓感神清氣爽。可惜後來白鹿原竟不存矣。在西北面條王國裡,還有不少極為 “另類”的品種,並未被外人所識。這裡專門介紹一種:洋芋糊糊。

我最初見到洋芋糊糊,是在隴東慶陽城中一家名為“小可以”的餐廳裡。我們落坐於一間狹小的包房內,在上完了大大小小的十多種菜式之後,最後和盤托出的是洋芋糊糊。

洋芋糊糊是將洋芋與麵條共冶一爐的產物。洋芋在這裡喧賓奪主,充當了真正的主角,完全融入其中,形成糊狀,與麵條融為一體,最後達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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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芋糊糊

一碗洋芋糊糊,拌上紅紅的熟油辣子,不管是嚼幾口麵條,還是喝一口湯,洋芋的那種顆粒感以及特有的粘性都會在舌尖上相聚,變成一種揮之不去的纏綿。但我想,恐怕只有西北的洋芋才有這等至情至性。洋芋是西北人須臾不離的至愛。在慶陽餐桌上我聽到一位女性言語中流露出對南方土豆的不滿意。不過,比起西北飽含澱粉的土豆,南方的土豆的確水分多,澱粉不足,難怪我在南方各處吃到的炒土豆絲,總感覺不是味兒。看來烹飪方法是一方面,食材的貨真價實也至關重要。洋芋糊糊的獨唱大戲,讓洋芋絲大出風頭之外,又在麵條王國裡獨當一面。

在西北,麵條種類數不勝數,還有扯麵、油潑面、漿水面,棍棍面、蒜蘸面等等,光聽名字就覺稀奇,吃不過來,也難一一盡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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