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塊鏈之小論
高永強
區塊鏈起源於學者“中本聰”（Satoshi Nakamoto）在2008年發表的奠基性論文《比特幣：一種點對點電子現金系統》。國家工信部的定義是：“利用塊鏈式數據結構來驗證與存儲數據、利用分佈式節點共識算法來生成和更新數據、利用密碼學的方式保證數據傳輸和訪問的安全、利用由自動化腳本代碼組成的智能合約來編程和操作數據的一種全新的分佈式基礎架構與計算範式”。
近期“區塊鏈”成為輿論熱詞，熱度可以用“炸裂”來形容也不過分。以筆者近兩年對區塊鏈技術的關注和學習，特別是學習了區塊鏈先驅、斯坦福大學終身教授張首晟的有關書籍和論述（我於2018年12月14日作《大道至簡之小論》，表達對張教授辭世的懷念），自己對區塊鏈技術有了一定的認知和感悟。
什麼是“區塊鏈”？用形象通俗的話來說，區塊鏈就是一種去中心化的分佈式賬本數據庫，單點發起，全網廣播，交叉審核，共同記賬。從技術層面來看，區塊鏈涉及數學、密碼學、互聯網和計算機編程等很多科學技術問題；從應用視角來看，簡單來說，區塊鏈是一個分佈式的共享賬本和數據庫，具有去中心化，不可篡改、全程留痕、可以追溯、集體維護、公開透明等特點，這些特點保證了區塊鏈的誠實與透明。能夠解決信息不對稱，多個主體之間協作信任與一致行動等問題。其中，“不可篡改”的特點，為經濟社會發展中的“存證”難題提供瞭解決方案，為實現社會徵信提供全新思路；“分佈式”的特點，可以打通部門間的“數據壁壘”，實現信息和數據共享；“共識機制”，能夠解決信息不對稱問題，真正實現從“信息互聯網”到“信任互聯網”的轉變；“智能合約”，能夠實現多個主體之間的協作信任，從而大大拓展人類相互合作的範圍。
業界普遍認為，區塊鏈技術應用已延伸到數字金融、物聯網、智能製造、供應鏈管理、數字資產交易等多個領域。它是繼大型機、個人電腦、互聯網之後計算模式的顛覆式創新，很可能在全球範圍引起一場新的技術革新和產業變革。國家已把區塊鏈作為核心技術自主創新的重要突破口，加快推動區塊鏈技術和產業創新發展。央行也表示擬推出數字貨幣和電子支付工具DCEP（Digital Currency Electronic Payment的縮寫），作為人民幣紙鈔的替代品主要用於零售支付。
近年來，建設銀行聚焦區塊鏈技術前沿，通過區塊鏈平臺技術的應用實踐。2018年4月上線的區塊鏈貿易金融平臺得到大陸以外金融機構入駐，交易量已突破3600億元；重慶分行在智慧政務平臺搭建過程中，系統內率先運用區塊鏈技術打造“渝快辦.生態鏈”低碳積分應用系統，解決群眾辦事的“最先一公里”和“最後一公里”，受到了政府的認可和市民的廣泛歡迎。
從金融的視野和角度，筆者認為，只有把區塊鏈作為核心技術掌握在自己手中，未來才能真正把握競爭和發展的主動權。為什麼？因為，首先，區塊鏈推動下的數字貨幣是搶佔高技術領域制高點的重要手段。區塊鏈標準化研究是繼5G之後，我國提升和奪取國際話語權和規則制定權的重要手段。其最直接影響是貨幣流通與金融工具，能夠實現資產權益證明的點對點流通，洗錢、跨境資產非法轉移等行為在數字貨幣背景下無所遁形，人民幣才可以實現自由兌換，減少對離岸結算中心的依賴，有利於人民幣的國際化進程，對於挑戰美元霸權、實現彎道超車意義重大。同時，每個數字貨幣都有一個“身份證”編號，在流通過程中每一個環節都可以記錄下來，服務實體經濟的資金用途監管追溯更加便捷，資金使用中的消費行為將為央行制定貨幣政策提供準確的數據。
其次，區塊鏈技術打通了創新鏈、應用鏈、價值鏈，金融服務實體經濟就有了重要抓手。
——在銀行的風控管理方面，比如在整車物流客戶的評價上，通過區塊鏈，可以形成整車物流的流程和數據閉環，所有相關方的訂單、運單、交接憑證、結算憑證、發票信息都在區塊鏈上，銀行作為鏈上的一個節點可以全程穿透。因此當客戶說，我運輸了8趟車，應收5萬元運費，賬期三個月，銀行可以判斷信息真偽，大大減去了繁瑣的申報材料，銀行放貸流程和風控模型從而發生了改變。
——在普惠金融方面，基於區塊鏈技術的平臺可涵蓋供應鏈上下游企業、財務公司、金融機構、銀行等，各節點貿易數據上鍊並保持同步，金融機構可穿透獲取各級中小型企業貿易的真實情況，且應收賬款等資產權益數字化後不可篡改複製，成為區塊鏈上的數字憑證。銀行可以據此確認是否貸款或貸款多少，為解決中小企業貸款融資難、銀行風控難、監管難等問題提供了精準的可能。
——在金融票據方面，我國一年票據交易量是120萬億，票據服務成本相對高，流通性差，以區塊鏈為基礎的票據系統可以連接中小銀行，構建銀行聯盟內的信用生態環境，用高效快捷的互聯網方式為中小微企業提供票據融資服務。
——在跨境支付方面，基於區塊鏈技術，通過一種金融交易的標準協議，實現全世界的銀行、企業或個人點對點金融交易，無須類似SWIFT的中心管理者，直接實現跨國跨幣種的支付交易，將大大降低結算成本，並快速完成交易支付。
再次，區塊鏈技術將為社會管理、治理水平提升提供技術支撐。
——物聯網和物流領域，通過區塊鏈技術可以降低物流成本，追溯物品的生產和運送過程，並且提高供應鏈管理的效率；
——公共服務領域，可用於確保某個重要的基礎設施的操作系統和固件沒有被篡改，可以監控軟件的狀態和完整性，並確保使用了物聯網技術的系統所傳輸的數據沒用經過篡改；
——數字版權領域，可以對作品進行鑑權，證明文字、視頻、音頻等作品的存在，保證權屬的真實、唯一性；
——保險領域，通過智能合約的應用，既無需投保人申請，也無需保險公司批准，只要觸發理賠條件，實現保單自動理賠；
——公益領域，區塊鏈上存儲的數據，高可靠且不可篡改，天然適合用在社會公益場景，方便社會監督。
總之，區塊鏈“未來已來”，它和任何事物一樣，都有正反兩個方面，一杆槍在解放軍手中能保家衛國，給犯罪分子則會殺人越貨。為了興利除弊、揚長避短，需要建立規則體系，推動行業自律。要避免一哄而上、重複建設，方能在有序競爭中打開區塊鏈的發展空間。區塊鏈技術與加密貨幣相伴而生，但區塊鏈技術創新不等於炒作虛擬貨幣，要保持理性，防止那種利用區塊鏈炒作空氣幣等行為。同時還要看到，區塊鏈目前尚處於早起發展階段，在安全、標準、監管等方面都需要進一步發展完善。正如人民銀行易綱行長所說，“數字貨幣什麼時候能夠推出來，我們現在沒有時間表，還會有一系列的研究、測試、試點、評估和風險防範，特別是數字貨幣如果跨境使用，這裡面還有反洗錢、反恐融資、反避稅天堂和‘知道你的客戶’等一系列監管要求”。通過包容審慎監管，既包容試錯又嚴禁越界，才能更好推動區塊鏈創新發展。
另外，突破高性能方面，比特幣交易速率每秒只有幾筆，而“雙十一”傳輸效率達到了每秒22萬筆，因此區塊鏈的效率必須要達到每秒過萬才算達標，支撐大規模多種網絡的組網。安全隱私保護方面，必須全面支持我國的加密算法和標準，在物理層面對業務數據進行分離，實現交易可驗證但不可見；同時在可信執行環境中實現節點秘鑰管理和數據加密存儲，最大限度保證安全。高可用性方面，必須建立動態成員的准入機制、節點失效後的快速恢復機制，聯盟自治管理機制和高效的熱備切換機制，保障互聯網的始終在線能力。高可擴展性方面，必須支持多種彙編語言的使用，支持多類型、多組織的數據可信存儲，支持預言機提供外部數據源服務和支持跨鏈，這樣才能保證可以在多個不同的鏈上進行協作。
張首晟教授曾經說，“整個人類的歷史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區塊鏈技術也使得互聯網時代也到了一個新的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時代”。筆者從歷史視野來看，人類能夠發展出現代文明，是因為實現了大規模人群之間的有效合作。市場經濟“看不見的手”，也是通過市場機制實現了人類社會的分工協作。區塊鏈技術將極大拓展人類協作的廣度和深度，它不只是下一代互聯網技術，更是下一代合作機制和組織形式的構建。
我們國家發展區塊鏈技術完全有基礎、有人才、有能力、有條件，我有理由相信，在區塊鏈技術發展這場新的全球競賽中中國必將一馬當先。
高永強於江與城
2019年11月8日
（作者系重慶市人民政府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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