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項羽齊名,逼死黃巢、打敗王彥章,李存孝究竟什麼人?

習武之人,大抵聽說過“王不過項,將不過李”,是說在武將中武力值最高的,如果從王者論的話,當仁不讓的是西楚霸王項羽;如果只論為將者的話,高居榜首的是飛虎將軍李存孝。說到這兒,會有人不樂意了,李存孝我不太熟,我只知道寶強哥演過的李元霸。

與項羽齊名,逼死黃巢、打敗王彥章,李存孝究竟什麼人?

可惜,隨著長大後翻看的史籍越來越多,我才失望地發現,我曾無比確信的李元霸竟然是個短命鬼,不到十六歲就掛了,那時才是隋煬帝大業十年(614年),離李淵起兵還差三年,自然輪不到李元霸去一錘定乾坤,震退十八路反王的百萬大軍了,所以即便李元霸真有絕世武功,也沒機會展露了。

李元霸是真沒有,可李存孝有啊。兩個人都是“恨天無把,恨地無環”的超級猛人,都是能夠把當時公認的第二條好漢分分鐘打服的人。李元霸時期的千年老二是天寶大將宇文成都,李存孝時的千年老二是鐵槍大將王彥章,這兩對CP之間各有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宇文成都碰上李元霸就拉稀,王彥章遇上李存孝只有逃跑的份,甚至李存孝死後,晉軍用個替身假扮李存孝,扯出飛虎旗,竟然將王彥章的弟弟,同樣勇不可擋的王彥童嚇得吐血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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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到這兒,讀者應該能夠看出,李元霸是盜版,李存孝才是真身,人們是將李存孝身上真實發生的故事移植到李元霸同學身上去了。畢竟,隋末,各路反王打得不亦樂乎,卻讓後來居上的李家摘了桃子,於情於理,都有些吃味兒,乾脆來個一力降十會,整出一個猛男為李家撐撐門面,不是讓人心理上更容易接受嗎?當然,若李元霸同學得長得矻慘點,比如說“面如病鬼,骨瘦如柴”就更好了,一則戲劇性更強,二則也有些反諷意味,總能讓在李家面前功敗垂成的人們心裡好受些。當然,對此,李存孝同學一定會有意見的,可是,沒人給他好好包裝,他也只能沉睡在歷史的陰影裡。

為了不讓李存孝深埋在歷史的故紙堆裡,筆者試圖扒一扒他的根底,讓他不至於在歷史的長河裡隨風飄散。

李存孝,生於公元858年,死於公元894年,只活了36歲,就將他寶貴的青春獻祭給了那個說不清道不明的亂世。他是唐末代州飛狐人,也就是今天的山西省靈丘縣,此地有個著名的飛狐關,是通行太行山的險要關隘。李存孝生在亂世,長在雄關,從小耳濡目染的就是殺伐征戰,加之天賦異稟、勇力絕倫,註定了將迎來一個不平凡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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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古畫上的沙陀人形象

他出身突厥別部沙陀族,這個在殘唐五代裡如流星般劃過的民族,以驍勇善戰聞名後世。在其首領朱邪赤心率領下投靠了日薄西山的唐王朝,迅速成為唐王朝的金牌打手,將曾經不可一世的大唐神策軍踩在腳下。唐朝皇帝一高興,就把自家的國姓賜給了朱邪赤心,讓他改名李國昌。李國昌就是李克用的父親。

李國昌投入大唐王朝漸漸冰冷的懷抱後,也曾和唐廷鬧過小別扭。那個年代,但凡有些實力的兵頭都沒少跟中央鬧彆扭。幸好中央的胸懷是寬大的,只要不影響李家天下,隨你鬧去。

李國昌年老時,獨眼龍李克用成了沙陀族的當家人。這位十五歲就初戰先登的李鴉兒,當上首領後和唐廷握手言和,全身心地投入到剿滅黃巢義軍的戰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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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克用

李克用的鴉兒軍著實沒讓唐廷失望,他們以疾風掃落葉之勢突入長安,將黃巢的大軍逼出了帝都,也就是這場慘烈的長安爭奪戰,讓這個曾經顯赫一時的文明古都從此失去了顏色,再也沒有昔日的輝煌。

好戲來了,對於這場突擊戰的帶頭大哥,演義和正史別上了苗頭。正史中說是李克用親自率領的鴉兒軍從光泰門進城,與起義軍戰於望春宮昇陽殿,逼得黃巢軍敗退,向南逃到藍田,從此每況愈下,直至敗亡。

《殘唐五代史演義》中則奉行拿來主義,將李克用的功績統統歸功於李存孝和他的十八騎。這也太誇張了,人家黃巢進入長安時,擁兵數十萬,你就用十八騎就搞定了,可能嗎?不過,從這個誇張的情節中,我們不難看出,李存孝的神勇絕對不是蓋的。當然,另一方面也說明,當時的李存孝在李克用集團中的地位還不夠高,能夠指揮的兵力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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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史料缺乏,筆者不知道李存孝是何時加入李克用軍事集團的。民間有個版本說,李存孝幼年時曾三拳兩掌就把一頭大老虎打死了,當時,正好李克用率軍路過,看到這一幕,驚為天人,就將李存孝收為己用。不過,那時候的小李同學還不姓李,人家還叫安敬思,很文雅的一個名字,是李克用非要將李存孝收為義子,愣是將他連名帶姓改個乾淨,這下,就連李存孝的父母怕是也找不見自己的虎兒了。

這個橋段似乎也曾見過,景陽崗上的武松不就是赤手空拳打虎成名的嗎?他們的故事是否重疊呢,聰明的讀者一定會發出你懂的微笑。李元霸能借李存孝的故事,憑啥我武松借不得?

這裡需要說明一下,其實,正史中的李克用和李存孝是沒有年齡代溝的。李鴉兒生於公元856年,只比李存孝大兩歲,當然,李克用生在大家族中,見多識廣,要比李存孝這樣的愣頭青早熟。所以,如果非要說兩人間有差距的話,更多的應是體現在人格魅力和政治手腕的高低上。

所以,李存孝打虎遇上貴人的事不怎麼靠譜,其中故意拉大二人的年齡差,非要把李克用畫成長鬍子的老爺爺的連環畫,純粹是為了更契合“父子天倫”的臆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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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坨騎兵

正史中約略交待過二李的際遇,李存孝是在兵亂中被李克用的軍隊俘虜(看來沙陀人也不是鐵板一塊),結果被分給李克用當勤務兵,就此結識了自己的大老闆,因他善於騎射,驍勇絕倫,常率騎兵為先鋒,受到李克用的賞識,由親兵升級成義子,成為李克用的第十三個太保。

說起十三太保,其實也蠻讓人頭疼的,這個所謂的十三太保並不全是李克用的乾兒子(李克用收乾兒子沒夠,據說陸續收了上百個還不過癮),其中的十二太保康君立不僅不是李克用的乾兒子且比李克用還大十多歲,三太保李存勖則是李克用的親兒子,也是他未來的接班人。況且,在那個年代,太保與兒子或乾兒子毫不相關,太保是三公之一,地位尊貴,這十三個人也不是都當過太保,哪怕檢校之類的名譽頭榮銜也不是誰都擁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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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十三太保》

還有人猜測他們的排位是根據歸順李克用的時間定的,這更是一筆爛帳,康君立比誰跟李克用都早,卻排在第十二位,找誰說理去。最後,有人找到了根源,居然是在一本《五代史平話》中,由作者隨意給攢的排行榜,真是太任性了,難怪當時的正史中找不到一點兒蛛絲馬跡。

不管怎麼說,李存孝是李克用乾兒子這點基本上是可以肯定的,誰說乾兒子就一定要比干爹小很多,同樣是沙陀人的石敬瑭先生不是認了比自己小很多的契丹人耶律德光當乾爹嗎?怎麼說李克用都還比李存孝大上兩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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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敬瑭:別罵老子漢奸了 老子本來就是沙陀人

好了,我們不再糾纏老李和小李的陳芝麻爛穀子啦。我們還是來看一看這對幹父子間的恩怨情仇吧。

沙陀人本就是好戰的民族,族中壯士如雲,想要讓他們服氣談何容易。就連李克用這位族長的兒子,為了展示自己的武勇,不也是在戰場上衝殺搏命多年,哪怕打瞎一隻眼睛也在所不惜,最後才能贏得族人的歸附嗎?幸好,同樣勇武絕倫,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李存孝在這方面擁有足夠的資本。

是金子總會發光的。李存孝在李克用集團聲名鵲起的日子很快來到了。李克用進入長安,搶了打黃巢的頭功,被唐朝皇帝封為河東節度使。從此,李克用和他的後繼者們把持了河東藩鎮,將晉陽(太原)打造成逐鹿中原的大本營,無論是誰,只要盤踞於此,便會滋生出問鼎之心。

李克用忙著在太原過家家,對於追剿黃巢不太上心。而退出長安的黃巢實力猶在,不斷竄擾各地。眾多的藩鎮往往自掃門前雪,對於這頭瘦死的駱駝無能為力。黃巢的大軍在與諸多藩鎮無休無止的剿殺與反剿殺戰中,如同蝗蟲過境一樣,將中原大地啃噬得千瘡百孔,中原百姓陷入無盡的兵燹之中。如同流寇一樣的黃巢大軍在絕糧之後,甚至以吃人維生,更加重了中原百姓的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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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情況下,唐朝皇帝也只得再次命令李克用出兵助戰。一心要過小日子的李克用好不容易走上正道,也不想和朝廷弄得太僵,就派李存孝帶著薛阿檀、安休休二將,率領三千飛虎軍,奔赴中原戰場。而他自己一方面觀望形勢,一方面整軍經武,準備著大幹一場。

史書上所謂李存孝“從李克用救陳、許,逐黃寇,及遇難上源,每戰無不克捷”的赫赫戰功就是從此開始的。

李存孝援救陳州,遇上陳州刺史趙犨,此人也是亂世中的一朵奇葩。他忠於大唐,以一城之地硬抗黃巢的百萬大軍,不可謂不忠勇,後又結好通婚朱溫,為自己的子孫謀取利益,想使自己的家族始終立於不敗之地。可惜,他的兒子趙巖不爭氣,生生地將父親好不容易澆灌起來的大樹鋸倒了(趙巖同志的先進事蹟在王彥章的文章中有過交待,這裡不再贅述)。

趙犨不是找抽,他是真的對大唐有感情,對守住陳州有信心。而這個信心在某種程度上就來自於李存孝和他背後的李克用集團(這時的他還沒和朱溫搭上橋)。李存孝剛好給了趙犨一份見面大禮,他的飛虎軍擊敗了黃巢的軍隊,還擒獲了黃巢的親信大將孟楷(小孟同志曾經搞得朱溫很狼狽,讓朱溫同志不得不背叛自己的老領導黃巢,從而背上叛徒的惡名)。

在李存孝的強力加持下,趙犨打出了風采,讓黃巢的大軍久困於陳州,數月的功夫,本就缺糧少餉、士氣低落的敗軍徹底人心離散,要麼戰死,要麼逃亡,黃巢的菊花真的殘了,只剩下滿地如殘陽般豔紅的屍山血海。之後的各路藩鎮也不在懼怕或自保了,而是紛紛跳出來,加入到痛打落水狗的隊伍之中。黃巢的最後敗亡也就是分分鐘的事了。

這一次援陳之戰,真正打出了李存孝的威名,也讓他在李克用的心中佔據了重要的地位,雖然是十三太保,但那些排在前面的太保面對他也不得不低下高貴的頭顱了。

在之後,李存孝在陳許之間轉戰,基本就是追亡逐北的料理後事了。而修養多時的李克用也嗅到了戰機,不再作壁上觀,而是迅速加入到後黃巢時代的地盤爭奪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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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溫

這時,趙犨未來的好親家朱溫也在華麗變身後,加入到圍剿老領導的行列。哪知道,對上老領導的朱溫發現黃大爺還是黃大爺,儘管已經敗得稀里嘩啦,還是惹不起,沒辦法,老朱臉長皮厚,打不過就拉贊助好了。結果,老朱求到了李克用。

李克用一想,人家一個叛徒都能賣力氣地打黃巢,咱正經打黃巢發家的,總不能落後啊,於是,痛快地就伸出了友誼的援手。

正在逆境中煎熬的朱溫對於李克用的友誼,最初還是很珍視的。畢竟,都是出來混的,人家幫了你,你不好好報答一下,以後誰還敢幫你,誰還願幫你。亂世也要有亂世的生存法則。

李克用當時年輕氣盛,看到朱溫對自己很恭敬,加之一頓猛喝後,也就逐漸放開了,話裡話外對朱溫很不恭敬。這事要擱在別人頭上也許就忍下了,畢竟,李克用要實力有實力,要名望有名望,而且人家還幫了自己,不就是幾句醉話嗎?當不得真,醒了也許就忘了。偏偏朱溫是個有野心的,李克用如此年輕就擁有強大實力,以後豈不是自己的勁敵,再加上他又看不上自己,今後如何共事?索性趁他酒醉,又在自己的地盤上,結果了事。

就在被人架回洛陽上源驛的李克用人事不醒的當口,朱溫派出的暗殺隊悄悄地包圍了上源驛。幸好,當時電閃雷鳴,驛中的李克用部下發現了朱溫的殺手。他們弄不醒李克用,只得通報了當時清醒異常的李存孝。

此時的李存孝若是暴起發難,獨自突圍易如反掌,但他要護衛自己的義父,責任重大。危急時刻,飛虎將軍抓起地上一把長槍,擲向了躲在後面督戰的朱溫,猝不及防的朱溫忙低下頭去,卻被打落了頭盔,本就做賊心虛的朱溫一時膽喪,忙帶著親兵後退。朱溫一走,朱軍的攻勢稍緩。

李存孝見狀,背起李克用,手舞禹王槊,趁著雨霧在其他將士的拼死保護下搶出驛站,一路血戰,終於逃出生天。這一戰,李存孝救主功高,更加受到義父的重視。當然,這一戰,也讓朱溫和李克用從此成為生死冤家。

之後,李存孝在李克用的帳下,一手畢燕撾,一手禹王槊,衝鋒陷陣。身後有僕人以二騎從,常於陣中易騎,輕捷如飛,勇冠三軍,當者辟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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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孝的勇武為他贏得了身後美名,也為他招來了生前慘禍。李存孝如此給力,自然讓李克用非常受用,對他也格外器重。那種不加掩飾的褒獎往往最拉仇恨,在某些人眼中,羨慕忌妒恨的火苗一旦點燃就難以熄滅,除非燃盡對手,或燒滅自己。

888年,河南尹張全義襲佔河陽。河陽節度使李罕之投奔河東,被李克用安置在澤州。李克用命李存孝統率七千騎兵,與老搭檔薛阿檀、安休休協助李罕之復攻河陽。張全義忙向李克用的死對頭、宣武節度使朱溫求援。朱溫遂命部將丁會、牛存節援助張全義,與河東軍在溫縣一帶交戰。朱軍搶先扼守太行險要,大敗李軍。李存孝遭遇平生第一次慘敗,只得倉皇退兵。

第二年,李克用出兵攻打孟方立。當時,李軍據有澤州、潞州,以李克用的弟弟李克修為昭義節度使。而孟方立據有邢州、洺州、磁州,亦稱昭義節度使。昭義藩鎮被一分為二,這讓李克用很不爽。於是,他派出大軍誓要奪取邢洺磁三州,吞併整個昭義鎮。李存孝奉命包打前敵,連取洺州、磁州,並在琉璃陂大敗邢州軍,活捉敵軍主將,一口氣將戰線推至邢州城下。孟方立兵敗勢微,被迫自殺。但是邢州軍不肯屈服,毅然推舉孟方立的從弟孟遷為節度留後,並向朱溫求援。不成想,朱溫此時正忙著東征,無暇援助昭義鎮,只是命部將率數百精兵,協防邢州。話說老朱也不容易啊!靠著朱溫的精神鼓勵,邢州軍苦苦支撐危局,直到那個讓他們又恨又怕的男人再次出現在城下。

890年,等不起慢功出細活的李克用命李存孝急攻邢州。看到李存孝在城下耀武揚威,加上朱溫再也不肯派出一個援兵,邢州軍蔫了,孟遷只得綁縛朱溫部下請降。至此,昭義鎮全境都被晉軍佔據。李克修終於可以做上整個兒的節度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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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漫《不良人》李存孝

可惜好景不長,潞州軍受人調撥譁變,請求回到朝廷溫暖的懷抱。誰不知道此時的朝廷是朱溫同志一手遮天啊,歸附朝廷不就是聽命朱溫嗎?歸根結底是朱溫對李克用佔據整個昭義不滿,這才上演了一出大義凜然的鬧劇。朝廷心領神會,迅速任命京兆尹孫揆為昭義節度使,朱溫則命大將葛從周、朱崇節入據潞州,李讜攻打澤州,同時還派三千士卒護送孫揆赴任。朝廷的官員上任,都要勞煩朱全忠同志派兵護送,真是忠心可嘉。

李克用看到這一幕,獨眼中都冒出火來。不帶這麼欺負人的,你朱溫啥時候學會挾天子以令諸侯呢?你做得了初一,就別怪我做十五。你能送,我能殺,看以後誰還敢來搶我的地盤。

這種快打型的殺手,李克用的首選自然是李存孝。接受命令的李存孝興奮異常,親率三百騎兵,在長子一帶的險要山路上伏擊孫揆一行,漂亮地擊敗了護送大軍,並生擒孫揆,痛快地報了當年的一箭之仇。隨即,李存孝又統領五千騎兵馳援澤州。

此時的在澤州城下,朱溫的士兵正衝著前河陽節度使李罕之喊話:“你以前常仗勢太原反抗朝廷,如今潞州迴歸朝廷,而且朝廷大軍已包圍了太原,那些沙陀人將找不到巢穴躲藏,看你還有誰可以依靠?要想活命趕緊投降(歷史演進至此,頗為弔詭,當年效忠朝廷的李克用,如今卻被曾經反叛朝廷的朱溫指為叛逆)!”李罕之聞言惶懼不安。李存孝聽後卻不以為然,率精騎五百圍繞著梁軍營寨搦戰:“我們沙陀族之所以找巢穴,是為了用你們的肉來給將士們吃,快找個胖的出來和我一戰!”朱軍驍將鄧季筠素來不服李存孝,聞言率軍出戰,李存孝舞槊迎戰,只一合便將他生擒。這一戰就挫動了朱軍的銳氣,李讜見狀大敗潰逃。李存孝和將心放到肚子裡的李罕之一道,率軍狂追,然後回兵夾攻潞州。葛從周、朱崇節見勢不妙,也棄城逃走,李存孝輕鬆克復潞州。

復潞之戰,李存孝功勞最大。但李克用卻任命康君立為昭義留後,僅以李存孝為汾州刺史。這個任命本來是李克用為了平衡軍中宿將怨氣想出來的餿招,前提是怕李存孝風頭太盛,可能會影響到內部團結,先打壓一下,才好量才錄用。畢竟李存孝還很年輕,以後有的是立功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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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克用

但是,李克用忘了一點,有本事的人往往氣性大,最不喜歡的就是有功不賞,憑什麼我在前方拼命,康君立卻在後面摘桃子,他不就是歲數大些的軍中元老嗎?有啥了不起!李存孝越想越氣,一連數日茶飯不思,無心爭戰。可是,李存孝鬧了一陣,發現沒人搭理自己,只好懨懨地收了脾氣,該幹嘛幹嘛呢。不過,此時的他內心裡怎麼想,就不得而知呢,想來,他與李克用的悲劇收場就此埋下了伏筆。

朝廷(確切地說是朱溫)可不管李家父子間的齟齬,而是以宰臣張浚為招討使,名正言順地征討河東。李克用就不怕朱溫,你敢來討,我就敢拒戰,遂命李存信、薛阿檀率軍抵禦張浚,又命李存孝屯兵趙城呼應。這個張浚著實不爭氣,先是在陰地關被李軍擊敗,不得已退保晉州。接著,又被李存孝率部來攻。張浚倉促迎戰,結果被李存孝輕鬆打趴下了,從此緊閉城池不敢出戰。李存孝顧慮到俘虜宰相會徹底激怒朝廷(朱溫),就退兵五十里,任由張浚逃走。這裡面其實是有學問的,李存孝或許已萌生出不願意再為李克用出死力的心思,給朝廷留點顏面,何嘗不是為自己和朱溫間留點顏面呢?

此後,李存孝改任邠州刺史,一度離開了與朱溫作戰的主場。其中隱情可想而知。

891年3月,邢州節度使安知建暗中與朱溫交往,李克用偵知後上表朝廷請以李存孝代之(看來,邢州軍仍然放不下與李克用當年的恩怨,至於上表,純粹是想噁心一下朱溫)。安知建聞訊後,異常恐懼,生怕步了孟方立的後塵,連夜逃奔青州。這對喜歡挖李克用牆角的朱溫來說,當然求之不得,於是就以朝廷的名義,任命安知建為神武統軍,併兼任邢州留後,也是要噁心一下老冤家。安知建率領屬下三千人準備到長安去謝恩,路過鄆州。鄆州的地頭蛇朱瑄與李克用正在搞基,對於李克用的仇家自然是殺之後快,二話不說就在黃河上設伏,將安知建斬殺,還特意把安知建的頭顱傳送到晉陽李克用那裡,就像當年孫權殺了關聖,將人頭送給曹操一樣。這一局,朱李二人算是殺了個平手。

好在,李克用此時,正忙著進攻王熔控制的常山。閒置了一陣兒的李存孝又被啟用為先鋒,先後攻下臨城、元氏。王熔只得求救於幽州的李匡威。見到李匡威的生力軍殺到,久戰疲憊的李軍急忙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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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正月,王熔、李匡威這對新搭檔合兵10餘萬反攻堯山。這讓李克用很生氣,忙命李存信為蕃漢馬步都指揮使,協同李存孝一同攻打王熔。不過,這次李克用失算了。因為十三太保李存孝和四太保李存信二人互相猜疑忌恨已久,一旦各領一軍,誰都逗留觀望就是不肯進軍。情急之下,李克用只好改派李嗣勳統軍,這才大敗幽、鎮兩州的軍隊,斬殺擒獲3萬人。這下,李存孝的禍事來了。

李存信回到李克用那裡,惡人先告狀:“存孝有二心,常避趙不擊。”李存孝是個直腸子,也不知道找乾爹辯解,也許他怕像明星那樣越辯越黑。為求自保,他索性暗中聯結朱溫和王熔,打算向朝廷歸還邢州、洺州、磁州3州,換取朝廷賜給他節度使的旌旗與節鉞,以便會同諸道軍隊討伐李克用(看來,在中唐以後,節度使的頭銜著實令人垂涎,李克用兩次爽約,讓李存孝當不上節度使,真的傷透了他的心,所以,李存孝乾脆向朱溫討要節帥的官銜了)。有這樣的好事,朱溫能不接招嗎,他屁顛屁顛地任命李存孝為邢州、洺州、磁州節度使(這種官帽對於把持朝廷的朱溫來說,是可以批發的)。但要同意李存孝統合軍隊,這可不行,大家打了那麼多年惡仗,我可信不過你,朱溫只是命令王熔前往助戰。不管打贏打不贏李克用,反正朱溫也沒損失。

本就生性暴躁的李克用這次真的要暴走了,以前還不信李存孝會有二心,現在事實擺在面前,怎麼辦?必須趁李存孝尚在猶疑未定之時,將其扼殺在搖籃裡。於是,李克用聯合時任義武節度使王處存合軍攻打王熔,要知道,暴怒之下出兵往往易犯兵家大忌,結果,聯軍在新市被擊敗,李克用只得率眾暫時退守欒城。

893年,李克用重整旗鼓,親率大軍逼近常山。如果此時李存孝能夠幡然悔悟,重新率軍進擊王熔,也許還能挽回與李克用的關係,畢竟在那個年代,軍頭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不到萬不得已,大家還是願意做人留一線的。偏偏李存孝這個政治小白,卻趕到了王熔軍中共商應對之計。盛怒之下的李克用徹底撕下慈父的面紗,正式出兵討伐李存孝。王熔起先還派兵救援邢州,結果被李克用打敗(老李畢竟是那個年代傑出的統帥,不可能兩次跌倒在同一條河裡)。李克用轉而進擊鎮州,王熔十分懼怕,忙臨陣易幟,“乞盟,進幣50萬,歸糧20萬,請出兵助討存孝”。這是那個年代投降的規定動作。王熔的乞降讓李克用暴走的心靈稍微得到了點兒慰藉,他同意了王熔的請求,命他合兵共同擊滅李存孝。李存孝很快陷入了四面楚歌的窘境。李存孝真的很天真,他怎麼會親信王熔這樣朝秦暮楚的軍閥和善於玩弄權術的朱溫。

李克用親率大軍到來後,命人掘溝塹圍城。李存孝本來打算出兵衝擊,使其無法築成溝塹。但是,李存孝昔日的朋友、李克用的牙將袁奉韜卻派人對他說:“您所畏懼的只是晉王(李克用)。晉王待溝塹築成,定會留兵圍城自己退去,他手下諸將都不是您的對手,築好溝塹又有什麼用?”李存孝又一次被豬隊友騙了,他很乾脆地勒住準備衝鋒的戰馬,抱著胳膊坐在城上任由晉軍挖築溝塹。溝塹築成後,深溝高壘,戒備森嚴,面對遲遲不肯離開的李克用,李存孝縱有蓋世武功也無法靠近,變得異常被動,更可怕的是城中糧食就要吃盡了。

與項羽齊名,逼死黃巢、打敗王彥章,李存孝究竟什麼人?

894年3月,李存孝登上城樓,哭著對城下的李克用道:“兒蒙王之大恩,位至將相,難道願棄父子關係而投靠仇敵嗎?這是由於李存信誣陷的緣故。希望能活著見王,說句話就死。”李克用聽了也很感傷,就派妻子劉氏入城慰諭。劉氏帶著李存孝回來,他磕頭請罪道:“兒於晉有功而無過,之所以至此,全是存信中傷的緣故!”李克用見李存孝有意避重就輕,就怒呵道:“你給朱溫、王熔寫信,在信中大肆毀謗我,這也是李存信逼你乾的嗎?”李存孝對此無言以對。

李克用將李存孝押回太原,以車裂處死。據說,當繩結繃緊時,李存孝在應激反應作用下,猛然發力止住了奔牛,使其無法分屍。如此神力,可謂冠絕古今(難怪死後會被尊為山神,連摸金校尉也不敢接近他的墳塋)。最後,還是劊子手挑斷了他的腳筯和手筯,才將其殺死。這位正當壯年的殘唐五代第一猛將就此終結。

其實,李克用本不想殺李存孝,希望諸將為他求情,就此順勢免了他的罪。誰知諸將都妒忌李存孝,沒一個肯為他求情。李克用雖然為此深恨諸將,但也沒有譴責李存信(不過,後來李克用因為李存信吃了敗仗就大加申斥,令其無地自容,竟致頹廢。另一位嫉恨李存孝的康君立也在此後逐漸失寵)。

李克用非常惋惜李存孝,十多天不理政事,兵勢也逐漸轉弱,而朱溫的勢力卻開始變得越來越強大,直至其子李存勖上位才反敗為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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