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歸來》是張藝謀對愛情、記憶的沉思，也是對過去徒勞無益的悲嘆。故事的背景主要集中在從1950年代末到1970年代末這段時期，在這段期間，國內出現過一些動盪。儘管後來湧現了著名的“傷痕文學”，試圖表現這一時期的現實狀態，但由於種種原因，在國內還不太適合討論這些問題。
儘管如此，張藝謀還是能夠通過迴避公開的政治論戰，“另闢蹊徑”轉而聚焦於普世的個人價值觀，製作出一些以動盪時期為背景的電影。《歸來》便是如此，而對於“老謀子”自己來說，也是另一種形式的“歸來”。
電影的故事大致改編自中國著名女作家嚴歌苓的小說《陸犯焉識》（嚴歌苓的中篇小說《金陵十三釵》也曾被張藝謀改編為同名電影）。嚴歌苓的小說講述了在70年代社會不穩定時期，一名敢於表達自己觀點而被迫在監獄勞改營工作的教授的生存處境。張藝謀的這部改編自電影的電影跳過了所有“嚴酷悲慘”的元素，只涵蓋了小說結尾的那一段時間。也就是男主角終於在1979年獲得重生，在離開十多年後回到一個甚至不認識他的破碎家庭。
一些人批評這部電影是在刻意避開爭議，但對於導演本身來說，他可能並沒有太多選擇。而且我認為把關注焦點放在人物性格上，可能比注重描繪背景環境的“悲慘”來得更有說服力。
這是一部關於愛情和記憶的電影，幾乎只關注於一對中年夫婦，這就需要演員具有強大而微妙的表演力，於是張藝謀導演選擇了陳道明和鞏俐這兩位實力派演員來詮釋這些角色。 陳道明是國內著名的影視演員，早在2002年就出演過張藝謀的《英雄》。鞏俐則是當年張藝謀的早期電影的御用演員，主演了《紅高粱》、《菊豆》、《大紅燈籠高高掛》等優秀影片。在《歸來》中，她看起來是一個沒有魅力的中年女人，但她仍然保持著她獨特的吸引力。
還有第三個重要角色是這對夫婦的女兒丹丹 ，由新人張惠文飾演。她的芭蕾舞背景無疑是這個角色的一個重要條件，因為她飾演的角色是一名舞蹈演員，不過她的表演也很出色。
影片的基調和節奏緩慢而沉重，像一首輓歌，這得益於張藝謀一貫高超的攝影技術（畢竟他是攝影出身）。雖然在早期的電影中，他的電影表達往往充滿了生動豔麗的色彩，但在這裡，一切都是柔和和灰色的，幾乎令人窒息。這維持了憂鬱的情緒，這種憂鬱的氣氛與作曲家陳其鋼沉思的鋼琴曲相輔相成。
《歸來》的故事經歷了四個主要階段。
首先是陸焉識教授逃跑
時間大約在1969年，曾因“不明原因”被關押在偏遠勞改營的知識分子陸焉識剛剛逃脫，歷經千辛萬苦回到了他的家鄉。他非常想見到他的妻子馮婉瑜和十幾歲的女兒丹丹，他們已經有十年沒見面了，但他知道當局會等著將他抓回去。當局還強烈警告婉瑜和丹丹不要與“犯罪分子”接觸，這給這個家庭蒙上了恐嚇的氣氛。
張藝謀為這三個角色設置了一個三角形的分隔。婉瑜和焉識都迫切地想要重聚，但丹丹拒絕接受父親的“右派”身份。丹丹從三歲起就沒見過她的父親，現在又是一名芭蕾舞演員，希望在紅色女子芭蕾舞團中擔任主角，甚至不惜以“舉報”來邀功。加上一直以來接受的教育，這讓她無法接受有這樣一位父親，更不想因為他而斷送了“前程”。
焉識設法給婉瑜捎了封信，讓他去火車站接他，這樣他們就可以一起逃跑了，但是自私的丹丹想要阻止這個想法。這對夫婦在火車站拼了命的想要見上一面，卻
因為丹丹的背叛，焉識被重新抓獲，婉瑜也因故導致頭部受傷。焉識終於回家了
這一晃10年過去了，到了1979年。數千名“右派”得到了平反並赦免 。現在已經自由的焉識回到了家，卻發現他的家早已物是人非。
一開始婉瑜見到回家的丈夫很親切，但似乎不認識他。不久，焉識得知婉瑜患上了一種選擇性失憶症，是由心靈上的創傷引起的。而且我們瞭解到，還有另一件令婉瑜深受創傷的痛苦事件。當時，為了解救她丈夫，她做出了全部的努力，甚至在與一位官員的談話中，損害了自己的“貞操”。這種不忠是另一種必須抹去的可怕記憶。
此外，婉瑜把丹丹趕出了家門，並和她斷絕了關係。而丹丹也已經放棄了芭蕾舞的夢想，現在在一家工廠裡做工。丹丹被驅逐的原因是她背叛了父親，隨後她銷燬了家中相冊裡現存的每一張有焉識的照片（這可能是婉瑜忘記丈夫長相的原因之一）。
在其他方面，婉瑜似乎很正常，她仍然是一名教師。她仍然深愛著她的丈夫，她只是不認為現在就在她身邊的這個男人就是她的丈夫。
焉識嘗試恢復妻子的記憶
焉識也仍然愛著他的妻子，他相信只要他能讓她認出他，他們曾經的愛情就會恢復。因此，焉識開始嘗試各種方法，想要讓他的妻子認出他。
由於婉瑜認為丈夫還在勞改營，焉識就像從勞改營給她寫信一樣，宣佈他將於本月5號乘火車回來。她急切地去車站迎接他，但是當他從火車走出來時，她卻沒有認出他來。
焉識是一名優秀的鋼琴家，而婉瑜家裡還有他的舊鋼琴，所以他向婉瑜介紹自己是一名鋼琴調音師。調好鋼琴後，他坐下來彈了一首他曾經為她彈過的曲子。順便說一句，這首鋼琴曲與整部電影中憂鬱的背景音樂相匹配。婉瑜被音樂感動了，一時間似乎認出了他。他們擁抱了一會兒，但沒多久她就回歸了原樣。
接著，焉識設法收集了他在監獄裡寫給她的所有舊信件，但這些信件從未投遞過，他把它們裝在一個盒子裡寄給了她。然後他擺出一副好心的鄰居的樣子，給妻子讀信。儘管婉瑜喜歡聽別人讀給她聽的信，但她從來沒有把這位讀信的人與自己的愛人聯繫在一起。
焉識對自己所做的徒勞的努力感到痛苦，但他決定接受現實，看看自己是否能換一種方式讓現狀好轉一點。於是他開始往收集的信箱裡塞一些新寫的信。通過這些新信件，婉瑜開始接受了她丈夫一些真實的信息以及對她的建議。他引導她與如今悔過自新、更善解人意的
女兒丹丹和解，而婉瑜也這麼做了。同時，丹丹也決定回到她的芭蕾舞臺。最終釋懷
在這首“傷情輓歌”最後一節中，焉識終於瞭解到他的妻子與“方先生”發生的一些事情。起初，陸想要報復，但最終他發現對方也只是另一個在時代背景下被逼無奈的小卒罷了。
最終，他決定充分利用現有的環境，盡其所能照顧他受傷的愛人。張藝謀在《歸來》中對愛情和記憶的戲劇性思考比一場政治論戰更深刻、範圍更廣。壓倒性的社會力量強加給人們的悲慘環境所產生的後果可以揭示人類存在的普遍價值。它們提醒我們人際關係的基本性質。這部電影為我們提供了一個關於愛情的隱喻，以及其中非常重要的記憶。
從本質上說，我們與人的關係是建立在我們對他們的記憶的敘述之上的。有時，在一段長期的關係中，我們會固守對人的舊印象，而忽視如今的人。我們無法與坐在我們面前的人互動，而是從一個記憶中的故事中想象出一個過去的形象。我認為男性比女性更有可能這樣做。他們珍惜記憶中的那個漂亮的年輕女孩，而忽視了他們現在的伴侶。有趣的是，嚴歌苓，一位通常從女性視角寫作的女性作家，在這個故事中顛覆了更傳統的性別角色。在現在這個故事中，是這個男人被忽視了。
正如我們所見，電影中陸焉識在努力找回失去的愛情的神聖記憶。 但這次的結果卻是不同的，也許這一次導演和演員們向我們所有人提供了同情的建議，可以導致我們個人和集體的救贖。
不要報復，珍惜當下和愛那個與你在一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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