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家的豆腐坊

外公家的豆腐坊

外公家原先是開店的,是豆腐店,店面很大,品種也很多,有水豆腐、壓板豆腐、豆腐乾、豆腐花、豆腐千張、油豆腐等等,據老媽說,因為手藝好,口碑好,所處地段好,以前生意很好的,方圓幾十裡都有名氣,附近村民過節趕集都喜歡到外公家店裡來買東西。

外公是一頭長髮到衣領,也不知道外公為什麼喜歡這樣有個性的髮型,方圓幾十裡,男人中只有外公有這樣的長髮,所以只要說起有一位長頭髮的男人,無人不曉,大家便都知道是外公。外公也曾因為這髮型,被拍過照片上過報紙,那是後來農業學大寨的時候,生產隊挖山造田,外公參加生產隊勞動掙工分。有一天,縣委書記下鄉來視察,見到長髮飄飄的外公這麼大年紀了還在勞動,很是感動,上前一步,緊緊地握住外公的手搖晃著說,老人家,你辛苦了,向你學習。平時嘴舌靈活的外公此時卻說不出話了,嘴裡反覆說著向你學習向你學習,縣委書記和外公緊緊握手的這一刻,被跟著來的報社記者用相機定格了。村民們後來看著報紙上外公的照片,羨慕得不得了,說外公是交了大運,與全縣最大的官握上了手,還被稱為老人家,福氣呢。

外婆年輕時,長得十分水靈漂亮,人稱豆腐西施,戴著金戒子玉鐲子,一雙小腳,走路不緊不慢,待人十分和氣,笑容能滅得了任何火氣,還會抽幾口煙鬧著玩。

外公的豆腐手藝是祖傳的,祖上有名,祖名豆腐,便是來自外公的家族。做豆腐的工序很多,每一道都馬虎不得。先是將豆在水中浸泡,一桶桶的擺著,一般是要浸二天,豆就發脹了,水中冒白色的泡沫。接下來就是磨豆腐,那時沒有磨漿機,全是人工磨的,那是大大的石磨,刻有一道道的紋路,上面套個架子,僱工就站在原地,不停地用手推,一圈又一圈,浸脹的黃豆從石磨的一個小洞眼中進去,然後成白色的豆漿從磨上四溢出來,從石磨的槽中匯成一股流到木桶中。接下來是在一隻大缸中放一隻布袋子,將磨好的豆漿倒入布袋中,紮緊袋口,進行過濾和擠壓。外公常是一屁股坐在那壓著布袋子的竹槓上,不時地絞緊布袋口子,直到把豆漿全都擠壓出來。那袋子中的便是豆腐渣,男人四十一朵花,女人四十豆腐渣,形容的就是四十歲的女人最好的部分被壓榨乾了,鬆垮垮的,難看了。這豆腐渣一般是用來餵豬的,但窮苦人家常炒一下當菜吃,醃一下當臭豆腐吃,味道還是很不錯的。

再接下來是把過濾好的豆漿大火煮熟,倒入大缸中,這就成了豆漿,街上買的豆漿就是這個工序的產品,原味的不加調料,要吃甜漿鹹漿就加入白糖或者醬油,稠稠的,很可口也很有營養。接下來的是技術含量最高的時刻,叫點滷,在一隻大石臼中將透明的石膏塊搗碎,泡成石膏水,然而將這石膏水適量地倒入缸內煮熟的豆漿中,邊倒入邊攪拌,豆腐漿便凝結成豆腐花,這時就可以撈起來喝了。現在街上賣的豆腐腦就是這個階段的產品,很細膩很滑,一下子就從喉嚨口滑下去了。再接下來,就是將這豆腐花一瓢一瓢地舀到一個個的架子裡,架子裡都擺有一塊板一塊白布,這裡可以加工做成各種各樣的的豆腐了。嫩嫩的是水豆腐,可以拌一點醬油生吃,乾乾的是硬豆腐,可以燒著吃,一塊塊的壓板豆腐,切成長條的或者四方的小塊後在油裡炸,就成了油豆腐,那一層層的是千張皮,吃法和用途多樣。

外公家就靠這豆腐掙下了許多的財產,家裡有許多的銀元,叫袁大頭,還有幾間房產。還有許多的舊鈔,花花綠綠,幣值一百萬一仟萬的都有,裝有一大箱子,一捆一捆的,那時掙來的錢,不作興存銀行,外公喜歡藏在家裡,用大銅鎖緊緊鎖上。可惜一解放都作廢了,外公說當時根本來不及花,一下子就作廢了,成廢紙一張了。我們小時候都用來當花紙玩了,四處散發。要是能留到現在,能換新臺幣了,幾大捆的錢呀。

解放後沒多久,豆腐店取締了,不準開店做生意了,幫工夥計也散了,外公

外公家的豆腐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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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家的豆腐坊

外公家的豆腐坊

一家人就在生產隊務農。但外婆是纏小腳的,邁不開步,不會做農活,只好在家裡燒茶煮飯搞後勤。外公做豆腐做生意有一手,但不精通農活,工分上不去,小舅舅也不習慣做農活,家道很快敗落,從一個小康殷實之家變成了赤貧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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