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期部分文章：

日本的反擊

昨天的文章裡小挖客寫到中途島海戰最燃的時刻：英勇的美軍魚雷機飛行員駕著落伍的飛機，捨生忘死地衝向日本艦隊，雖然全軍覆沒，但給俯衝轟炸機創造了絕佳的戰機，一舉打爆了3艘日本航母！整個戰局後來的結果如何？日本還剩有1艘毫髮無損的航母“飛龍”號呀。

“飛龍”號是二航戰的旗艦（4艘日本航母分為2個航空戰隊，“赤城”“加賀”是第一航空戰隊，“飛龍”“蒼龍”是二航戰）。二航戰指揮官是號稱“勇斷提督”的山口多聞少將，看著不遠處海面上那3團熊熊大火，他“顯得非常鎮定”（出自戰俘審訊報告，下同），拿起話筒向全艦廣播：“現在只剩‘飛龍’號了，我們將犧牲自己，消滅敵人，為日本增光。”

“勇斷提督”山口多聞

日本至此才向美國艦隊發出第一波攻擊——匆匆拼湊出18架99式艦爆和6架零式，反擊的對象是在前一場海戰中重傷未愈、勉強參戰的“約克城”號航母！3枚炸彈將“約克城”號炸起大火！可99式艦爆的炸彈只有250公斤，而美海軍的損管人員是出了名的“開掛”存在！他們拼命地搶修了1個小時10分鐘，“約克城”號上居然升起了“我艦航速5節”的信號旗！

日本反擊使"約克城"號燃起大火，艦員正在搶修

“飛龍”號隨後派出了第2波攻擊機，這次主要是對艦威力更大的魚雷轟炸機。山口對帶隊的友永丈市說：“不要再攻擊被我們擊中起火的那艘，優先攻擊其它航母！”接著山口來到甲板上，和第2波的飛行員逐一握手：“望勇敢戰鬥。我不會只讓你們去犧牲，你們出發，我馬上就來！”

抱必死決心的友永丈市

友永大尉率先走向自己的座機，一個地勤過來報告：“您的飛機還沒修好，油箱的漏洞還沒補上！”另一名年輕的飛行員馬上要求把自己的飛機讓給友永，友永笑著拒絕了。16架飛機從“飛龍”號上匆匆出發，領隊的是友永那架只裝了一半燃油的97式魚雷轟炸機，他肯定是飛不回來了。

母艦上的多面手

97式的正式名稱是“艦上攻擊機”，因為它不僅僅用於投放魚雷，也用於水平轟炸。由於飛機上多1個座位，還往往被用做指揮官座機、偵察機，是個名符其實的多面手。

三菱97式後來成為陸基轟炸機

和美國的TBD“蹂躪者”魚雷轟炸機差不多同時誕生。日本海軍的競標是1935年，中島和三菱都參加了競標。兩家都採用了先進的全金屬單翼結構、封閉式座艙，不同之處是中島的原型機是更先進的收放起落架，而三菱還是固定式，除此之外兩種飛機很相似，而且都有早期日本戰機的通病——無裝甲防護、無自封油箱。最後競標的結果很少見：海軍2種都要了，中島的被稱為97式1型（B5N），三菱的成了97式2型（B5M）。這些早期型的97艦攻曾投入的中國戰場，犯下累累罪行。

上為早期型中島97式，下為換髮動機改進後的中島97式

而到了1939年，雖然僅僅投產2年，中島在實戰意識到航空技術發展太快，於是給自己的97式換上了更大的1000馬力的發動機，時速提到了370公里（對比美國的TBD，800馬力時速300公里）。而三菱此時忙於“零”式戰鬥機、1式陸攻機等，停止了97式2型的生產。自此日本航母上的攻擊機統一成了新式的中島97式艦攻3型。

秘密改裝

新改進的97艦攻一服役就開始秘密進行特別的作戰準備：以美國珍珠港為目標。它的主要武器是91式航空魚雷，面臨一個嚴重問題：97式艦攻投雷後，魚雷會在重力作用下，先下沉50米深再回到3-5米的航行深度！而珍珠港平均水深只有12米，魚雷投下後會一頭扎進海底，起不到任何作用。

投下的魚雷會以一定角度扎進水裡，下沉約50米

於是97式艦攻的飛行員把投雷高度從原來的100米降到幾乎擦到海面的20米，可魚雷下沉仍然超過了12米！這樣一直到41年10月，離偷襲珍珠港只有2個月時間了，日本終於從意大利獲得了到了一個重大秘密：英國魚雷機在襲擊意大利水深只有25米的塔蘭託軍港時大獲成功，是因為在空投魚雷上安裝了特殊的木製穩定裝置！

這個木框能讓魚雷在淺水中使用

日本海軍當即命令開始測試，97式艦攻帶著2枚加裝了木製穩定器的91式魚雷在鹿兒島附近的12米淺水區進行了投放，效果非常好：魚雷入水後不再一頭扎向海底，只是稍稍下沉！於是三菱兵器製造所加班加點地進行改裝。然而時間實在不夠——從知道秘密起1個半月的時間裡，又要測試，又要改裝，到11月20日才改出28枚魚雷！而這時離機動部隊出發的時間不到半個月了！山本五十六命令“加賀”號航母直接開到三菱製造所旁邊的碼頭坐等，還是來不及，最後乾脆把技工、設備直接裝上航母，一邊向珍珠港前進，一邊改裝！最終趕在出擊前，又改出了12枚！

日本艦載機的3種武器：中為91式魚雷，右下為800公斤穿甲炸彈，左上是250公斤炸彈

能用的魚雷如此稀少，一部分參戰的97式艦攻就帶上了另一種武器：800公斤穿甲炸彈，這種炸彈專為攻擊厚裝甲軍艦而生，引信裝在彈尾有一定延時——保證穿透軍艦甲板才內部爆炸。97式艦攻帶著這兩種精心準備的武器，奔向自己的初戰目標——珍珠港！

初戰告捷

97式艦攻不愧是多面手，偷襲珍珠港的空中指揮官淵田美津雄的座機就是97式艦攻。他抵達珍珠港上空時，發現美軍全無防備，向後方發出了著名的“虎、虎、虎”暗語電報！這個暗語是指攻擊隊突入珍珠港，並非如很多媒體說的是進攻信號。真正向機群發出的進攻信號，是淵田命令身後的助手拉開艙蓋，用信號槍打出的紅綠信號彈。

劇照：著名的“虎！虎！虎！”電報發自97艦攻

戰鬥的過程恐怕大家都耳熟能詳了。2種攻擊主力中99艦爆被分配去攻擊機場，防止有美軍戰鬥機起飛。而港內被癱瘓掉的美太平洋艦隊，幾乎全是97式艦攻的功勞：美主力艦“俄克拉荷馬”號至少捱了5條魚雷，傾覆在港內無修復價值，400多人隨艦沉沒；另一艘主力艦“亞利桑那”號被800公斤炸彈擊穿機艙後引爆彈藥庫炸成兩截，1100多人喪生，後來成了珍珠港紀念館！行動結束後，美軍在太平洋上已經沒有戰列艦可用了！

劇照：800公斤穿甲炸彈命中“亞利桑那”號，延遲引信高速旋轉！

淵田的97式艦攻最後一個離開珍珠港，太平洋戰爭就此爆發。5個月後，中途島之戰前1個月，日美之間爆發了人類歷史上第一次航母間對決，交戰雙方的軍艦沒有直接碰頭，全憑艦載機互相戰鬥。97式艦攻再次命中美國大型“列剋星敦”號2枚魚雷，該艦最終沉沒。日本損失了1艘小型航母“祥鳳”號。

締造混亂

中途島最後的反擊中，友永丈市為什麼明知燃油不夠返航還要堅持出擊？說法有很多種，小挖客認為他出擊時內心充滿了歉疚，想以死贖罪——之前3艘航母迅速損失，他要承擔一份責任！中途島之戰起始，日本還沒發現美國艦隊的存在。機動部隊派出機群，友永大尉帶隊去轟炸中途島上的美國海軍陸戰隊，為登陸作戰進行火力準備。

中途島被轟炸燃起大火

友永率隊抵達中途島時，早有準備的美軍了激烈地抵抗，讓空襲進行得頗為不順，友永自己的座機被防空火力打中，不僅油箱洩漏，而且無線電也被打壞。中途島上的設施特別是美軍機場受到的損壞並不嚴重，因此友永認為有必要立刻提醒機動部隊發起對島上進行第二輪攻擊。他把建議寫在小黑板上，拉開座艙蓋舉起來，僚機心領神會，向後方機動部隊發出了“中途島需要補充攻擊”的電報。

劇照：友永的建議是換彈決定的重要因素

而原本機動部隊的艦載機，有一些是保留下來隨時準備攻擊美國艦隊的，但美國艦隊遲遲沒有露面。而機動部隊之前曾被中途島上起飛的美國飛機攻擊，現在又收到友永這麼一通電報，機動部隊指揮官南雲忠一下令讓保留的艦載機立刻換下魚雷等攻艦武器，換上對地的炸彈，準備對中途島進行補充轟炸！

緊張地換彈作業主要就是97式艦攻

然而換彈作業進行到快要結束時，突然有偵察機報告發現了美國軍艦！“勇斷提督”山口多聞從“飛龍”號上電報建言：艦上的載機不用換彈，立刻出擊，即使是陸用炸彈也要攻擊美國艦隊！但建議沒有被採納，南雲忠一下達了第二次換彈的命令：艦載機特別是97艦攻，取下陸用炸彈，重新換回魚雷和穿甲炸彈！這個命令使日本航母陷入了極大的混亂：甲板上到處是正在更換的魚雷和炸彈、油桶，一點火星就可能造成嚴重的後果！

慘敗之餘黯然退場

冥冥之中的墨菲定律顯示了威力，“火星”恰恰在日本艦隊最混亂的時候降臨了：美軍笨重遲緩的TBD引開護衛力量，“無畏”從高空俯衝下來，幾顆炸彈就引發了“赤城”“加賀”和“蒼龍”上的熊熊大火！

劇照：“無畏”們得到了最好的時機

所以，友永出擊時，可能根本沒有想要回來，他之前的建議是機動部隊落到這個下場的重要因素之一！然而友永並沒有因必死的決心獲取更大的戰果：他帶領這波攻擊機衝向一艘沒有起火的美國航母，自己立刻被擊落喪命。全隊命中了2枚魚雷，令航母徹底失去了行動能力。可友永再不會知道：他擊中的，還是之前被炸沉的“約克城”號航母！開了掛的美國損管人員已經滅掉了之前航母上的大火，讓友永徹底認錯了。“約克城”號承擔了這次戰役中所有的惡運，仍然頑強地漂浮在海上，直到1天以後被日本潛艇擊沉。

真實照片：紅圈中是友永隊的2架97艦攻，攻擊“約克城”號

而日本艦隊僅剩的“飛龍”號航空母艦，在隨後美軍的反擊中也被擊沉，“明日の提督”山口多聞選擇了與艦同沉，實現了對飛行員們的承諾！這對日本的對手是件好事：他一直以來比南雲忠一表現得更好，如果活下來後面仗打起來可能會更困難一些！

最後結語

97式艦攻也間接造成了現在的局面：南雲忠一的二次換彈命令，也有部分原因為是97艦攻多用途，換彈後攻擊效果會更好，這可能飛機設計師做夢也沒想到的副作用吧！中途島海戰之後，97式艦攻還參加了所羅門群島的連番惡戰，卻再也難現開戰初期的八面威風。當時速超過600公里的美國新型戰鬥機大批進入戰場，不到400公里又毫無裝甲的97式艦攻淪為砧板上的魚肉。

97艦攻最後還“有幸”裝上了雷達

原本日本指望更新型的“天山”艦攻能取代它，可未曾想到薄弱的工業底子讓“天山”百病纏身，遲遲無法上艦。老舊脆弱的97式艦攻繼續服役，甚至還做了一些非常罕見的改裝：搭載雷達用於對海搜索。最後，它還來不及退役，就迎來了自己的最終命運——成為“神風”攻擊隊的一員。

被擊中的後期大翼展型97式

歷史小挖客說：97式艦攻在開戰初期綜合性能優秀，取得了赫赫戰績。但沒有裝甲，速度也不算快，中期就力不能支，卻直到末期還遲遲換不下來。其中原因和“零”戰、99艦爆一樣，成功很大程度上靠的也是劍走偏鋒，初期可能讓不明真相的對手猝不及防，隨後就被找到弱點痛打，薄弱的工業底子使它後繼無人，一直捱打到戰爭結束。另外，再好的武器也要對的人，碰上無能的指揮官，優點竟然變成缺點，也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