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上郵票卻終於滅絕的神秘長鼻怪
2017年佳士得紐約的拍賣專場，推出了已故美國著名廣告人厄文·哈里斯留下的收藏，其中一件不大的青銅工藝品，筆者看後下不禁深感震動——這不正是很多朋友尋而不得的那頭長鼻怪嗎？
長鼻怪？細看，可以注意到它的鼻子的確粗而且長……其實，本尊比這件藝術品更加誇張
厄特·哈里斯是一位頗為傳奇的人物。他曾經是二戰老兵，在二戰之後承接過為卡斯特羅的古巴政權做廣告的工作。不過這位廣告商並沒有能夠及時拿到古巴方面的費用。
1960年，他這張照片成了美國頗為著名的一幕 -- 他在上訴之後，申請扣留了卡斯特羅留在加利福尼亞的
這位收藏家兼廣告人，在2013年走完了，他的一生終年91歲。而在他身後留下的藏品中，包括了大量來自中國的青銅器，也就是在2017年被拍賣的這一批。
這件青銅工藝品來自鄂爾多斯高原，據介紹製作於約公元前4到5世紀，高度只有5.7釐米，稱之為青銅盤羊飾件。當我看到它的時候，卻忍不住輕輕地嘆息了一聲拍賣行的人們肯定把他的名字標錯了，這是一種我和一些動物愛好者們一直想在中國的歷史記錄中找到蹤跡的神秘動物，百般搜尋，不料卻在這個小小的青銅飾件上看到了它的影子。
這個“長鼻怪”究竟說的是誰呢？它其實在我國一個特殊群體中並不陌生，這就是集郵愛好者中。
2001年，中國郵政發行了一套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的小型張郵票，一共十枚。最便宜的三角錢一張。最貴的五元四角一張。而這最貴的一張中所繪製的動物,長著一隻古怪的長鼻子,堪稱怪獸一頭。這就是曾經在我國西北地區繁衍生息數百萬年的高鼻羚羊。把它作為全部郵票的最後一張，我想設計師是有一種殷切而美好的期望的，實際上，當時在野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這種神秘動物的出沒了。
中國可以說是羊的故鄉，早在商周時期就保留下了包括四羊方尊在內的一系列帶有羊的形象的工藝品。山羊綿羊之外，還有羚羊和盤羊以及黃羊等都是常見的野生羊類都曾在這片土地上生存。
羚羊對於很多中國人來說，似乎是非洲的動物。事實上在漢朝，我國曾經從波斯進口過獅子和一種叫做扶拔的動物。所謂的扶拔很多人認為就是羚羊，這不免更坐實一件事，那就是羚羊對中國人來說屬於域外動物。然而這並不是事實。實際上在中國境內，至少今天還存在著藏羚羊。而知道19世紀末期，20世紀前期，依然可以在新疆等地見到另一種神秘的羚羊。這就是在我國動物地圖上曾經標註過的高鼻羚羊，這是一些長相十分獨特的傢伙。
這個模樣，叫一聲長鼻怪不算過分吧
高鼻羚羊是一種非常獨特的動物，也是牛科高鼻羚羊屬之下唯一的物種。它和我們今天經常提到的藏羚羊是近親，根據古生物學家的研究，高鼻羚羊屬於冰期時代倖存下來的生物之一（算是猛獁象的朋友），它的特點是頭大尾短，雄性頭上有角，最主要的是無論雄性與雌性，都有獨特而靈活的長鼻，鼻孔向下張開，這樣使它能夠過濾或溫暖吸入的空氣，以利於在乾燥而寒冷的西北地區生活。可以說這個世界上除了大象和貘之外，它可能是第三種長鼻動物了。
高鼻羚羊被搬上郵票，並不是第一次。早在1995年，我國發行的野羊特種郵票中，它就出現在第一張的畫面中。可惜的是，無論是1995年還是2001年，對於高鼻羚羊的保護都是太晚了。今天高鼻羚羊已經從我國的瀕危動物名單之中刪去了，並不是因為它的數量有所回升，而是它已經在我國境內完全滅絕了。2006年，有關部門證實，由於對羚羊角的貪婪引發的盜獵等原因，今天高鼻羚羊已經在我國完全消失了，這是一件令人遺憾的事情。
更遺憾的是我們似乎連這種羚羊的照片也沒有留下，我所見所有現存作為參考的高鼻羚羊照片都是國外種群的。也正是因為這一份遺憾，使我一直有一個心願，想在我國的歷史長河之中，找到這種神秘“長鼻怪”曾經留下的痕跡。由於在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高鼻羚羊在我國西北仍有較大的種群，我一直希望能夠在外國攝影家的作品之中找到這種羚羊的蹤跡。
有一位朋友告訴我，在英國布里斯托爾大學所存的中國老照片中，好像有一些羊的照片存在。那時我就懷疑可能是高鼻羚羊，或藏羚羊曾經被攝入了鏡頭，通過和布里斯托爾大學的聯繫，還真的找到了這幾張照片。
不過這批照片實際上並不是英國人拍攝的，而是美國著名記者哈里森福爾曼的作品
而且，布里斯托爾大學也只是存有它們的電子拷貝，照片本身存於美國威斯康星大學密爾沃基分校的圖書館中。
從這位與中國人有著深厚友誼的記者鏡頭中，我們看到在一座藏區寺廟的二層樓上有一組動物標本
這其中包括牛，也包括猴子。標本製作得十分粗劣，而且看來有了念頭。
但當轉到他所拍攝的更進一張照片時，我們注意到在牛的旁邊的確還有一頭羊，想來，它們的身上寄託著當地人祈禱牛羊成群的期望 – 問題是，這會不會是我們一直尋找的中國羚羊的老照片呢？
儘管哈里森福爾曼所拍攝的這隻羊地位獨特，但仔細看來，它和羚羊其實存在著巨大的區別。羚羊有著長而細的角，並有螺旋形彎曲，而照片上的羊只有向後只有向正後方伸出的雙角，經過鑑定，證明它不過是我國常見的家山羊而已。
不久，又有一位朋友告知我們發現了一張高鼻羚羊的老照片。
儘管只是一張黑白照片，而且途中的羚羊只存殘骸，但仍然可以辨認出高鼻羚羊獨特的大鼻子和醒目的雙角，這的確是一頭高鼻羚羊。可惜的是，經過考證，這張照片並非攝於中國境內，而是俄羅斯動物學家西魯德斯基1955年在哈薩克斯坦境內拍攝到的。
在搜尋的過程中，中國羊的照片曾經發現很多，但都沒有“長鼻怪”的影子
中國的高鼻羚羊，在這塊土地上生存的時候到底是怎樣的形象呢？依然是一個謎團。然而，就在這時，哈里斯的這件青銅飾品卻讓我們找到了要尋找的目標 – 長鼻怪在照片中無處尋覓，卻終於在中國的歷史工藝品中現身了。
經過調查，這批青銅器的製作地點是中國的鄂爾多斯，這裡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曾經出土過大批精美的青銅器。在公元前4到5世紀，這裡正是中原文明與北方遊牧文明相互交匯的重要地點。是誰製作了這枚帶有高鼻羚羊特徵的青銅飾品呢？
哈里斯究竟怎樣獲得的這批青銅器，它在二戰中到過中國呢，還是他通過其他人收藏的舶來品。今天隨著他的去世，這一切已經變得無從分辨。但他的收藏至少證明這種神秘的精靈曾經在這塊大地上以這樣的姿態生存和繁衍，併為中國古人所注意到。
高鼻羚羊傳統分佈區（淺色）和今天的分佈區（綠色）
令我們欣慰的是，在哈薩克斯坦等國家，這種動物依然還在頑強地生存著。我想也許有一天當中國的生態允許他們回到故鄉的時候，它們會選擇回來的。
也許那個時候我們會在鄂爾多斯再次見到這種神秘的中國羚羊的身影了——我想長鼻怪這個名字就是很有魅力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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