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廷“庇隆主义”新总统怎么破经济困境?政策路线尚不清晰

在当地时间10月27日举行的阿根廷总统选举中,中左翼反对派候选人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击败现任总统、中右翼的毛里西奥·马克里,成为阿根廷新一届总统,并将于12月正式就职。

据阿根廷《号角报》(Clarín)27日报道,在统计完97.92%的选票后,反对党“全民阵线”候选人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Alberto Fernández)获得48.1%的选票,马克里得票率为40.38%。根据阿根廷宪法,在第一轮投票中获得超过45%的选票,或者获得超过40%的选票且得票率领先第二名10个百分点,就算获胜。27日晚,马克里承认败选,并表示会做好过渡和交接。据《号角报》报道,马克里已致电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后者宣布两人将于当地时间28日会面,讨论合作。

鉴于在8月的总统初选(在进入正式选举前对候选人进行筛选)中已大幅领先,此次反对党的胜出并不意外。但是,拉美第三大经济体阿根廷艰难的经济状况仍是新政府面临的难题。

“庇隆主义”和“基什内尔主义”的回归

此次阿尔韦托的获胜,也被《号角报》称为“基什内尔主义(kirchnerismo)重掌权力”。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的竞选搭档、未来的副总统兼参议长克里斯蒂娜·费尔南德斯·德·基什内尔(Cristina Fernández de Kirchner)是阿根廷政坛的“老面孔”,她于2007年至2015年任总统,现在担任参议员。克里斯蒂娜的丈夫内斯托尔·基什内尔(Néstor Kirchner)则于2003年至2007年担任阿根廷总统。

克里斯蒂娜和内斯托尔·基什内尔任总统时期,推行“庇隆主义”政策(20世纪40年代阿根廷总统胡安·多明戈·庇隆提出的“政治主权、经济独立、社会正义”的政策——编者注),对经济实施国家干预,管控汇率,社会福利较多。在今年8月的总统初选中,马克里大幅落后阿尔韦托15个百分点,导致阿根廷金融市场震荡、比索大幅贬值。许多国外投资者担心新政府会重新推行基什内尔夫妇时期的政策,对国外投资者不利。当时西方媒体的报道主要关注阿尔韦托未来的经济政策,尤其是汇率、出口和投资相关。

上海大学拉丁美洲研究中心研究员张琨8月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专访时表示,以英美为首的西方媒体对8月的初选结果感到失望,因为马克里的政策基调是“新自由主义”,“市场第一,汇率金融自由化,跟美国欧洲走得比较近”,一定程度上契合了西方媒体的偏好。

张琨认为,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阿根廷就一直是“庇隆主义”和“新自由主义”来回掌权。此次选民投票给阿尔韦托,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马克里执政4年的表现和经济走势比较差。路透社援引马克里支持者、阿根廷萨拉迪约(Saladillo)市长何塞·路易斯·萨洛蒙(José Luis Salomón)的话说,此次大选的关键不过是“两种相反的关于国家的看法”。西班牙《国家报》也认为存在“庇隆主义者”和“反庇隆主义者”的对立。

今年5月,克里斯蒂娜宣布由阿尔韦托担任总统候选人,自己则竞选副总统。克里斯蒂娜在任时的政策受到争议,且又卷入腐败丑闻,因此推出学者出身的阿尔韦托,效果颇佳。不过由于曾大力推行福利政策,克里斯蒂娜仍然受到许多中下层民众的欢迎。据路透社27日的报道,一位投票给费尔南德斯组合的退休人员卡洛斯·贝伦格尔(Carlos Berenguer)表示,他希望国家有“更好的经济、更多的社会支持”。

重回克里斯蒂娜时代,还是更为温和?

尽管阿尔韦托和克里斯蒂娜同属“庇隆主义”的正义党,阿尔韦托也于2003年至2008年担任阿根廷政府首席部长,但路透社和美国《纽约时报》认为,相比于克里斯蒂娜,阿尔韦托较为务实、温和。但面对经济衰退、通货膨胀、阿根廷比索汇率不稳的局面,阿尔韦托暂未有清晰的施政路线图。

张琨也在此前的采访中指出,阿尔韦托和克里斯蒂娜的竞选口号“基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比较空洞”。

不过,阿尔韦托的经济幕僚马蒂亚斯·库尔法斯(Matías Kulfas)10月初谈到了一些未来的施政方向,也有消息人士向美国彭博社透露了一些消息。阿根廷英文媒体《布宜诺斯艾利斯时报》10月26日的报道大致勾勒出阿尔韦托未来的政策。

债务问题上,阿尔韦托将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和私人借贷者重新协商,希望延后还款期限。2018年,阿根廷比索严重贬值,IMF向阿根廷贷款500多亿美元,马克里政府承诺加快削减赤字、采取紧缩政策。阿尔韦托在8月的总统初选后表示,阿根廷现在无法偿还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贷款,希望重新协商还款条件。

社会经济政策上,新政府可能停止公共服务价格涨价、限制公司解雇员工、提高工资和社保缴费等。在马克里执政期间,布宜诺斯艾利斯地铁票价、电力及燃气等公众服务费用大幅上涨,遭到了市民的抗议。路透社还认为,新政府可能扩大对国内食物的价格管控措施。克里斯蒂娜执政时期限制生活必需品的价格,给工人补贴,而马克里则取消了限价政策,他执政期间阿根廷的贫困率大幅增加到35%,而目前阿根廷的通胀率高达53.5%。

财政方面,阿尔韦托计划提高出口税和财富税,以逐步削减财政赤字,以努力达到财政盈余,达到IMF的要求。阿根廷是农业出口大国,克里斯蒂娜执政时期提高了农产品出口关税,而马克里执政时期又将其下调,路透社认为阿尔韦托也可能提高该项关税。

货币和汇率政策方面,报道称新政府将管控汇率,可能采取浮动汇率制度。消息人士透露,阿尔韦托的货币政策可能更接近内斯托尔·基什内尔时期,避免克里斯蒂娜时期过于剧烈的政策。路透社认为新政府可能采取双重汇率制度,从而使农业和出口行业享受弱势货币带来的竞争优势,同时控制其他行业的通胀。

此外,据路透社报道,在农业出口方面,有行业领导人认为,阿尔韦托不会重启克里斯蒂娜时期较为严格的玉米和小麦的出口限额制度。

社会政策上,《纽约时报》和路透社称,阿尔韦托立场的比马克里更开放,比如他支持将堕胎合法化。路透社8月的报道中有一位受访者指出,马克里政府甚至没有设置卫生部。

外交方面,据西班牙《国家报》的报道,在胜选后,阿尔韦托向玻利维亚的总统莫拉莱斯祝贺后者再次当选,并要求巴西释放因腐败入狱的前总统卢拉。莫拉莱斯和卢拉均属左翼,而阿尔韦托和巴西现任总统、右翼的博索纳罗关系不佳。博索纳罗在8月阿根廷总统大选初选后重申,如果阿尔韦托上台,阿根廷将变成另一个委内瑞拉,而巴西不希望看到阿根廷人逃到巴西南部避难。

但新政府面对的主要任务仍是解决棘手的经济问题。《布宜诺斯艾利斯时报》指出,阿尔韦托仍需要解释,如何能同时实现控制通胀、提高工资、降低利率等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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