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丰顺城区驱车大约半小时就来到了层峦叠嶂围绕的“观音堂”，它是隶属城区主寺太平寺的一座庵堂，远在主寺几十里之外，一片绿色包围的寂静之处。有一位上了古稀之年的老人一直看守这里，如同主寺里看守的那位老人一样，两边一闹一静、一高一低，细水长流的照看着寺庙、庵堂里的一切。
车子在铺了水泥的山道上层层盘旋上去，路面也是坑坑洼洼的。司机一路骂娘，愤愤不平这路的不修。越小的城越是这样，官场上的热闹，民间的酸涩，总是这样的。我有一个见闻，一位伯父在县的事业单位上班，我去拜访，看到许多年轻新鲜的面孔，我好奇的问到：“又多了好多的新面孔啊？”伯父告诉我，“是啊，这位姑娘的爸爸是这里的局长，那位小伙的父亲是他镇里学校的校长。”我突然想起一句话来，老百姓身边的苍蝇到处乱飞。一路上去，空气逐渐清新脱俗起来，渐变的绿色悦人耳目，越往前上去，气温也相对低了下来，远远的就看见了佛堂金顶的辉煌，侧耳倾听佛经萦绕，这就忘了那些在路上的哭爹骂娘。
太平寺观音堂
观音堂坐落在一个山腰平台上，面前是一望无际的群山，还有一个断崖，深不可测。背靠高山，前依山谷，风水极好，可以想象当年那位选址的老先生，左手托着罗盘，右手指点江山，明心见性的选了这一个风水宝地，也算是他留给后人的价值了。一路上，司机仍旧唠叨，我只听闻他们说观音堂修缮一新了，我脑子里在努力想象着那样的画面，一座老房子，香烟缭绕，佛像被熏得漆黑可以刮出油来，那位老人仍旧坐在门口，微笑着迎合四方远道而来的香客，泡上一壶永不停歇的茶，接待着络绎不绝的人流。“佛寺从来都是不缺钱的，大把人捐钱。一根柱子都要几万几万的砸下去，一千多万恐怕也不啻。”司机在那里呢喃。我不屑于他用金钱去衡量佛寺的价值，我一路上都只是沉默，静静的欣赏车窗外绿油油的风景，努力回忆着前三次到来的场景，这第四次的印象又将怎样？
结果总是如记忆中有所偏差。老人移出了老房子，作为庙宇的老房子拆了，取而代之的是金碧辉煌的大殿，好似紫禁城里皇帝议事的大殿一般，里面供奉的是一尊十一面千手观音像，面容和蔼的注视着前方静静的山谷和断崖。看守的老人在大殿右侧小道的阴凉处坐着，老旧的藤椅，面对着那记忆中黑油油的佛像，原来大雄宝殿偏居在这边的二层新楼里了，因为是“观音堂”，自然“观音”才是主角。大殿左侧还是以前的那个老屋子，是为香客休息室，里面有座黑魆魆的木雕关公伽蓝像，熏的檀香充满了整间屋子，一旁堆积的佛经书本凌乱地摆着，灰尘、蛛网遍布，显得破败不堪，不出多久，恐怕也难逃拆的命运。我逃离了众人，拿起相机只管捕捉我最想要的画面，心中有庄严的信仰在膜拜，他们只当我是一般游客，这里叮嘱着不能乱动，那里叮嘱着不能乱拍，我也不去理会，我只是在想，心中的那块清净地自然有了刻录的凭借。
我看到来的那些人只这里拜拜，那里拜拜；这里上香，那里上香。过后在焚烧炉里烧纸，礼拜完毕，才有闲暇的时间这里走走，那里看看。我觉得算是错过了太多的良辰美景咯，面前初升的太阳久了就老、猛，无法透视绿色植物的变迁，那种花儿带露的美妙景象不是等你闲暇了才能看得到的。司机在催着众人下山了，我们喝了带上来的罐装饮料，其中一人问，“瓶子扔哪儿？”一人答，“草丛底下。”我忙接过话头，“既然来到这里，就不应该留下什么，还是装起来带下山去比较好。”他们就这样做了。
时代变化的轨迹匆忙而显得有些凌乱，记忆中那个最为纯真的信仰如今也显得有些凌乱，甚至有点错失的无奈。山里的寺庙如今变得跟大城市闹市区里的寺庙一样了，纵然山路崎岖也挡不了众多心存欲念之人，阻挡不了那些财大气粗的祈求者，然后按照他们的意志去改造我们记忆中最单纯的寺庙，渴望山外的庙堂和金钱得到的是“有求必应”的回报。
下山的途中，迎面经过一辆日产豪华车，正在上山往观音堂奔去。司机很兴奋地在车内替我们介绍，“这是某某厂的老板，捐了很多钱，我认识他。”我不屑一顾，仍旧只是如上山时沉默的静静欣赏车窗外的世界。
閱讀更多 上官一舟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