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紀事:那年我8歲,帶我去游泳的同齡叔叔,再也沒有回來

圖:來自網絡

這幾年,每到春秋天,堂弟便會約我去他的魚塘——南大塘釣魚,我卻因為種種原因一次也沒能走得掉。可我對南大塘的印象猶如詩情畫意一般的美好總是難以忘懷。

鄉村紀事:那年我8歲,帶我去游泳的同齡叔叔,再也沒有回來


這個水塘是大躍進年代,在緊挨著村南圍築而成的,它的上游是山窩窩裡的一眼清泉,平時,清泉涓涓細流,常年不斷;倘若遇到連雨天,藉著有著坡度的山勢,水流便湍急了起來,把泉的下游衝擊成了一條溝壑,而水都遠流到他鄉了,自己村子邊上的地裡莊稼,反倒到了晴天之後總是遇到旱情的尷尬。

於是,1958年依靠集體的力量,冬閒季節,在村子南端泉的下游,社員們轟轟烈烈地很快築起了一個深度有四五米深的水塘,水塘的下端安裝了一個木質的節制閘,旱了關閘,雨天開閘,南大塘始終保持著一汪微波瀲灩的積水。節制閘內側壘起了層層石階,以供村裡人在這裡淘米洗菜洗衣,我們一幫小孩子每到炎熱的夏天,也是從這些石階上步入水中洗澡的,衣服脫了都擺放在一溜石階上,蔚為壯觀。

沒過幾年,塘河周邊堤壩上豐厚的土壤裡,不僅生長出了各種灌木和花卉,還有人“見縫插針”地點播了南瓜、梅豆、絲瓜等菜蔬作物,這些作物在地上匍匐著,在小樹上攀援著,相依相偎,春天,招蜂引蝶,秋季果實累累,看上去讓人賞心悅目、流連忘返。那裡留下了我兒時的足跡和歡樂。

離家幾十年之後,我每次回家總想去看看南大塘如今的樣子,可每次都沒能如願。一問,原來被堂弟承包成了養魚塘,這南大塘除了風采依舊,還多出了魚躍翻騰水面的新農村景緻。有幾次,他打電話給我,都說是在南大塘“巡視”魚塘給我打的呢,可見他當時愉悅的心情是多麼地溢於言表啊!

一次,我問他:“北大塘還有嗎?”,他說,沒有了,被填平了,已經修成去皇藏峪旅遊景點的柏油馬路了。

鄉村紀事:那年我8歲,帶我去游泳的同齡叔叔,再也沒有回來


北大塘,顧名思義,是坐落在我們村子的北部,也是在大躍進年代興建的,原理和南大塘一樣,攔截從山上奔瀉而來的流水,起著旱季灌溉下游莊稼的作用。因為離村子稍微遠一點,有點野性,塘的四周堤壩內側,都在不經意間長滿了葳蕤的野生蘆葦、蒲草和菱角,夏日雨季,鳥飛哇鳴,蝶舞蟲唱,一年四季,野生動物出沒棲息,一派天然的溼地美景。

塘的東岸,是一條貫穿南北的鄉村道路。人們走在上面總會左顧右盼,欣賞著這裡的自然景色。但是這裡卻有著我刻骨銘心的記憶——

那是我8歲時的一天中午,剛下過一場大雨,小孩子們都脫光了衣服,在村裡的一個渾濁的水塘裡嬉戲,與我同歲的叔叔(我晚奶奶所生)來到水邊,逐個問誰跟他去北大塘洗澡?都是般上般下的孩子,他沒有號召力,沒有一個願意跟他去的,然後他就問到了我,讓我跟他一道去,因為考慮他是我親叔叔,長輩嘛,就順從了他。於是,他從家裡拿來兩個饃和兩棵蔥,給我“見面分半”,帶著我直奔北大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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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正當晌午,北大塘沒有一個人影兒,萬籟俱靜。面對剛下過雨滿滿一池塘足足有一人多深的水面,叔叔很高興,也許是為了我的安全起見,他把他尚未吃完的一份饃饃和蔥交給我,說:“你坐在這裡別動,我先下去試試水有多深,然後你再下。”

萬萬沒想到,他這一試不當緊,隨著一陣陣掙扎(我還以為他是在玩水技呢),他便沉溺在了水下的淤泥裡,再也沒有上來。當我確認他可能是被淹死了的時候,連忙丟下手裡的饃饃和蔥,撒腿就往村裡跑,等大人把他從淤泥中拽出來的時候,儘管被放在一頭黃牛背上來回地控水,還是沒能救活,他的生命便停留在了八歲的這道坎上,我的晚奶奶哭得死去活來,痛不欲生......

從那以後,我每當走在東岸堤壩上的道路時,眼睛都是往其他地方看,不敢往叔叔溺水的地方瞅一眼,我一人是絕對不敢走這條路的,和別人一起走,也是夾在他們中間,就這,心裡也還是怵怵的打寒戰。

也許是我和叔叔同歲的緣故,晚奶奶見到了我,便不再橫眉冷眼,而是疼愛有加,有什麼好吃的東西,也不再是遮遮掩掩,而是不斷地拿給我吃。後來我覺得,這是因為她的這種對兒子的愛轉移到了我的身上,實際上終究是一種母愛的表現:她看到了我,就會想到與我同歲的親生兒子,心理上興許會多少得到一些安慰。

這位叔叔要是活著的話,也是和我一樣,到了子孫繞膝的年紀了。我們是叔侄關係,又是兒時的玩伴,我很是思念他。八歲時的模樣,現在我依然記得清清楚楚。您在天堂過得還好嗎?

斗轉星移。時光已經無情地流逝了半個多世紀,村子南邊和北邊的大塘,記載的村人和我的早年歲月經歷,卻總是歷歷在目,難以忘懷,人們只要一提到它們,也就油然地想起了新中國建國初期那個群情激越的大躍進年代,記憶的閘門,任誰也關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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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一定要去堂弟的南大塘魚塘一趟,釣魚是次要的,找回兒時的感覺,那才是最主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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