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於曉敏）當舒智強被翻譯介紹給陽戈時，陽戈也是一驚。外交禮節提醒舒智強不可走神和失態，陽戈的眼神內縮著向舒智強眨動，分明提醒舒智強不要在此揭露他的身份。這眼神足以證明這個被介紹成“戈陽”先生的人就是陽戈！
同出一個軍營的兩個生死戰友，偵察兵素質的養成一直影響著他們。十年生死兩茫茫，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思量是，千里孤墳，話難忘；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思量是，放逐萬里，情難當。而此刻，在這特殊的場合，縱使相逢應佯不識，相顧不能言。倫敦，生死戰友不期而遇。此刻的舒智強，心中還有一份不解。
英港外貿集團談判首席代表貝克想借陽戈的到來掀起一個氣氛，他說道：“不久前，我們與韓國樸金集團在此談判，戈陽先生也在場，集團總裁樸金先生講到曾與戈陽先生釜山港相遇，有幸看到了戈陽先生身上的玉龍佩，從此再看到世上任何玉石都黯然了。戈陽先生的玉我們沒敢觀賞，擔心從此同樸金先生一樣見玉無趣了。”
陽戈歉意地向首席代表貝克微笑了一下，解釋那一次沒好意思拿出玉佩來。貝克優雅地笑一笑，說：“不妨讓這位中國的副市長先生觀賞一下，他可是鑑賞文玩和玉器等藝術品的專家。”舒智強搖搖頭回答道：“過獎了，首席代表先生，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我們是難以參透所有的。”
這時陽戈拿出了一直貼身佩戴的玉龍佩。
不用多說什麼了，曠世一遇的靈物，頓將眼前現世的一切洗白。陽戈此玉一出，在場看見的人，都在一瞬間有一種飄然出世的空靈感。玉龍佩傳到了舒智強的手上，他感受到了陽戈的體溫和氣息，他的心口有點發燙。真的，佩戴在陽戈身上的玉龍佩，真的給了他這樣的感覺——彷彿一下子打動了他的心田。
首席代表貝克從飄然出世的感覺間回到現實，對舒智強說：“副市長先生，給我們介紹一下中國的玉文化吧。我很希望再一次聆聽你的高見。聽說戈陽先生的玉龍佩是祖上所傳，很值錢，也想聽聽你的估價啊。”
舒智強說：“持這種世間難遇的靈玉者才更有發言權，應該讓戈陽先生自己介紹。”
貝克立即說道：“那麼就請戈陽先生自己談論一下吧。”
陽戈搖搖頭說：“佩玉者未必懂玉，對於我來說，所有對玉的感知，都是玉本身直接傳達於我的。我與玉之間，是隻可意會，難以言傳。”
當然，貝克並不知道陽戈與舒智強之間的淵源，所以他對本集團人員如此回答外賓朋友感到很滿意，他認為這個華人部下既得體又有大氣的謙讓姿態，而多聽，會獲得更多的信息。
舒智強對玉的話題是推脫不掉了，貝克先生又熱情地請他談論。舒智強笑著說：“我只瞭解關於玉的皮毛。中國傳統上所指定的玉是軟玉，以和田玉為代表。和田玉在中國至少有七千年的悠久歷史，是中國玉文化的主體。中國有句老話叫黃金有價玉無價。戈陽先生的和田玉龍佩一看便知璞胎非凡，經祖上所傳，通過幾代人的盤撫，玉氣已徹底蘇明，見者無不驚動，應稱無價之寶。恕我直言，我並非在評價當代人類的價值觀，但我的感悟是，古人對玉的認識也許要比今人深刻得多，對玉的功能性的依附主要表現在精神層面，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就是兩千多年以前，中國古代著名思想家孔子就讚美和田玉的“仁、義、智、勇、潔”之道，提倡君子應當以玉比德。這也就是一種石頭在中國可以流傳至今的原因。而隨著對玉的認知度的提升，它的價值更多地轉換為物質性的價格考量。玉器是中華文化和民族精神以及優秀傳承最具代表性的概念符號，有著物質文化和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雙重特性。就其玉和人體的關係，是相互蓄養的，玉是人體畜養之氣最充沛的物質，人氣也影響著所佩的玉氣，我們無法想象一個渾身沾滿了濁氣的人會盤撫出好的玉之氣象……”
陽戈聽到自己連長舒智強流暢地談吐，有一瞬間想起他們當年在518高地臨戰前的備戰。快十年了，從戰爭中走過來的連長，仍是不打無準備之仗的習慣，他臨出國前，一定是反覆考慮到國外要拿出什麼吸引對方，要實時而自然地提供道具，誘導對方進入他預設的話題，反覆考慮會面臨哪些提問，如何作答，把中國內地的優勢和歐洲市場的需求前景做出分析，爭取人家瞭解和認可，從而建立信任贏得合作，為此他要做多少功課啊！而關於玉的闡述，每一句話都說在了陽戈的心坎上，好像事先他倆交流過似的。陽戈翻譯的聲音有點微微顫抖，語調深沉，給人滿腹心事的感覺。
舒智強的心裡也揣著心事，他想盡快與陽戈單獨在一起，解開陽戈消失十年的謎團。他說：“關於玉，我就說這些吧。我想戈陽先生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旅途也很疲勞，我們雙方儘快回到正題，談出結果，讓戈陽先生倒一下時差。”
英港外貿集團最終與舒智強為代表的特區政府簽署了合作意向。
閱讀更多 羅援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