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大案:榮德生遭綁架內幕

民國大案:榮德生遭綁架內幕

榮德生

十九世紀末至本世紀二十年代中期,中國民族工商界當中湧現出了一個著名的企業集團,它就是榮宗敬、榮德生兄弟在無錫、上海等地創建的茂新麵粉系統和申新紡織系統——榮氏集團。

經過20多年苦心經營,到1921年,榮氏集團所屬16個企業資本共計1043萬元。及至1925年,榮氏集團一躍成為中國第一大商業集團,終於執中國實業界之牛耳。榮氏兄弟也為此而聲名顯赫,富甲天下,成為當時中國最大的民族資本家。

榮氏兄弟的雄厚資財為他們帶來了榮譽,也招來了禍害。他們率領著企業集團不斷前進時,常常遭人誹謗、暗算。1946年,已過古稀之年的榮德生老人競遭匪徒綁架,成為轟動一時的“綁票案”。此案內情如何,倍受世人關注。

1946年6月12日下午3時,榮德生老先生在無錫寓所招待新聞界人士,正式向外界披露被綁架內幕。

兩日夜蜷伏小舟中

榮氏當年(1946年)已72高齡,但除上部牙齒已告殘缺外,精神不減壯年。此次意外事件,並未使他在身體和精神方面受有絲毫影響。他先對無錫報界及友好的關心表示謝意,繼即應各報記者的請求,詳述此次遇險及脫險經過。

他所說最初被綁的情形,與各報所述大致相同。不過,當天晚上用汽車載過滬杭線鐵路,到達滬西的某一地點,汽車就駛去。將榮氏化裝成工人模樣,由兩個匪徒領著他往前走,路愈走愈荒僻。

突然迎面走來一人對榮氏說:“你怎麼跟他們走,那是壞人,趕快跟著我跑,可以領你到正路上去。”

榮氏當時未加深思,立刻跟著他跑。一直跑到一個河浜邊,有一隻小船預先停著。他強迫榮氏鑽入船艙裡,蜷伏在裡面,兩天兩夜,連大小便都不得自由。

第一天,只吃到一塊硬餅乾,第二天,匪徒曉得,榮氏牙齒不便咀嚼,就給三塊軟餅乾和一塊蛋糕。到第二天下午,匪徒告訴他要遷地為良。

榮氏只聽見遠處有一個賣小雞的和修洋傘的在喊:“賣小雞啊!”“修洋傘啊!”

大致就是他們互通消息的暗號。

小屋內困守32天

當天晚上7時左右,匪徒將榮氏帶到岸上,叫他伏在麥田裡。到8時左右,就有汽車駛來,挾之上車。駛了好久,轉彎抹角,又停下來,改乘三輪車。重新紮沒了眼睛,到一家小屋口,敲門入內。

一直將榮氏挾到樓上一間漆黑的屋子裡,躺臥硬木鋪板,在這裡足足被看守了32天。

榮氏對於匪徒的知識程度,深表讚歎。他說,在船上撐篙的一個,一天看完兩本憲法草案和協商會議記錄。而看守他的一個,眉目清秀,兩天看完一本《青城十九俠》,並且寫的一手好書法。據榮氏估計,至少在初中以上程度。

咽痰居然可以潤腸

榮氏在匪窟中的生活,比較相當優待。早上兩個雞蛋,中午和晚上一碗飯一碗粥,小菜是豆腐、鹹菜、黃豆、鰻魚,鯽魚、炒蛋。

榮氏說到這裡帶笑說:“除了我有痔瘡毛病,每天不能換布和睡硬木床不舒服外,其它一切還可以。”

榮氏感到唯一痛苦的是絕對不許咳嗽吐痰,匪徒告訴榮氏說:“痰嚥到肚裡去,可收到潤腸的效果。”

榮氏笑著說:“我原來患著便秘毛病,痰能潤腸,這是我在匪窟裡生活所得到的教訓和收穫。”

兒哭婦叫渡過驚險

在小屋裡先後遇到兩次危險:一次大概是第19天,警察憲兵等到匪窟實施檢查。警憲巳敲開了大門,看守的匪徒也將槍彈上膛,預各警察一上樓,立即採取最後手段。

不料,竟化險為夷,原來匪徒組織嚴密,不僅有女人,而且帶有小孩。聽見警察進了門,女人立刻用力將小孩腿上擰了一把,小孩立刻“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女人裝著叫罵,開門的裝得坦然無事,告訴警察說:“我們是住家。”竟將警察騙了回去。

第二次是第24天,有人敲開後門,高聲問:“三廠袁世凱在裡面嗎?”結果也被開門的敷衍回去。

將榮氏稱為“三廠袁世凱”,實在妙不可言!

匪徒也有總司令

匪徒居住的地方和拘留榮氏的地方,僅隔一層薄板。榮氏對匪徒推託說耳聾,實際匪徒的一舉一動,他聽得清清楚楚。

匪徒對主持者稱為“總司令”,每天有人外出探聽消息,晚上回來報告。最後三四天,匪徒唉聲嘆氣,連呼風緊,最後終將榮氏釋放出來。

民國大案:榮德生遭綁架內幕

榮宗敬(1873年-1938年)在無錫錦園。

五個圖章的用處

當匪徒將榮氏拘到小屋裡,將他身上的東西逐一詳細檢查,鉅細靡遺。對5個圖章的用處再三盤詰。

曾由榮氏逐一解釋:第一個印章是應酬文字用的,第二個“往生是壽”是喜慶文書用的,第三個剛鐫了不久,有年月可憑,第四個小銀章問得最詳細,榮氏也解釋得最詳細。他對匪徒說,這印章是重要的,但並不能單獨領錢用,廠裡要向銀行支錢,協理、經理蓋了章,還要我蓋了這個章才發生效力。單我的圖章根本是領不到錢的。

最重要的關鍵是匪徒在榮氏身上搜到一個手摺,凡榮氏家庭和個人的收支全都記錄在上面。匪徒曾詳細加以核算,支出是600多萬,收入僅400多萬。

匪徒們看那手摺,瞭然於榮氏的家庭經濟情形,雖然表面上富可敵國,而每月的開支卻是入不敷出。

綁財神錯找實業家

榮氏告訴匪徒說:“我是一個實業家,我所有的錢全在事業上面,經常要養活數十萬人。如果事業一日停止,數十萬人的生活就要發生影響。所謂資本家,是將金錢放在家裡,絕對不想做事業。據我所知,有人家裡藏有金條2700餘根,他絕不想投資到社會上面去,這是實業家和資本家的分別。本人是以事業作為救濟,諸位這次把我弄來,實在是找錯了人,不信你們去調查。”

匪徒調查結果和我說的確相符合,所以他們亦認為將目標弄錯了。

向匪徒投下原子彈

榮氏在匪窟裡,曾向匪徒討了紙筆,立下遺囑,要求匪黨無論如何要替他送到家裡。

遺囑的內容是如此的:(一)敘述個人和榮宗敬先生艱難困苦創業的經過;(二)匪徒要他50萬美金,這筆錢如果照他所辦的事業論,本無所謂。但流動金額佔絕少數,如果拿出了這筆錢,將影響整個生產,使大批工人失業。所以寧可犧牲個人而保全事業;(三)告誡子弟要絕對重視先人所創的事業;(四)是囑咐家庭瑣事。榮氏這種視死如歸的態度,無異對匪徒投下一個原子彈,給予匪黨精神上的打擊很大,甚至使一個看守他的匪徒,在最後重要關頭,知難託故脫逃。

“燈下”兩字惹起疑竇

榮氏在匪窟共發出5封信,但家屬僅收到了兩封。匪徒對榮氏所寫的字句,逐一仔細研究,恐怕有暗號捅了出去。第一封信,榮氏在信末寫了“燈下”兩字,匪徒大起疑竇,認為這兩字另有用意。

經榮氏解釋,因為我平常的字寫得比今天要好一點,今天在燈光下寫。字跡較為潦草,所以寫“燈下”兩字,表示在燈下草草寫就。這是客套,毫無絲毫意義。但結果匪徒還是把那兩個字全部塗去。匪徒的心思,可稱縝密之至。

匪徒也想投靠大老闆

負責看守的匪徒,常和榮氏採用筆談的方式。對於將來的出路問題,極為焦慮。榮氏告訴他,你們的生活太苦,待遇遠不及我們廠裡的工人。目下廠里正感到工人缺乏,所以最好的出路,還是轉入工界。

那匪徒問,用什麼方式可以找到工作?榮氏說:你只要看見報上招請工人的廣告立刻去應徵。

榮氏雖沒有說:你要找工作有我。但意在弦外,那匪徒顯然有委身以事的意思。嗣後對榮氏十分巴結,任何消息都向榮氏報告,而且不時加以慰藉。

榮氏說到這裡笑著說:“如果再隔幾天,那些匪徒說不定都要跟我走了。”這雖然是幽默論調,卻並非不能成為事實。與其過著驚風駭浪的生活,還不如跟個大老闆好得多。

曲折迂迴突然出險

結果因滬市軍警全體出動,使匪無所施其技,終於在5月29日晚,匪徒都慢步輕聲走下樓梯,聲言看電影而大部離去。

10時左右,方由匪徒通知送榮氏脫離匪窟,並歸還一切被搜物件。仍由匪徒繫住雙目,乘坐三輪車,由看守匪徒踏車,另一匪徒扶持榮氏坐於後座。約行裡許,即改乘汽車,左彎右曲約開三刻鐘,至滬西某地向東行駛。匪徒即轉頭逸去,榮氏乘人力車前行。約至姚主教路附近,發現某戶有燈光露出,即令車伕停歇,打門入內,不料竟是親戚家裡。

開門傭僕認出是榮氏,欣喜若狂,馳告主人。屆時,駐守榮宅軍警亦巳聞訊馳至,其消息靈通,殊堪欽佩。好久才發覺人力車尚未使錢,亟予以法幣1000元。榮氏談到這裡又含笑說:“這1000元車資,實在便宜之至。”榮氏遺失在匪窟裡的,計金錶一隻,夾衫一件,另夾襖一件,聲言與匪徒給他所穿的工裝上裝交換,其餘銀錢絲毫未動。

脫險的最大原因

榮氏對於上海軍警當局出事後的努力搜索,表示極大之謝意。

當時出動警探600餘人,和榮氏有關係的人,有六十幾只電話被控制。井派人看守重要處所,各交通要道都有密探化裝監視,匪徒幾次想遷出市區,至浦東或江陰,終於因為形勢緊張,未能達到目的。

所以,榮氏視為此次能脫離匪窟,最大原因是匪徒受不住軍警的嚴密監視和不斷的嚴密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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