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到搬时方恨多

书到搬时方恨多

都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却不知“书到搬时才恨多”。据张爱玲的老朋友 宋淇先生在《私语张爱玲》一文中透露,张爱玲宁愿到图书馆借书看,也不太乐意买书,因为书多了,容易让人在一个地方生根。(引自北京十月出版社2011年6月版《张爱玲私语录》)显然,张爱玲是不愿惹搬书的麻烦。京城有名的读书人止庵爱书如命,在过去的几十年中,他搬了几次家,淘汰掉了一部分藏书,现在家里还藏有三万多本书。他指着客厅里的六排大书架对来访者说:我可能再也不会搬家了,要与它们在此终老一生。(引自2011年8月9日《福建日报》读书版载孙均桥文《止庵:我读故我在》)看来,止庵先生是搬书搬怕了。

搬家本是好事,说明居住条件有改善。但像止庵先生这样怕搬家的读书人却大有人在。辛丰年先生在《“书斋”垮了》一文中说:“怕搬家,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怕搬书。书搬起来最麻烦,也最重,每搬过一次都是寒斋的天下大乱,也叫人心乱如麻。”成都的龚明德先生对此深有体会。据他在《我的书房》一文中记载:他原来住一套两居室的旧房间,书堆得无处下脚,后来他供职的单位分给他一套三室一厅的住房,在单位分房征求所需楼层意见时,他毫不犹豫地选了最上一层——六楼,为的是不受楼上住户打扰。可是,要把几百捆书搬进新居六楼,决非易事。“那时,我穷得伤心,连十元钱也算一笔大款子,也就不敢花钱请人帮助运;须知,当时十元钱可以买一二十本书。”于是他借了拖斗车苦干一个多月,每天下班后从城北哼哧哼哧地蹬车一个多小时到城南,然后提书上楼。事后回想起那些搬书的日子,他叹道:“那些书啊,真是害苦了我。”正因为不愿受搬书之苦,何满子先生宁愿窝在一间小书房里。他在《我的书斋》一文中感叹:“即使有条件再置新居,一想起搬迁的麻烦便气馁,只能在这里终老了。”

读书人买书时绝不嫌书多,家里放不下,有条件的就把办公室当成了“第二书房”。所以,读书人换个办公室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台湾读书人傅月庵先生就曾饱尝过办公室藏书之累。他在日记体的《书人行脚》一书中记载,有一次办公室限时搬迁,他“审视成年累月堆积的书籍,才晓得事情大条了”:新办公室空间有限,私地小小,眼前存书势必汰择归位,该带去的带去,带不去的就送走。问题在于,家中早已书满为患,落地起书堆,触目皆是。“细细盘算,扣除可以送出的,大约还有五百本,得装二十馀箱,何去何从?真是伤脑筋呀!”有道是,“拥书百城,何假南面称王”。傅月庵说:“话说得真好听,可也得有‘城’才行呀。无城之书,恰如难民,跑来跑去没个落脚处。称王?我看讨饶都来不及哩!”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傅先生“终日写稿打包、选书送人”,险些累趴下。

现在读书人的经济条件有了改善,多数都能请得起搬家公司了,但书的打包以及搬入新居后的整理归位,他人却无法代劳,还得自己动手。龚明德先生说,那次搬家后,分类排列几百捆书,“成了我那几个月的大事业”。我的书不如龚先生多,但前些年搬家,为了让书各归其位,也忙了几个通宵。若问我搬书的感受,不妨套用某本畅销书的书名来回答:痛并快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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