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晚报深海区特约撰稿人 千里岩
今天的俄罗斯大阅兵世人瞩目，其中首次参加阅兵式的朱可夫空天防御军事学院女兵方阵让人眼前一亮。
不过，比朱可夫的女防空兵更惹人遐想的是，两年后，会有一批空军女飞行员翱翔在俄罗斯的领空。
在2017年俄罗斯的空天军节庆祝仪式上，国防部长绍伊古大将宣布，俄罗斯克拉斯诺达尔高等军事航空学校首次招收女学员，预计经过五年培训，这些姑娘将独自驾机保卫祖国。
图说：第一批女学员在克拉斯诺达尔高等军事飞行学院进行训练
图说：第一批女学员在克拉斯诺达尔高等军事飞行学院进行训练
这也将是继二战时令纳粹德国闻之胆寒的俄罗斯“夜魔”等女飞行员航空兵团之后，时隔70多年，再次有巾帼驾驶战机飞上蓝天。
毕竟，在俄罗斯空天军的历史上却曾经有过许多女飞行员大放异彩，她们的功勋丝毫不逊色于令世人惊叹的颜值。
前苏联的“百合”
在大男子主义盛行的俄罗斯，战争从来都是一件让女人走开的事情。但历史上却又有了一次例外——
1941年苏德战争爆发，因为苏联的误判造成了战争初期红军严重的损失，仅仅头一天苏军就损失了超过1400架飞机，随后的三个星期内有56个师被德军合围歼灭，80个师的人员和武器装备损失过半，德军突入苏联领土超过600千米。总兵力三分之一的部队就这么没了。
在这种情况下，苏联共产党和苏维埃政府向全社会发出了征兵号召，要求苏联公民尤其是年轻人立即入伍保卫国家。得益于苏共基层党组织的努力和共青团的动员，大量青年穿上军装，这其中就包括后来成为了飞行员的约450名女青年。
和平时期训练一名飞行员最少也要三年以上的时间，苏联既往的航空兵学校又从来没有招收过女生，可是为什么匆忙征招来的女青年们经过短短的训练就奔赴战场，还能用他们的勇气和鲜血顶住了法西斯德军的猛攻，甚至能做到威震敌胆呢？
这就涉及到苏联另一个战争动员的秘密武器——苏联国防航空化学建设后援会（后文简称“后援会”）。
根据苏联的建国学说，苏联跟帝国主义国家终有一战，因此他丝毫没有放松备战的手段。上世纪30年代苏联第一个五年计划完成，实现了从农业国到工业国的转变，国力增强给苏联的备战手段提供了坚实基础。斯大林下令建立了一个对青少年进行军事和国防基本知识技能培训的群众性组织“苏联国防航空化学建设后援会”，在苏共党组织和共青团、少先队的协助下，每年有数以十万计的少先队员和共青团员在这里学会了射击、爆破、滑雪、防化和急救等基础知识，航空运动作为一项高阶运动项目也每年让数千共青团员，其中就包括大量女青年学会了基本的飞行技能和飞机维修保障技术。因此战争来临这一天，这些穿上军装的女青年跨进战机的那一刻绝非是个“飞行白丁”。
图说：后援会培养出的佼佼者玛林娜•拉斯科娃，她和战友说服斯大林建立女子航兵团
图说：后援会培养出的佼佼者瓦莲京娜•格里卓杜波娃，她和战友说服斯大林建立女子航兵团
这两位苏联首批女飞行员都是“后援会”培养出来的佼佼者，她们在30年代就已经驾驶各型飞机创造过若干高度、速度等世界记录，尤其精彩的是1938年她们组成的全女性机组驾驶一架轰炸机以26小时中不间断的飞行6459公里，创造了当时最远距离的人类飞行记录。
当战争爆发时，苏联的大男子主义丝毫没有收敛，大量的女青年主动申请入伍但经常得到的回答是“好好回家做饭吧，这里由我们男人料理了……”幸亏已经有了“苏联英雄”称号的玛林娜•拉斯科娃和瓦莲京娜•格里卓杜波娃主动请缨说服斯大林，由她们出面组织了三个全女性官兵构成的女子航空兵团。在后来的战斗中，女子航空兵团用实力说话，涌现了一大批巾帼女杰，共有29个女性获得“苏联英雄”称号；两名女性王牌飞行员莉迪娅•利特维亚克和叶卡捷琳娜•布达诺娃均出自这支部队。
图说：头号女性王牌飞行员利特维亚克
利特维亚克在14岁时就加入航空俱乐部学习飞行，15岁时就完成了单飞，专科学校毕业后成为“后援会”下属加里宁航空俱乐部的一名飞行教员，苏德战争爆发时，不到20岁的利特维亚克已经是培训了45名飞行员的“老手”了。
利特维亚克加入苏军后，她所在的著名的第586女子歼击航空兵团同事们全部是女性，也基本跟她一样在战前都是“后援会”下属各地航空俱乐部的教员或学员。尽管她们的飞行时长也许比许多男性新飞行员要长许多，但对女性的偏见还是影响着苏军上下，因此三个女子航空兵团都只被隶属于担负后方要地防空任务的国土防空军。但是随着战火不断向苏联内地延烧，她们守备的后方要地用不了多久就变成了前线，这些姑娘们面对占据技术和数量优势的德国空军毫不畏惧主动英勇出击。
1942年9月，利特维亚克在斯大林格勒上空首开战绩，与优势数量的德军大机群混战当中，她首先击落了一架外号“尖叫死神”的斯图卡俯冲轰炸机，随后又击落了一架德军双料王牌（有十个以上击落战果）飞行员埃尔温•迈尔。跳伞被俘的迈尔向苏军提出要见见击落自己的苏军飞行员，结果利特维亚克出现在他面前时候，他死活无法相信自己被一个女飞行员击落，坚持认为这是苏军在羞辱他。利特维亚克讲出了双方格斗交战的细节之后，迈尔才最终服气。
1943年，年仅21岁的利特维亚克在战斗行动中失踪。
失踪之前，短短的两年时间里她在168次飞行任务中共击落了12架敌机，另外与战友联手击落了4架战机，成为有史以来第一王牌女性飞行员。利特维亚克因为在飞机上专门途绘了一个跟自己名字谐音的“白百合”（莉迪亚俄语爱称lily），因此博得“斯大林上空的百合”之称， 1989年她的遗骸被找到，成为“苏联英雄”之一。
利特维亚克同一团的战友、也是她闺蜜的叶卡捷琳娜•布达诺娃战绩并不逊色，但遭遇更令人唏嘘，她同样在短短的两年战斗生涯中执行过266次飞行任务，击落敌机11架。同样因为是在战斗中失踪，她也没有能够获得本应有的“苏联英雄”称号。当她的遗骸终被寻获时候，她浴血保卫的苏维埃国家已经不复存在了，所幸历史统一感极强的俄罗斯政府仍然在1993年授予了她“俄罗斯英雄”称号。
图说：588航空轰炸团女飞行员合影
至于被德军惊恐的称为“夜魔”的588航空轰炸团可能是所有国家军队中获得荣誉最高的女子部队，4年的战争中，她们累计执行过3万次飞行任务，投弹总量达2.3万吨。最令人惊讶的是成员年龄在17到26岁之间。
德军眼中的“夜魔”
因为战争中物资短缺，原本是胶合板和布料结构的Pe2农用飞机也被“征召入伍”。虽然这种飞机航速很慢，但正是因为其非金属的结构材料既不能被雷达发现又可以使用功率非常小的发动机，在夜间具有高度隐蔽性，便于执行各种敌后投放侦察员和接运重要物资等任务。不过很快，这种看着好像笑话一样“入伍民机”，在苏联女飞行员手上变成了让德军闻风丧胆的“夜魔”扫把。飞行员姑娘利用这种飞机低空低速性好的特点，在接近德军阵地前主动关闭发动机，滑翔到目标上空，然后投下炸弹。当德军听到飞机在空中滑翔的“嘶嘶”声时候，再一眨眼炸弹已经临头。
图说：Pe2农用飞机
德军既不能及时发现这种飞机，又因为战斗机速度过快，想拦截的时候经常因为低空机动不便自己撞地，只能一边哀叹“苏军之中最头痛的是女人”，一边诅咒那个“嘶嘶”声就是“夜魔”飞过天空的坐骑扫把响。
敌人的畏惧成本之一就是不可避免的流血牺牲，因为整个机体都是胶合板和亚麻布料组成，只要一发高炮炮弹击中，整个飞机就会像纸片一样燃烧。整个战争中，588团有33名飞行员阵亡，占飞行员人数一半。鲜血不会白流，588团共有23人次获得“苏联英雄”称号，最后整支部队因为功勋卓著被改建为“近卫46航空团”。能够冠以“近卫”，（前苏联）俄罗斯的历史上只有身经百战少数功勋部队才有此资格。
这些巾帼英雄，在世界空战史上留下了众多感人的事迹，
让我们看一下一份不完整的烈士名单：
莉迪娅·利特维亚克（绰号“白百合”）是人类空战历史上第一位女王牌飞行员。她一生共击落敌机12架，参与过的战斗高达168次。莉迪娅在1943年8月的一场混战中去世，死后被授予苏联英雄的称号。
叶卡捷琳娜·布达诺娃是空战史上第二位女性王牌飞行员，共赢得11次空战胜利，其中单独击落6架战机，协同击落5架战机。死后被追授俄罗斯联邦英雄的头衔。
玛林娜·拉斯科娃是苏联第一个女领航员，也是世界历史上第一个女子战斗飞行团指挥官。她率领的588飞行团（绰号“夜魔”）在二战期间共出动近3万次，向德军投弹总量高达2.3万3千吨，对德军的士气造成了无可估量的打击。
叶卡捷琳娜·泽连科是第一位采用空中撞击技术的女性飞行员。在1941年9月12日的战斗中，她驾驶的“苏-2”轰炸机遭德军围攻，最终因弹药耗尽，毅然放弃了跳伞求生的机会，直接撞向敌军一架Bf-109战机，与之同归于尽。后来她被追授“苏联英雄”的称号。
……
战争结束时候，苏联航空界的妇女先驱只剩下格里卓·杜波娃上校一人幸存，按照功绩，如果她是一个“他”必然当之无愧的带上将军金星，只不过卷土重来的大男子主义这次真的让妇女“回家做饭去了”。在苏联看来，自己是唯一动员了大量女性上战场的大国，未免有点颜面无光。格里卓·杜波娃脱下了军装，但是仍然排除阻力留在了航空航天界，为此她甘心隐姓埋名去领头绝密的飞行研究实验室，为苏联后来的各式先进飞机开发航空电子设备。
图说：格里卓·杜波娃
但是，巾帼女杰代有才人出，“后援会”的存在继续给妇女们提供了这种机会。瓦莲京娜• 捷列什科娃，这位人类历史上进入太空的第一位女性和唯一独自进入太空的女性；斯韦特兰娜•萨维茨卡娅，竞速飞行记录的创造者和飞的最高记录的保持者、世界第二位女宇航员和世界首位女性太空行走者……这两位都是在大学期间从“后援会”下属飞行学校毕业后入伍的。
当苏联的解体，“后援会”自然也随风而逝。而即便经过普京一番重整，一直困扰俄罗斯的兵源不足问题一直没有解决。
而如今，面对北约的战略挤压，俄罗斯一边鼓励妇女生育，一边咬牙扩充各军，包括给予俄罗斯女性再一次穿上军装保卫国家的机会。也许，在不久的将来，随着新一代“夜魔”再次飞上蓝天，将再次诠释“战斗民族”美貌与勇气并存的“喀秋莎”。
视频剪辑 杜雨敖 实习生 陈志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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