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祕莫測、撲朔迷離的敦煌

公元1006年,這座戈壁上的城市再次被恐怖所籠罩,位於新疆與中亞的黑汗王朝,佔領了于闐王國之後,可能繼續向東推進。消息傳來,飽受戰爭劫難的三界寺裡的僧人們,意識到又一次大難將至,他們出門逃難。就在逃難之前,他們把所有不便帶走的經卷、文書、繡畫、法器等全都藏進了這個小小的洞窟中,然後用泥壁封好,繪上壁畫,一切顯得了無痕跡。三十年過去了,信奉佛教的西夏王朝,最終佔領了這座城市。然而,不知是什麼原因,這次出門逃難的僧人們再也沒有回去,這個藏有經卷文書的神秘洞窟至此變成了塵封千年的秘密。

九百多年過去了,1900年初夏的一天,一個來自湖北的普通老道士無意中發現了這個神秘的洞窟。當洞窟中的這些文物寶藏重見天日,絲綢之路上這座幾乎被遺忘的歷史文化名城,終於告別了千年的沉寂,重新獲得了世界的矚目,它曾經的輝煌,依然漸漸變得清晰而鮮活起來。

“始月氏居敦煌、祁連間”《史記·大宛傳》中這段文字,是敦煌這個地名的最早記載。後人解釋敦煌的意思,敦,大也,煌,盛也。戰國時代,強大的月氏吞併了羌人,秦朝末年,他們又驅走當地的烏孫人,從此,月氏人成為敦煌與河西地區的主人。然而,沒有永遠的強者,公元前209年,崛起的匈奴擊敗月氏,成為這裡的新主人,並不斷侵犯漢朝邊境。

公元前138年,漢武帝劉徹派張騫出使西域,欲聯絡大月氏合擊匈奴,但此時的月氏人樂不思蜀,張騫只好空手而返,張騫卻有意外的收穫,他將就這次長達13年的出的使見聞,向漢武帝遞交了一份報告。這份報告成為漢武帝隨後用兵西域,和打通絲綢之路的重要參考。

鄭炳林:當時漢武帝打匈奴,就是匈奴與羌人結合以後呢,把河西走廊佔領以後呢,漢朝政府在與世界接觸的這個窗口路線整個堵掉,他沒辦法,他要跟世界接觸,必須把這個匈奴和羌人對他的圍堵形成的包圍要打破。

公元前121年,雄大才大略的漢武帝,派驃騎大將軍霍去病率領一支遠征軍西出河西,結果,霍去病擊敗匈奴,從此,河西納入漢朝版圖。為確保敦煌與河西地區的長治久安,公元前111年,西漢王朝在河西設武威、酒泉、張掖、敦煌四郡進行行政管轄,並大規模移民屯田,敦煌逐漸繁榮起來,從此,有文字記載的敦煌歷史正式開始,中西交通的陸路國際通道絲綢之路也得以開通。

鄭炳林:敦煌在這個路線上,它的地位越來越重要,就是你出去不論到哪條線,出了敦煌以後,都得走將近1500里路,因此在敦煌出關的時候,必須經過行資的準備。經過一個月回到敦煌,也得休息,那麼就在敦煌地區,這個商業城市就這麼形成了,所以敦煌城市的形成。即帶著軍事性質,又帶著商業性質。

東漢末年,中原地區軍閥混戰,雖然經歷了西晉的短暫統一,但很快就是八王之亂,永嘉之亂。接著西晉滅亡,晉室南遷,中原進入十六國時期。敦煌也先後歸屬於前涼、前秦、後涼、北涼、西涼等五個政權,與戰亂頻仍的中原地區相比,敦煌社會的總體形勢比較穩定,經濟持續發展。隨著大批中原大族與士人的遷入,文化也逐漸繁榮起來。

儒家經典在在敦煌廣為流傳,一些大儒如張奐、宋纖、索襲、敦禹、闞裀、劉昞等紛紛隱居於此,聚徒講學。其中劉昞一生著述甚豐,撰有《略記》八十四卷,《敦煌實錄》20卷。張奐之子張芝為著名書法家,擅長草書,被譽為“草聖”,為後來王羲之等書法家開創書風起了先導作用,敦煌已經成為一個人文薈萃之地。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擁有文人和文化的城市,才算是一座真正有內涵的城市,經過四百年積澱,文化敦煌終於呈現在我們面前。但此時的敦煌,仍讓人覺得還缺少一樣東西。

於是,佛教來了,這正是敦煌一直在默默等待的。大約從公元前260年開始,佛經由天竺僧人帶入西域,西域成為佛教的第二故鄉,是當時佛法最興盛的地區。敦煌是佛教傳入中原的第一站,佛教傳入之初,敦煌就出了不少著名的高僧。魏正始年間(240—249),月氏人竺法護在敦煌出家。晉武帝時,他隨師遊歷西域諸國,帶回許多佛經,在敦煌、長安、洛陽等地翻譯、傳播。因竺法護世居敦煌,人們便稱他為“敦煌菩薩”。竺法護的弟子竺法乘也是一帶高僧,在敦煌一帶的影響甚至超過他的師父。

這是敦煌特有的一種佛教祈福儀式,每年春天,敦煌城裡的僧人要在城東這座建於公元386年的白馬塔前,舉行一場法式活動,為的是紀念著名高僧鳩摩羅什的心愛坐騎駝經白馬。

十六國時期,龜茲高僧鳩摩羅什來到中原傳授佛學。他騎一匹名叫“天騮”的白馬向東而行,行至敦煌,白馬突然病倒。相傳白馬臨終之前,當晚託夢於鳩摩羅什,說現已入關,前面就是陽關大道,敦煌是自己的超脫生死之地,今後再也不能陪伴他繼續前行,並叮囑鳩摩羅什一路珍重。說畢,化成一片彩霞昇天而去。為了紀念一路與他相依為命的白馬,鳩摩羅什化緣建造了這座白馬塔。一千多年來,白馬塔巍然屹立,成為這座古城悠久歷史的親歷者與見證者。

在十六國時期,由於入主中原的少數民族統治者的提倡,中原地區佛教愈加興盛,越來越多的西域高僧歷經千辛萬苦來到中原弘揚佛法,敦煌依然是他們進入中原的第一站。敦煌具有偉大歷史意義的一刻終於到來,此前幾百年的準備彷彿就是為了這一刻的到來。

公元366年,一位名叫樂僔的高僧西行來到敦煌,在城東南鳴沙山東麓,眼前忽然一亮,三危山上出現了萬道金光,在金光之中,依稀有千佛化現而出。樂僔堅信這裡就是自己尋找的佛國聖地,於是決心留在這裡修行,並在三危山上開鑿了第一個禪窟。這件事遠近傳揚,虔誠的善男信女紛紛來到這裡朝拜。許多年後,法良禪師從東方來到敦煌,又在旁邊開鑿了另一個石窟。從此,香火更旺,信佛的人更多,石窟越開越多。於是高僧大德、王公貴族、普通市民各色人等,不論高低貴賤,男女老少,都在三危山上爭相開鑿大大小小的石窟。他們根據各自不同的社會地位和經濟條件,做著不同的功德,一代又一代,莫高窟中積蓄著智慧的結晶,醞釀著博大的佛教文化。

道證:抄寫經卷有功德,挖掘開鑿洞窟,能夠消除我們的煩惱,這本來在經典上面就有記載,這些行為能夠增加我們的福慧,這個過程首先就是一個修行的方法。

每天,莫高窟迴盪著鐘鼓鈴鐸的清響,成群結隊的善男信女身穿華美的服裝,手裡拿著香爐、花束或者樂器,嘴裡唸誦著佛號,從一個洞窟到另一個洞窟,頂禮膜拜,喃喃許願,每一個洞窟裡香菸繚繞,每一坐佛像前點著長明燈。

隋朝雖為中國歷史上最短命的王朝之一,但在敦煌佛教傳播史上,可以大書特書。因為在短短三十七年中,莫高窟竟留下了94個石窟,平均每年完成兩個半以上,有些洞窟規模宏大,絕非一兩年可以完成。

雷聞:敦煌的佛教在隋代獲得巨大發展,其主要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就是整個大的背景,隋代的兩代皇帝,就是隋文帝和隋煬帝特別崇佛,這樣整個社會上瀰漫著一個崇佛的風氣。另外一個就是具體敦煌這個地方,它是地處邊陲,另外,它是地處中西商路的要道,所以往來的客商其實在一路上並不平安,也面臨著很多危險,有人為的,有自然的。所以他們也是需要,到了敦煌以後,祈求佛的保佑。

敦煌城外,漫漫絲綢路,茫茫無人區。敦煌既是起點,同時又是終點。商人行旅由此往西,通過陽關和玉門關就是茫茫戈壁和無盡沙漠。只有兩樣東西才可能支撐旅人們踏上這條險象環生,甚至完全可能有去無回的險路,那就是:金錢和信仰。敦煌,既是中西商貿的中心,又成為佛教的聖地,其原因正在這裡。

公元633年,敦煌正式更名為沙州,隨著盛唐的到來,敦煌迎來最為輝煌的時代。大唐王朝如日中天,威加海內,唐太宗被西域各族尊稱為天可汗。為控扼西域,保護商路,唐王朝在安西都護府下設龜茲、于闐、焉耆、疏勒四鎮,史稱安西四鎮。

郝春文:在安西都護府和安西四鎮設立之前,一旦西域被少數民族政權控制,敦煌就變成邊緣前線了,現在有了安西四鎮和安西都護府,這樣敦煌就變成了後方了,所以在唐前期,安西都護府存在的時期,敦煌它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據唐人杜佑的《通典》記載,天寶年間,敦煌有人口6395戶,32234人,茫茫戈壁灘上的敦煌城呈現出一片繁榮景象。唐代近三百年間,人們在莫高窟開窟279個,為歷朝歷代最多,至此,三危山莫高窟南區崖面上,大小石窟群密如蜂窩,已很難再找到開窟之所。這裡,終於成為擁有一千多個石窟的佛教聖地,故又稱千佛洞。莫高窟現存洞窟870餘個,其中保存較好的492個洞窟內,共存壁畫四萬五千多平方米,彩塑2415身,規模宏大的莫高窟不僅蘊藏著豐富的藝術珍品,而且包含了中古中國,以及西域的傳統文化藝術。由於其壁畫及彩塑藝術的宏富輝煌和內容博大精深,因此得到世界藝術畫廊、牆壁上的博物館,實際藝術寶庫等稱譽。

趙聲良:漢唐是中國最能代表中國傳統文化的時代了,那麼,唐代的東西在哪找,在內地已經沒有了,就在敦煌。所以敦煌的東西是非常重要的,它是代表中國美術史一個重要的方面。

172窟是盛唐時期經變畫中傑出的代表作品,這個洞窟南北兩壁的主要內容是《觀無量壽經變》,北壁經變畫中以西方淨土為主,以佛為中心,這是三維復原後效果,四周繪有場面宏大的寺院建築群,它規模宏大,氣勢磅礴,形體俊美,莊重大方,整齊而不呆板,華美而不纖巧,舒展而不張揚。宏偉壯觀的樓臺亭閣,聳立在碧波盪漾的七寶蓮池中,這是唐代壁畫中表現建築群的典型代表作。

趙聲良:順便說一句,這個壁畫不光是建築畫的好,人物也畫的非常好,那個佛和菩薩畫的非常精彩,尤其是前面那些供養菩薩,小的菩薩,各種各樣的姿態,有的人好像在沉思的狀態,有的人好像在聽佛說法,一種喜悅的狀態,有的人好像在動作想去看看跳舞的狀態,每個人都畫得非常生動,它把一個佛國世界展示得非常美妙。天上還有飛天,飛來飛去,這個時候你看那個飛天化的很小,遠遠地看著,好像從建築後面就飛過來了,在亭臺樓閣的背後,我們還發現,從那個房子後面還發現有一點點山水景色,這樣的話,它就有深度了,這是一個很真實的空間。這幅畫當中有氣、有氣勢,然後畫一個人是有精神神韻,這才是一個藝術追求的一個最終的目標。而不是說它那個細微的地方是不是很像,中國畫歷來講究追求,就是藝術真實。

第96窟始建於延載二年(695),主尊為倚坐彌勒大佛,高達35.5米,據說莫高窟第一坐佛也是依照武則天的形象而塑造。在窟中,抬頭欣賞這尊彌勒大佛的丰姿時,許多人都會想起那位以彌勒自居,在許多方面做出輝煌成就的一代女皇武則天。第130窟還有一尊高達27米的“南大像”,走進這個深深的洞窟,仰視這尊雄渾飽滿、雍容莊重的彌勒大像,讓人感受到來自盛唐穿越千載的那種自信而從容的時代精神:盛唐氣象。

趙聲良:其實我們要想,古代人的信佛,他進到裡面他要拜佛,他是處在一個比較矮的位置,仰起頭看這個佛像,那個時候感覺這個佛,那個眼睛往下視,那種慈悲的感覺,你受到關愛這樣一種感覺。所以現在我們欣賞敦煌藝術,還是應該想,還是應該體驗,體會那個宗教的情懷。如果沒喲宗教情懷的話,我們很難體會敦煌最美的地方。

在隋唐的三百多年間,敦煌莫高窟的壁畫彩塑,在華夏大地上,扮演了中西文化交流的重要角色,大智大慧的佛法與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相遇後,逐漸實現了自己的完美蛻變。

杜永衛在莫高窟從事臨摹複製彩塑造像已有二十多年,他一直在潛心研究失傳的敦煌彩塑技藝,一百多年,許多藝術家把一生都奉獻給了敦煌彩塑,他們都在試圖破解盛唐時代彩塑技藝的密碼。敦煌目前尚存彩塑三千多身,這些彩塑經千年不裂,歷千年色彩鮮豔,技藝之精,為世界所罕見。在杜永衛看來,他的方法和理念更接近於古人。

杜永衛:古人他們就利用這個礦物質顏料,都是來自於這種自然的這種天然顏料,他結合得是那麼天人合一,那麼自然,做像的時候他們就懷著一種虔誠,一種敬畏,一種慈悲,這種心理去做,他才能做出好的佛像來。

公元755年,安史之亂爆發,河西防禦空虛,吐蕃趁機出兵佔領涼州,之後甘、肅二州相繼淪陷。公元786年,敦煌為吐蕃政權所佔領,吐蕃遵守勿徙他境的盟約,敦煌避免了人口的大規模流失。吐蕃當時的贊普是赤松德贊,他大力弘揚佛法,敦煌正是他所要保護的一座佛教聖城。他在敦煌繼續開窟建寺,使佛教在這一時期得到進一步發展。

158窟是開鑿於吐蕃統治敦煌時期的一個典型洞窟,在佛壇之上,一座長達15.6米的涅槃佛像靜靜地躺在那裡。“涅槃”是指靈魂脫離肉體,進入不生不滅的佛教最高境界。這尊佛右脅而臥,神態安詳,唇含笑意,沒有世人臨終的苦痛,表現了“寂滅為樂”的涅槃世界。

與此涅槃像相呼應,洞窟南、西、北壁的壁畫描繪的是弟子與世俗人物的舉哀圖,表現了他們得知佛陀入滅後極度悲慟的場景。引人矚目的是,在北壁各國王子舉哀圖中,就有吐蕃贊普的形象,他的旁邊,則是一位漢裝的帝王像。在他們身邊,還有13位中亞或西域的國王,採取了割耳剺面、刺心剖腹等慘烈的哀悼方式。

但吐蕃奴隸主統治的主旋律,終歸野蠻殘暴,敦煌人民為此忍受了近70年苦難。於是,公元848年,敦煌人張議潮帶領人民揭竿而起,趕走吐蕃奴隸主,收復瓜州、沙州等地,趕走吐蕃後,張議潮多次派人赴長安聯絡,渴望重新回到中原政權的懷抱。從畫面可看出,當時敦煌及河西各族人民歡慶光復的盛況。敦煌雖然再度回到了唐朝的懷抱,但此時的唐王朝卻已經走向衰落,這昭示著敦煌接下來的坎坷命運。

公元1006年,位於新疆與中亞的黑汗王朝佔領了于闐王國之後,繼續向西推進,消息很快傳到敦煌。三界寺中一群惶恐不安的和尚,將花費多年心血積累下來的大量經卷、文書和絹畫藏進了那個神秘的洞窟。這就是我們本集開頭所看到的那一幕。外面的世界從不停止喧囂,唯有那個幽暗洞穴裡的經卷文物,在歲月的長河裡冬眠不醒。

公元1036年,西夏佔領瓜、沙二州,沙州(敦煌)自此歸西夏政權統治前後長達191年,這是敦煌自建立郡縣以來,由少數民族統治時間最長的一個時期。

1524至1714年的近二百年間,敦煌一直處於動盪之中,先後被吐魯番等少數民族政權統治,使敦煌綿延千年的漢唐文化傳統因失去傳承而銷聲匿跡,流行一千多年的佛教絕跡,被佛教徒視為聖地的莫高窟,不斷遭到人為破壞,昔日繁榮的莫高窟變得滿目瘡痍。

明王朝西部邊陲是肅州以西70裡外的嘉峪關,敦煌被棄至關外,從此失去屏蔽河西的重要作用,而聯絡古絲綢之路的交通幹線,也不再經過敦煌,而該走嘉峪關直通哈密之路,交通樞紐地位的喪失,使敦煌從此失去了它在絲綢之路上的重要地位和作用。

1715年,康熙派軍隊大舉西征,收復敦煌。之後大量移民至敦煌屯田,社會經濟開始恢復,農耕為主的生產方式得以重現。清雍正元年(1723),“復立沙州所,三年,旋升所為衛”。從此,清王朝恢復了對敦煌的統治。清政府廣移民,修縣城,興文教,敦煌政治經濟文化從此得到重建與發展,佛教開始復興。但漢唐時代的文化輝煌一去不返,敦煌無可挽回地走向衰敗的命運。就在清王朝走向窮途末路之時,絲綢之路已成為歷史,敦煌也逐漸為人們所遺忘。但時間的腳步不會為敦煌的衰敗而停止。

公元1900年初夏,敦煌天氣漸熱,莫高窟裡卻仍舊荒涼破敗得讓人揪心。這位來自湖北的莫高窟看守人——道士王圓籙開始忙碌起來。農曆5月26日這天,王道士清沙工作進行到第16窟時,無意中發現了這個神秘的洞窟,正是這次偶然的發現,將沉睡將近九百年的一批長眠者喚醒過來。

這就是今天編號為第17窟的藏經洞,藏經洞裡有從公元4世紀末到11世紀初的各種歷史文獻與文書,數量總計五萬多卷,其中百分之九十為佛教典籍,但也有中國傳統的經史子集,道教典籍、官方與私人文書、檔案、以及曲譜、舞譜等,在文字上,除了主體的漢文部分之外,數量最多的是古藏文文獻,其次是回鶻文、于闐文、粟特文,以及少量的梵文文獻。一批價值連城,非常罕見的珍貴文物,如堪稱國寶的絹畫,麻布畫、木版畫,經文、佛像等珍貴文物,滿滿地堆積在這個見方3米的洞窟裡。

沙武田:我們知道正史,二十五史,那記載的都是帝王將相的歷史,那是政治史,但是,藏經洞,記載的那就是老百姓的歷史,這是非常珍貴,為什麼敦煌資料這麼珍貴,就是因為它這樣的第一信、第一手原始資料,還有一個,它記載正史裡面的所不計的一些內容。

在中國國家圖書館古籍館,珍藏的從莫高窟藏經洞出土的部分遺書中,有大量的敦煌手抄經卷。李際寧是中國國家圖書館善本部的研究員,今天,他為我們打開了一幅一千多年前珍貴的手寫經卷。

李際寧:這是一部大方廣佛華嚴經,是南北朝北魏延昌二年寫的,寫著延昌二年四月十七日敦煌鎮,管經生令狐禮太抄寫的,當時由官方聘用的一些寫經生,專門來抄書,在那個時期抄的經,我們可以看到,帶有很強的濃郁的隸書風格,那麼我們現在在敦煌遺書裡見到了大量的、這樣失傳的典籍。

令人遺憾的是,20世紀初,這批剛出土的珍貴的文物和文化遺產,隨即遭到西方列強的瘋狂劫掠。公元1907年5月,英籍匈牙利探險家斯坦因在莫高窟見到了王道士,他自稱大唐高僧玄奘的忠實信徒,沿著他的足跡前來朝拜。頭腦簡單的王道士深為感動,同意將文書和經卷以極低的價錢賣給他,16個月之後,裝滿寫本的24口箱子及五個裝滿絹、紙繪畫藝術品的箱子,在夕陽的餘暉下被運離了敦煌。

隨後到來的法國漢學家伯希,夜以繼日地把剩下的所有寫本都翻檢了一遍,最後僅花五百兩銀子,就騙走了極具價值的七千多件藏經洞經卷文書和古畫。美國人華爾納、俄國人奧登堡、日本大谷光瑞聞風而至,他們或揭走壁畫,或掠走文物。敦煌藏經洞所擁有的五萬多卷價值連城的文物,經過西方列強的一再盜劫,劫餘的被清政府運至北京,入藏京師圖書館。

一番劫掠之後,敦煌藏經洞的文物散落於世界十多個國家。有人這樣說:藏經洞文物藏於英國者最多,藏於法國者最精,藏於俄國者最雜,藏於日本者最隱秘,藏於中國者最散亂。

目前大約有16000多件敦煌遺書主要珍藏在中國國家圖書館,這其實這是冰山一角。

李際寧:這件金剛經是武則天儀鳳元年,為她父母祈福抄寫的,所以用上好的紙張,著名的書手,這件宮廷抄寫的金剛經,這紙非常的細膩,我們在這個高倍放大鏡底下看這個紙張,這個纖維打的非常地細,表明處理得非常光滑。

藏經洞的發現震驚了世界,從此,國際上多了一門顯學:敦煌學。敦煌學是指以敦煌遺書、敦煌石窟藝術,以及敦煌史地為研究對象的一門學科。在法國、英國、俄羅斯、美國及日本的學者,對敦煌文獻進行了深入地研究,取得了一批重要的研究成果。一百年來,中國同樣湧現出許多敦煌學研究者,他們懷著民族文化與文物被劫掠的恥辱感與憤激情懷,對敦煌的歷史文化進行潛心研究,取得了一批又一批讓世界矚目的研究成果。

柴劍虹:敦煌學的形成造就了一大批熱愛敦煌文化,熱愛我們文化遺產的這麼一大批人,自覺地、有犧牲精神地去保護莫高窟,保護敦煌這些文化瑰寶,我們最典型的就像常書鴻先生,守在莫高窟,去保護莫高窟,一干就是幾十年,還有一代一代的敦煌人,以常書鴻為代表的,後來由段文傑院長,現在有範錦詩院長。所以,我認為他們的一種精神就是熱愛文化,保護文化遺產,獻身文化傳承的事業,這點對我們今天是非常重要的。

郝春文:我們經過老中青三代學者的努力,我們已經改變了,就是在上個世紀80年代,敦煌在中國,敦煌學在國外,這個面貌已經徹底改變了,現在我們的口號是敦煌在中國,敦煌學研究在世界。

雖然敦煌藏經洞多數文物流失國外,但敦煌在中國,敦煌歷史文化的根在中國。三危山上的莫高窟已靜立一千多年,它腳下的大泉早已乾涸,再也照不出偉大佛教藝術的溢彩流光。然而,這裡的每一寸土地所蘊涵的文化寶藏,都在記錄著我們滄桑而輝煌的歷史,記錄著我們祖先無窮的智慧和偉大的信仰。

敦煌文化的高峰已經不再,漢唐時代的輝煌不會重現,但敦煌的歷史還要寫下去,對於中華兒女來說,繼承它博大的精神內涵最為重要,敦煌對於我們意味著什麼,毫無疑問,敦煌是我們的文化血脈,敦煌就是我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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