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志怪五則(沒品女巫,魂夢,鐵冠人,虹丈夫,賣餅王老)

1.沒品女巫

張鷟(音如拙,鸑鷟,鳳凰的一種)在德州平昌任縣令時,有一年忽逢大旱,郡守便下令各地找些巫師巫婆來祈雨,張鷟作為下屬,只得照辦。但一連祈禱了二十多天,仍舊一滴雨都沒下。張鷟大怒,於是命人將祈雨所用的土龍推倒,之後當天夜裡,便甘霖普降。

江淮以南素好鬼神之說,流行著許多歪風邪俗,人生病了就跑去祭祀,連正經的醫生都沒有。張鷟曾經在江南的洪州住過一陣子,聽聞當地有一位何婆,善於琵琶卜(所謂琵琶卜,大抵就是巫婆自稱有神附體,之後一邊彈奏琵琶,一邊口占判詞),張鷟想去見識見識,於是便和一位姓郭的朋友一同前去拜訪。

到何婆家時,發現她家門庭若市,男男女女摩肩接踵,禮物多得都擺到了路上,何婆面對著眾多信徒顯得欣喜自得,趾高氣昂。郭姓朋友上前對何婆再拜行禮,又奉上錢物,之後向何婆打聽自己將來能得幾品官。

何婆聽後,先調了調琵琶的弦柱,和聲唱道:“這個丈夫富貴,今年得一品,時年得二品,後來得三品,更後年得四品。”郭姓朋友聽完一愣,忙說:“何婆您搞錯了,品少的官位高,品多的官位就小了。”

何婆於是改口道:“今年減一品,明年減二品,後年減三品,更後年減四品,忽更得五六年,總沒品。”

一曲唱完,老郭起身罵著街就走了。(出《朝野僉載》)

簡評:唉,這巫師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了呀。

2.魂夢

唐太和初年,郎中白行簡(疑似白居易的弟弟)一天喝得酩酊大醉,睡去後,忽然夢見有兩個人領著自己一路出了城,來到了一座新起的墳冢前,一直到天快亮時才往回走。

走到城門裡時,路旁正好有一家賣湯麵的小店,行簡肚子餓得受不了,於是便和領著他的那兩個使者說能不能等一會兒,讓他吃點東西再走。正說著話,店裡忽然走出來一個抱著嬰兒的少婦,使者見了,便撿起一小顆土塊交給行簡,讓他用這個去砸那小孩。

行簡照著做了。婦人懷中的嬰兒立即啼哭起來,很快就又昏了過去。婦人見狀道:“孩子中惡了!”連忙讓人去找女巫來。

女巫到後,焚起香來,之後彈起琵琶徐徐言道:“沒有大麻煩,只是小魍魎在搗亂而已。一共三個人,其中一個是生人魂,來此是為了求酒食,不會為難你們。可以儘快做些湯麵,再準備一壺酒給他們。”不多時,湯麵和酒就都擺好了,女巫又祈禱了一番,之後兩個使者便和行簡入座,大快朵頤,等吃飽了,嬰兒也就恢復了過來。

等到行簡醒後,回想起夢裡的遭遇感到十分的厭惡,十幾天後便去世了。(出《靈異記》)

簡評: 生人離魂的故事在唐時頗為流行,到了宋代還演變出了生人的魂魄飄去自己前世的妻子那裡享受祭祀的故事,以前的文章裡曾經提到過。

3.鐵冠人

廬山中有一處落星潭,潭水幽深,平時潭邊總有不少人在垂釣。後唐長興年間,一人在潭邊垂釣時忽然感覺魚竿有動靜,往上提時卻特別費力,拖拽了半天才逐漸將其拉到了岸上。

走過去一看,發現魚鉤釣住的那東西形狀像人,頭上戴著一頂鐵冠,因為年深日久,周身已裹滿了青苔。說它是木頭重量明顯太重,說它是石頭重量又太輕了,釣者弄不明白,感覺也沒什麼用處,於是便將這東西放置在潭邊不管了。

後來過了些時日,這東西身上的淤泥水苔受日曬風吹逐漸剝落,又經過一場大雨沖洗,一天,忽然睜開了雙眼,儼然是個大活人。這人驀然站立起來,走到潭邊洗手洗臉,周圍垂釣的人們見了全都驚異不已,很快就都圍攏了過來。

這人卻也不害怕,而是就這些打漁人問起了當地的地名,山名,以及朝代,年月等等,詢問得十分詳細。問完了,就跳進了水裡,之後便再沒動靜了。而在這一過程中,竟然始終沒人想起來問一句這人究竟是從何而來。(出《玉堂閒話》)

簡評:或為煉形者歟?或為鮫人歟?或為水府龍族歟?

4. 虹丈夫

有一個名叫陳濟的州吏,一天,其妻子秦氏獨自在家時,忽然有一個長得魁梧端正的壯漢,身穿著絳碧色的袍子,色彩斑斕的上衣,來和她相會。後來兩人便常常相約在一處山澗中見面,相處時一如夫婦。如此過了好多年。村裡人每次見到那壯漢來時,同時總能見到天上懸著一匹彩虹。

一次,秦氏和壯漢來到水邊,壯漢用一個金瓶舀起一瓶水來,自己先喝了幾口,之後又給秦氏喝,後來秦氏便懷有了身孕。等到足月生下來後,孩子長得和人一樣,只是比別人家孩子要胖許多。

後來一次陳濟放假要回家來,秦氏怕丈夫見到,於是便將其藏在了一個盆裡,壯漢見到後對秦氏道:“孩子還小,還不能和我走。”說完親自給嬰兒穿好了衣服,之後將他裝進了紅色的布囊裡。每次秦氏給孩子餵奶的時候,外面就會興起一陣風雨,鄰居則會看見有一道彩虹落到她家庭前。

後來,那個壯漢又來了,並且將孩子也帶走了,人們望見有兩道彩虹從她家騰空而出。又過了數年,這孩子還曾經回來看過一次秦氏。又有一次秦氏正在田裡幹農活,忽然望見有兩道彩虹垂到了澗上,心裡正害怕,只見那壯漢又出現道:“是我,別害怕。”自此之後就徹底斷了聯繫。(出《神異錄》)

簡評:這故事原文摘自《太平廣記》,應該是有些漏誤之處吧,讀起來總覺得有些不通暢,翻譯成這樣我已經盡力了。另外,那個陳濟實在是太慘了……

5.賣餅王老

廣陵有一位靠賣餅為生的王老,沒有妻子,只和一個女兒相依為命。一日,王老賣了一天的餅,扛著擔子剛回到家裡,就望見自己女兒正和一個少年一起躺在北面的房裡睡覺。王老大怒,操起刀來便衝了過去,少年身手敏捷,逃走了,王老卻怒不可遏,盛怒之下殺死了落單的女兒。

另一邊,那逃走後的少年正走在半路上,驀然全身便流滿了鮮血,被巡街的隸卒抓了個正著。少年無法解釋,只好說自己是從哪從哪而來,隸卒於是便押著他回到了王老家中,王老一眼便認出了少年,遂抵罪。(三字為原文,詞義模糊,既可認為是王老抵罪了,也可認為是少年抵罪了,傾向於第二種,雖然這太混蛋了。)

簡評:此故事出自《稽神錄》,這部書最大的特點就是可以用特別平實的語言講述一個特別殘酷的故事,冷漠得讓人心驚膽戰,一如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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