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炊煙,想念哪小時候的樣子,現在回得去嗎?

炊煙是鄉村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音符。公雞抻脖扯嗓打鳴時,灶膛裡就填了柴草,灶裡的柴火舔著鍋底,火光映亮了母親滄桑的臉膛。父親拿著長煙袋杆子在在灶口燃了,吐出的煙霧合著鍋蓋上瀰漫著咕嘟咕嘟的蒸汽灌滿了整個房屋。屋頂的稀薄的炊煙就舔上了天空。鍋裡噶瘩湯或稀粥漸漸翻滾開了,如雨天冒泡的池塘。母親從蹲著燒火到半弓著腰在滿鍋的蒸汽中,將已和好的棒子麵用粗糙的手將一團團糊在鍋沿,母親如在一副油畫中。

又見炊煙,想念哪小時候的樣子,現在回得去嗎?


餅子、稀的粥或噶瘩湯端上了炕,屋頂的炊煙也就消停了。母親再從醃菜罐子裡撈出兩塊醃蘿蔔,切絲盛在盤子裡,再撒上一層蔥末。生活雖然是粗糲的辛勞的。衣食不周的貧乏日子,母親對待吃食還是用心和恭敬的。吃畢,父親荷鋤下地,我和哥哥上學。母親端下飯桌,在炕上納起鞋底,縫補衣服或者給縣藝品廠縫織提籃補貼家用。

晌午的炊煙冒的是歡實的也是急切的。母親要急著給山裡的父親送飯,我們哥倆急著上學,飯也就是將幾個餅子再騰騰,再剝一棵蔥要辣,辣得能不斷吞餅子;偶爾會多出三五塊鮁魚乾,鮁魚乾要鹹,鹹的要使勁咽餅子。尤其是夏割秋收的季節,母親更是田裡灶口團團轉,腳不歇地。

只有傍晚的炊煙是悠閒的,夕陽下一縷縷炊煙在屋頂慢騰騰的輕飄飄的。父親歸來將鋤頭、钁頭、鐵鍁擠擠挨挨的頂著屋簷,地裡的莊稼小東碎西均收拾回院子裡了,懶懶散散的雞也瞌睡了。在外野著的我們哥幾個看到升起的炊煙,如看到母親的向我們招手就拔腿奔回家了。

炊煙也是最能冒出年的味道。粗壯雄渾的炊煙冒出的時候,鍋裡就有了魚肉的香味,那一定是過年了。大年三十的夜炕是最熱的最燙的,燒了開水,下了餃子。燉了魚肉,煮了芋頭、地瓜、土豆一切可煮的田地作物。炊煙和噼裡啪啦的鞭炮賽著個沒完。祖父也捋著又長又白如炊煙的鬍子數著光陰沒完。

炊煙是鄉村人家締造姻緣的紐帶。有閨女要嫁哪戶人家,就去看哪戶人家的炊煙。若炊煙濃,煙霧長,就說明底火旺,日子旺。這門親事一定就中。若炊煙薄,煙氣短,日子就難過,這親事就懸了。若不冒煙了,那是這戶人家懶惰不去打柴或者日子拮据揭不開鍋蓋生不起火了。親事肯定就告吹了。

炊煙是連接遊子綿長的鄉情。炊煙總是和遊子魂牽夢繞的。在外闖世界的年齡,我坐在飛機或者火車上看著炊煙纏繞著一道道梁,又纏繞著一道道溝,眼裡就有了潮溼的光影。起起伏伏,連綿不斷的炊煙裡,就有了白了發腰身佝僂的雙親矗立在冒著炊煙的房前屋後等兒歸來的身影。炊煙是鄉村遊子永遠挪不走的根脈。

如今在現代化的都市或者小城鎮很少見到炊煙了。母親也住進村裡的安置樓房了,擰開天然氣就著了火,冒出的煙氣也被抽菸機轉瞬抽走了。躑躅街頭,烤地瓜、煮玉米、炒花生的小販賣力吆喝著,雖然包裝精緻、也顯乾淨,卻再也吃不住炊煙裡粗茶淡飯和安靜滿足的味道。

因為扶貧工作,我去所包幫的扶貧對象家中,偏僻的村莊冒出的炊煙一下子就扯疼了我,疼的是被煙火薰衰老了的母親,疼的也是這裡的貧困人家仍然是生活在煙熏火燎之中。我將電飯鍋送給貧困戶,希望他們早日擺脫這煙熏火燎的日子,告別“貧家灶冷炊煙晚,待得鄰翁賣藥回”的光陰,鍋裡碗裡儘快盛滿殷實的小康。讓炊煙飄散在我們記憶深處吧。

作者是我弟弟李喻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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