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舅爷(一)

要说七舅爷的故事,得先从我的太姥爷董世民与六太姥姥小奎娥的婚事说起。因为七舅爷是我太姥爷与小奎娥成婚后生出的儿子。排行第七,便成了我的七舅爷。要说七舅爷,必须得先从我太姥爷的家庭说起。

家是由外观和内容组成的。家的外观是住宅;家的内容是生活在住宅里面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们。这两者合起来便是一个家庭的完整概念。先说住宅。太姥爷董世民的家那可是俺们东北这儿嘎达最典型的那种四合院,草盖儿,坯墙或者是拉哈辫墙的那种。原来是一进的四合院,呈口字型。娶六太姥姥小奎娥之前,董家大兴土木,将四合院进行了一次脱胎换骨式的改造,由一进式改建成了三进式,总体形状呈目字形了。其实就是三个南北相通且又相互连在一起的四合院罢了。不过东北的四合院与关内的那种非常讲究的四合院迥然不同,大院的院门里面没有关内四合院的那种

影壁墙。俺们这嘎达的人们不太十分讲究藏风纳气这套风水经,正院大门里边的上面没有垂花门,垂花门就是起着一个雨搭的作用。垂花门的两侧也没有供人们雨雪天行走的抄手游廊,正房两侧也没有耳房。有的确是两条南北通往后罩房的通道。通道两侧栽满了垂柳,每到夏天,柳树荫下摆着一些椅子,便成了太姥姥们纳凉唠嗑、绣花、纳鞋底的好去处。这所三进的四合院如今依然完好的保留着,见证着董家那段辉煌的历史和非凡的故事。

再说住宅里的个色人们。正房三间,处在四合院的中间位置。正房的中间是主房,我的大太姥姥住着,东西屋是偏房,也就是我的二太姥姥和三太姥姥住着。其次剩下的三个太姥姥按照进门的早晚,分别依次住在东西厢房里。我的那些个成了家的舅爷舅奶们,就分别住在前面新建的那两个四合院的院子里。四合院外的西侧是牲口棚,养着犁田拉车的牛马和供着主人们食用的鸡鸭鹅狗,猪羊之类。东侧是厨房和住着看家护院伺候主人们的二十多个家丁和仆人。家丁人人手里都有一杆土枪,就是从前面枪口装火药的那种

土枪。厨子光棍肖德水一个人单独居住在厨房的里间,其目的是便于主厨。厨房与大院的东院墙有一个侧门,平时紧锁着,只有早中晚给主人们送饭的时候才打开,钥匙在肖德水手里。这个侧门只是送饭送水的通道,不许其他人行走。那些家丁和仆人走的是前面的院子大门。这个侧门带有一种特殊的神秘感,它的存在,留下了许多令人感动的故事,待后面我再慢慢地讲来。

七舅爷(一)

就这样一个有着六个老婆且又财大气粗的地主老财——我的太姥爷董世民,在俺们河套镇这儿嘎达那可是人人羡慕首屈一指的大户之主。用现在的时髦词儿那叫名门望族之后,还有贵族、首富、企业家之类的桂冠和头衔。可惜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啦。要是我的那个太姥爷董世民能够活到现在的话,那就是现实版的柳传志、马云、马化腾、王健林、宗庆后、杨国强等等。也会是一个光鲜亮丽、威震企业界、名扬四海的CEO。

古时候赞美大丈夫的语言是,齐家、治国、平天下。太姥爷光鲜一世,虽不是治国平天下的大英雄,但确实是一个很有才干的齐家能手。可惜的是他的那些个儿子们都不争气,极尽声色犬马之能事,奶奶说他们是些鸡鸣狗盗之徒,一点都不为过。除了吃喝嫖赌抽之外,无一人成器。要是说起来他们干得那些丑事、坏事、脏事,枚不胜举,不可胜数,几乎到了罄竹难书的地步。

这一年,河套村镇一带遭到了十年不遇的大旱,庄稼几乎颗粒无收。太姥爷收租子成了问题。秋后,派出了四个儿子董伯生、董仲生、董叔生、董季生分别去几个村子收租子。结果,不但佃户的钱一分没收上来,还捐给佃户们一些散金碎银,各个是无功而返。太姥爷气得大骂儿子们各个都是酒囊饭袋,造粪的机器。非但是无能之辈不说,还是一群败家子儿!就在大骂声中,便要自己带着管家和家丁亲自去河套村收租子去。

河套村在河套镇的西南面,七星河的北岸,距离河套镇有十多里地远。在它们中间还有一个比河套村还大的屯子,名叫万昌屯,是我们老万家的发祥地。就连这个屯子万昌的名字都是用我的祖太爷名字命名的。所有的土地都归我们万家所有,所以,太姥爷在这个屯子里没有佃户。我们万家的后人除了几个有出息的晚辈走了出去之外,万氏家族分枝的那些庄稼人,至今还居住在万昌屯里。奶奶之所以嫁到俺们万家,那是太姥爷董世民企图发展壮大自己的一个很有分量的筹码。太爷用了三十亩上好的熟田作为聘礼,给爷爷娶了奶奶。董、万两家的联姻,更加壮实了董家的基业。不过自从奶奶嫁进万家之后,据说是祖太爷看出了董家有吞并万家之意,万家与董家就没有了任何的瓜葛,便结下世代冤仇,老死不相往来。时至今日,都没有任何交往。

河套村是董家起家的地方,有了钱之后,就搬到河套镇里居住,盖起了四合院,成了富甲一方的高门大户。河套村子里住着四十多户人家,九成都是太姥爷家的佃户。佃户苏半仙就住在河套村,有两年没有向太姥爷交租子了。太姥爷不是不要,而是宽限了他两年。说起这个苏半仙,算不得正经八百的庄稼人,他是一半靠种地,一半靠算命、看阴阳宅风水,有时候还给人家主持个红白喜事之类,赚取几个小钱过日子。所以,每年的庄稼被他侍弄得一团糟,收成还不够自己一家老小年吃年用的,加之这年的旱灾、庄稼欠收,就更交不起租子了。不过苏半仙并不怕太姥爷董世民前来催债,反而更盼着董世民的快些到来。否则,来晚了的话,会坏了他苏半仙的好事。

深秋时节,天干地燥,云淡风清,群雁南飞。好一派秋色胜春潮的北国景象,给太姥爷的内心凭添了一种越活越年轻的感觉。太姥爷坐着一乘四人抬的无顶灰色小轿,旁边跟着总是笑容可掬的管家刘买臣和背着土枪的家丁。太姥爷的心情与这深秋的天气一样,清爽、辽阔的很。太姥爷今天的穿着打扮也是十分的考究,看得出是经过一番精心设计的。头戴一顶金丝镶边的黑色瓜皮小帽,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墨镜,上身穿着一件带着万福图案的对襟纽襻扣子的黑色夹袄,胸前挂着银链子的怀表,阳光一照,那银链子明晃晃的耀眼。裤子外面罩着的是落在脚面上两边开叉的围裙。双手叠在一起,按着一根深褐色的虎头文明棍,仰着脸,嘴里哼着王二姐思夫的二人转小调,好一副乡绅的气派。在那个时候,俺们东北的庄稼人没有这身装束,只有那些有钱的阔佬们才有这样绅士的装扮。据说这种装扮是清朝时期从山西晋商那边流传而来的,基本上是原汁原味地传来。不过,到了东北解放的时候,这种装束很快就失传了。因为新政府成立后,是革命的政府,坚决不准穿着这种彰显地主老财身份的款式衣服。所以,这种服装的命就被革命的新政府给割去了生命。直至今天,我们只有在历史型的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男人这种款式的穿着打扮。

太姥爷临出门的时候,我的大太姥姥,也就是我奶奶的母亲,给太姥爷董世民扣完最后一个纽襻扣子嘱咐说,老爷,你们早去早回,能收多少是多少,收不上来也别和佃户们争执,千万别动怒啊,别自找气生,气大伤身。就你这身子骨,抗不住生气,再说了,伤了和气对谁都不好。那老话说的好,和气生财。记住喽,和气生财!

大太姥姥罢了手,一旁站着杨柳细腰穿着紧腰粉色旗袍且又年轻的五太姥姥,扭了扭裹在旗袍里那圆圆的肥臀,晃了晃胸前两只浑圆的大乳,晃出了一副播撒性感的美艳,她的美臀和香乳正是太姥爷的最爱。她把手里的文明棍递到了太姥爷手上,嫣然一笑说,大姐呀,你看咱们老爷这身打扮,不像去收租子,倒好像去相亲似的。我可盼着老爷再纳个新的呢……五太姥姥的这番话绝不是逞一时口舌之快,她是在与太姥爷耳语厮磨中摸到了太姥爷的命门。

太姥爷用厉目横了一眼微笑着的五太姥姥,戴上了金丝边儿的墨镜后,把嘴一撅,向她使劲努了一下,心里的意思是说,看我晚上回来不狠狠地收拾到你告饶才怪呢。便拄着文明棍含着笑脸,一声没吭地上了轿子。待他坐稳当之后,左手一挥,轿子离开了地面,直奔中院的隔门而去。

七舅爷(一)

只有五太姥姥的那个肥臀,配上她那柳条一样摇曳的细腰才恰如其分地美到了极处,每一次的扭动,都扭出来万种风情,散发着女人无限的迷人魅力。五太姥姥娶进门还不到半年,新婚的甜美,让她发育得正是珠圆玉润的时节。不过至今还没有怀孕,那身材就极为美妙,美妙得让你无法可言。她看着身子骨越来越弱不禁风的丈夫董世民坐着轿子出了中院隔门的背影儿,心里暗暗骂道,你个老色棍呐,就稀罕女人的屄,五个老婆还不够你操的,你还想要娶回个十八的呀,依我看,你要是再娶回了那个十八的呀,累得你拽着猫尾巴上炕吧。哼,早晚有一天,你得在女人的屄上送了老命!说句实在话,我的这个五太姥姥最年轻,也最漂亮,这年才二十岁,便伶牙俐齿,心狠手辣。不过,她的心狠手辣从不表现在明处,她有一手瞒天过海、借刀杀人的本领。太姥爷也因此最喜欢她。每次与别的老婆同房之后,便在她这里共度良宵。这半年以来,太姥爷的身子骨更加弱不禁风了。

太姥爷的四个轿夫和一个管家三个背着土枪家丁的匆匆脚步,在乡间的土路上趟起了滚滚烟尘,向着河套村的苏半仙家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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