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美文】清玉念,惟愿来世不再做你徒儿,做你的结发妻,可好?

惟愿来世不再做你徒儿,做你的结发妻,可好?

文章名称:清玉念




午时,我推开了他的房门。

他趴在榻上,似乎还睡着。不远处的炉子冒着呛人的烟,上面架着正煮药的锅。

“别站着了,坐吧。”不疾不徐的声音,我猛地回头,他醒了。

锅中的汤药弥漫着苦涩的味道,我打开盖子,火候正好,倒了些在碗里,跪去他身前。

那药味太苦,呛得我眼眶发酸,我只得将头埋得更低,拿勺子搅着,指望它凉得快些,又不想太快。鼓起勇气来看他,却还是不敢对上那双眼。

“长大了,连师父都不看一眼了。”他想起身,许是背上的伤太疼,咬着牙呻吟了一声。

我忙上去扶他,一滴泪掉进碗里,好在他垂着眸没发现。

“教养之恩,徒儿不敢忘。”我避重就轻,却望见了他的一脸欣慰。那抹笑像极了讽刺与嘲弄,我幻想过无数次来拜见他的场景,我会被他严厉的训斥,或是闭门不见,独独没想过这种。

我多想他气急败坏地打我一巴掌,或是指着我骂上两句,都会比现在舒服上百倍。可惜,他依旧温柔地笑着,像看个小丑。

“宁学士,你可还认我这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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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低头,瞥见他背上的累累伤痕,那是我在御前告发了他与逆贼吕氏勾结,皇上亲自下旨赏的,没错,因我而起。

“只是师父教导徒儿忠君爱国,刚正不阿,徒儿亦不敢忘。”皇上面前告发他时,我义愤填膺,而如今,心中竟不免心虚。

“很好,不愧是我教导的人。”他端起温热的药一饮而尽,好看的眉毛生生拧成了疙瘩,“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答应师父,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像这次一样,我不准你善恶不分,更不准你念旧情。”

“徒儿谨记。”

我们再相对无言,只好起身告退。临走时,他叫住我,“朝堂局势诡谲多变,没了我,你小心应付。”

不知是在怪我,还是真的在关心,只是临行时那一脸的担忧让我不免有些酸楚。

回朝中复命,皇帝依旧一脸凝重,“宁学士,吕氏一案查得如何?可有进展?”

“吕氏私通外敌,结党私营,自作主张将边陲一处沃土割与大幽国耕种,并私自与大幽国瞿将军签订割地条款,以三年耕种期限换取白银数万两,而今,是第二个年头。”

“数万两,是几万两?张丞相,他又参与几成呢?”我不用抬头也感受到了座上那人的凛冽目光,背后早被冷汗浸透,躲不过又逃不掉。

“具体还在调查,张丞相,他,只知其事而未上报,并未牵扯太多,他也受到了陛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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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清脆的响声冲进我的耳朵,是砚台打碎的声音,“可知朕为何派你调查此事?因为朕知道,你是这朝上唯一敢说实话的人,哪怕你的师父牵扯其中,朕也知你会秉公处理,你,是要让朕失望吗?”

我俯身跪下,额头贴着冰冷的石砖,嘴唇不住地颤抖。

就在昨晚,我还信誓旦旦宁做忘恩冷血受人一辈子白眼的小人,也要将所查之事和盘托出,只是,见了他,我再不忍心陷他于囹圄。

“是几万,还是几十万?张丞相,他只是知而不报吗?你可知这样不仅保不了他,包庇之罪,你也难逃。”

“是几万,张丞相,他只是如此。”我挺直脊梁,努力让自己克制住颤抖的唇。

而今,只好赌上一把,赌皇帝并不知实情,赌他说这些只是在试探我。好在,兵行险招,我赌赢了,皇帝依旧看着我,只是眼神不再凌厉。

“宁学士,若你所说有半句假话,你师父的下场,便是你的下场。”

“臣遵旨,有违圣恩,臣定自裁,以谢罪。”

回到府中,我摘下发冠,风一吹,细密的青丝糊了我满脸。是啊,我本应是女娇娥,奈何有着男儿郎忠君报国之志,却不想将自己投进了朝堂这个不见血的战场。

回想自己登上承明大殿,一路都是师父在推波助澜。我以为相伴多年,自己足够了解他,但我错了,记忆里的师父,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忠烈之士,绝不是叛国求荣的小人。

我派下去调查案子的人每次复命,都如同晴天霹雳,打碎了我这颗怀着一丝侥幸的心。一个个昭然若揭的证据摆在我面前,我竟不敢承认幼时那双握着我教我写字的手竟会写出如此冰冷的字眼,“西洲城违令者,斩。”

那个素来受百姓拥护,善恶分明的师父,去哪了?

他与吕氏暗中勾结的证据太多,我到底骗了皇帝,压下了足够株九族的罪名,如今,我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东窗事发那日,便也是我殒身之时。

圣旨次日颁下,吕氏满门男子处斩,女子流放。也是我的功劳,我将师父的罪责统统嫁祸于吕昌平,只想治他一人之罪的圣上大怒,重新拟了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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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保一人至吕氏全族覆灭,这个借刀杀人的刽子手,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我绾好发去院中用膳,身后有蟋蟋蟀蟀的脚步声,我知道,她跟踪我有些时日了。

“公主殿下,若有事说与臣,今日便说吧,您金尊玉体日日爬我宁府高墙,此等死罪,臣不敢受。”我没福礼,知她来者不善,语气中也夹杂着若隐若现的火药味。

“宁学士想听什么,本公主今日便说什么。是想听你师父为何冒天下之大不韪保你个女子做官,还是想听父皇为何不戳穿你的女儿身又偏偏把如此大的案子交与你个小小学士,亦或是,父皇为何不愿认你这个亲女儿?”

“什么?”瓷碗摔落在地发出清脆响声,我转头,对上了那双孤傲的眼。

“那年,我刚及笄,父皇知我喜欢他,将我许给了他。你可知那时我有多高兴,我绣着想送与他的荷包,听到了他违抗圣旨的消息。你猜他是为了谁?都是因为你。”

她怒目圆睁,已然没了天子之女的端庄,“我恨透了你,特别是听到,你竟也是父皇的骨肉。我自然不会让你与父皇父女相认,就把你和他的苟且之事告诉了父皇。”

“我没有,师父,他从未对我有过非分之想。”我朝她大喊,声嘶力竭,仿佛把多日的怨恨统统撒在了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上。

她定是喝了酒,一个踉跄跌坐在石凳上,“我管他有没有,我想要的东西,任谁都抢不去。”

纤细的手指捻起桌上酒盅,她为自己斟了杯酒,“况且,你对他,真的没有非分之想吗?你保他,只为师徒情深,只为无愧于他?宁大学士,可别自欺其人了,我也是女人,你对他的心思我还看不出吗?”

她那妩媚的笑看得我愈发心惊胆战,“你可知,他从未与吕氏沆瀣一气,你搜到的证据,都是他想要你看到的。你果真没让他失望,当着父皇的面揭发了他,你本就快在父皇面前自证清白了,可惜,你还是不够狠,哈哈,你不够狠,毁了你自己,也毁了他。”

“父皇耳目众多,一旦查出你包庇他,你们,都得死。可我舍不得他死,但你死了,他就安全了,一切就都结束了。宁玉落,别怪我心狠,怪就怪,你爱错了人。”

那刀在温暖的骄阳下闪着寒光,直直送进我心窝。我不想反抗,若我死,能换得他平安喜乐,也算了赎了陷他死地的罪,我也认了。

血缓缓渗出我的朝服,我痛极,只想快些结束。

隐约间,一只箭羽破空而来,还有公主的一声惨叫。我仿佛看见了师父,依旧是那一袭白衣,被一群官兵团团围住。突然间,我怕极了,多想叫他,多想回到他身边,像小时候一样,坐在他的膝上数星星,他总会环着我,宽大的衣袖为我阻挡一切严寒,而如今,再也不可能了。

偌大的寝殿,我一人瑟缩在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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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主,您身上有剑伤不宜久坐,还是躺下歇歇吧。”这婢子吵得我心烦,可我谁都不想理。

“他,何日问斩?”我问。

“您说,张丞相?明……明日。”婢子颤着声回答,我知道,如今张丞相是宫中最不可提及的字眼。

他杀了二公主,皇帝本不愿认我,认我会让他想起我那薄情的母亲,只可惜,如今满朝文武皆知此事,他不认,也不行了。

而他,我的师父,那个罪魁祸首,不死,也不成了。

那日,艳阳高照,我看见囚车上的他,累累伤痕也盖不住他依旧出尘的风姿。我追了一路,他看了我一路,那笑比那戳进我心窝的刀都锋利,伤得我肝胆俱裂,体无完肤。

“玉儿,师父不能保你一世太平了,照顾好自己。”我追上了囚车,他握着我的手,一字一句,温柔又刺耳。

我死死地攥着他的手,任拥挤的人群挤得我险些摔倒,也不肯放开。放开,我就再也没有师父了。

我哭得撕心裂肺,他第一次没有哄我。依照往日,他早就心疼地把我拉入怀里,只这次,他咬着牙别过头去,一根一根掰开了我攥着他衣袖的手指,“师父不想你看到师父落魄的样子,就送到这,回去吧。”

熙攘的人群将我同他生生分开,我隐约看见远处那满脸横肉的刽子手,手起刀落……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宫中依照惯例与父皇一同去清泉寺烧香祈福。我跪在佛祖面前,双手合十,“惟愿来世不再做你徒儿,做你的结发妻,可好?”

阳光照进大殿,分外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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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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