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鑫“獨行球迷”自述一:謀生存不易,足球是種慰藉

伍迪·艾倫在電影《愛在羅馬》中講過一個普通人一夜爆紅的荒誕故事:沒有任何原因,這個男人早上打開家門,突然就被一堆記者和閃光燈包圍。人人都想知道他的故事,媒體爭相報道他生活的細枝末節,他成了電視名人,一時間寶馬香車,美女如影隨形。然而這一切又在一夜間結束了,吃瓜群眾的熱情全數給了另外一個普通人。

現在回想起來,伍迪·艾倫早在七年前已經提前預見這個網絡直播時代的不可理喻,網絡瘋狂的傳播速度讓最普通的人也能實現一夜躥紅,而理由千奇百怪。他可能是一個熱衷讀書的流浪漢,可能是一個花了6小時數出一碗米飯大概有16250顆米粒的無聊人士。而對於33歲的上海人陳超而言,他成為網紅的原因是一個人站在客隊球迷看臺上看了一場貴州和申鑫的中甲比賽。

以下是這名申鑫球迷的自述。

“好啊,你又忽悠我!

我太太是事情過去幾天之後才知道的。直到記者採訪我的報道出來,我在朋友圈裡轉發了,她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好啊,”她對我說,“原來你又忽悠我!”我之前告訴她的是,週末要出差,公司有個銷售會議要開。我每次去客場遠征,基本都會說成去出差。

貴州這個客場是我一早就計劃好的,過完年,申鑫聯賽對陣表排出來,我就決定了要去。我在我們球迷會的微信群裡問了一嗓子,有沒有人同去,沒有回覆,我想至少我們球迷會沒有人去,但或許其他球迷會會有人去的,我沒多想。直到臨出發幾天前,我去俱樂部拿橫幅的時候才知道,這次就我一個人了。因為我們申鑫是這樣,去客場的時候,所有球迷會的成員共用一條橫幅,不允許使用其他橫幅的。所以每次遠征俱樂部工作人員會把這條橫幅交到一個召集人手上,一般我就是那個召集人,他們會告知我,這次遠征大概會去多少人。

但這次,橫幅交到我手上的時候,他們說,“可能就你一個人了。

一個人是什麼場面?我沒經歷過,但是看到過。四年前申鑫還在中超的時候去客場打恆大,我們那裡一個兄弟就一個人在天河體育場的看臺上戰鬥過。

申鑫“独行球迷”自述一:谋生存不易,足球是种慰藉

當時很多媒體報道了這件事,所以這次看到我的時候,很多人以為我就是四年前那個人。其實,這哥們現在已經不在球迷會了,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反正他已經不屬於申鑫任何球迷會了。

比賽這天我到了貴陽奧體中心的客隊球迷看臺上,在他們工作人員的幫助下把橫幅掛好,橫幅上寫的是:上海申鑫永不獨行。我突然感到一種釋然,幸好自己在這裡,否則這句話將成為對於我們所有申鑫球迷的一種嘲諷。

我環顧一下四周,貴州這個場子很大,但他們球迷也只有一萬多,顯得比較空。如果我唱球迷歌的話很可能效果不會好,我只有靠喊話才能把聲音發揮到極致。我想,雖然自己是一個人,但我是代表球迷會來的,我要通過一個人的聲音把所有球迷的支持帶給隊員。

申鑫“独行球迷”自述一:谋生存不易,足球是种慰藉

我喊了什麼?其實很簡單的,就是“申鑫加油!以及,“申鑫隊~申鑫隊!貴州球迷雖然人多,但不可能90分鐘從頭喊到尾,中間總有相對安靜的時刻。這時候我拔起喉嚨喊,就能被所有人聽到了。

後來的事實證明的確如此,我喊了沒幾嗓子,看到對面的攝像機鏡頭掃過來了。於是我想,大家都聽到我的聲音了。

一個月20多天在出差的人生

當我告訴太太自己週末要參加銷售會議、所以不在上海的時候,她怎麼可能懷疑呢?畢竟我每個月都有20多天的時間是在出差的路上。

我是從事皮革行業的技術開發這塊,客戶主要集中在廣東和江浙一帶,所以出差基本是自駕和動車。前陣子正好粗略地算了一下,自己從2014年到現在,平均每個月出差里程超過7000公里,飛得少一些,大概2000多公里。一個人常年在路上是一種什麼狀態?大概就是那些閉著眼睛都能找到的休息站裡的嘉興肉粽攤位,以及無數個醒來問自己“這是在哪裡”的瞬間。

身體的疲勞累積到一定程度,就成了心理的疲勞。有一回我從安吉開了三小時車回到家,突然間全身就被一種軟軟的無力感攫住。我對自己說,就在椅背上靠一會兒,就靠一會兒我就下車。因為晚上還要交出差總結,因為女兒還在等我陪她玩,因為……我就這麼睡過去了。

我從來沒有跟誰喊過累,但是你如果問我,我覺得說不累是假的。跑客戶意味著不間斷的應酬和喝酒,我這個人其實不好酒,酒量也差,常常是直接醉倒在桌上。但幾年下來,現在我一頓飯53度的白酒也可以喝個七、八兩了。前兩天看到網上有個視頻,一個小年輕應酬喝多了睡在地鐵裡,等著老婆去接他。我看得心裡一抽,今天這個人是他,明天同樣的事可能發生在我身上,他是我們很多人謀生存的現實寫照。

都以為這喝了酒啊就能拿到訂單了,但當你真的在這個行業裡面就知道,那都是忽悠人的話。我常常就是白天忙了一天,空著肚子到飯局上喝第一攤,去KTV喝第二攤,第二天中午接著喝。喝了吐,吐了喝,到了最後,訂單也未必能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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