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年紅塵孤旅:蘇曼殊,人生本應如初見

首語:讀完蘇曼殊的一生遭際,恐怕是要落淚的。若尚存哪怕一絲的家情溫暖,三十五年的紅塵孤旅也會少虧憾,或許他還會是青春的自信面孔,人生仍如初見般美好。

三十五年紅塵孤旅:蘇曼殊,人生本應如初見

圖:蘇曼殊像(源自《人民畫報》)

(一)

倒春寒來,才些見幾日暖陽,南寧驟冷。窗戶緊閉,微微透來下雨的聲音。詩詞《夜行船》“有些寒在”這半句,卻是應景。在案前讀到“小雨空簾,無人深巷”,竟剋制起愁意。再忽想起多日前讀過一位才子孤僧的故事,寫過“春雨樓頭尺八蕭,何時歸看浙江潮”,便不忍再這此種心緒。

李叔同與蘇曼殊均是絕代的才子、浪漫的雅士,但讀完蘇曼殊的一生遭際,恐怕是要落淚的。而與前者不同的是,蘇曼殊的悲情苦難源於家庭,也終於家的情結。世人皆說他飲食無度而亡,可憐才氣,卻極少談其家況,片面取之而有所失究。論及孤苦悲情,不得不提蘇曼殊的身世與出家的這二事。

【蘇曼殊(1884~1918年),原名戩,字子谷,近代詩人、作家、翻譯家。光緒十年生於日本橫濱,6歲回廣東老家,13歲大病得愈後寄於上海,15歲時留學日本,參加過青年組織並志於愛國活動,19歲出家,半僧半俗又事於任教和報社,一生多病孤苦,35歲病逝。】

(二)

身世為一事。父親是廣東香山茶商,三代均旅日經商。其父本有妻妾,在日本又取河氏為妾,卻與河氏之妹私通而生下蘇曼殊。其後生母離棄,河氏轉而撫養。蘇曼殊的降生消息,在當時情景是有家族壓力的,未公開於蘇家。直到他6歲,蘇氏家族試著接納蘇曼殊母子,回到香山祖居,與父親隔閡多年的蘇曼殊也才開始接觸真正的家庭。但河氏常受蘇家妻妾的不待見,回了日本,而父親又“頗多懦弱”,蘇曼殊便常被排斥冷落。加之對血統身份的懷疑,自認為“拖油瓶”和“流浪客”,一度成為著作《潮音跋》所形容的“難言之恫”。

出家為一事。當下流行蘇曼殊的三次出家說,但脫離蘇氏小說的傳記色彩影響,1903年那次才最為真實。“暹羅之行為玄瑛癸卯歲最後遊蹤”,“隨喬悉磨長老究心梵章”,“又返廣東出家”。出家緣由,或有關表兄林紫垣的勒令不滿,或有關《國民日日報》事案打擊,或有關《中國日報》的投奔未果,或有關憤懣時局環境等,都在其表。根據學者孫放遠對其人生經歷及其作品的仔細考究,“蘇曼殊特別的心理因素才是他出家的深層原因”,也就是那糾纏難解的家庭情結。佛法智慧而寬容,給得了他安寧的一個方向,暫解心靈的孤獨。

(三)

因其獨特身世,蘇曼殊在回國的生活裡備受冷落,冷落便是歧視,歧視便無關愛。河氏曾撰文道“我兒年幼善病”,更是在他13歲時得患大病,“但有嬸嬸輩,預定其病不能治,將其置於柴房以待斃”,誰知病竟愈。這下子,也怕知透了人情冷暖。

蘇慧珊是其同父異母的妹妹,曾在《亡兄蘇曼殊的身世:致羅孝明先生長函》中寫道:“一父數母,各愛其子女”、“除祖母外俱是冷眼者,不得溫暖”。正是這家族的冷落,不由得讓人心生憐憫,問幼時的蘇曼殊能否吃得飽飯、睡得好覺,穿得暖衣,讀得好書?

生母離去,養母回國,族人冷眼,蘇曼殊的童年極度缺乏親情的保護和情感的寄託。父親給了他這樣一個家庭,父子關係也極度的冷淡。出家次年,父親病逝,族人要其回家奔喪,而他拒絕了。這種拒絕是明確的、堅定的,內心即使矛盾,終究是絕望的。

(四)

蘇曼殊通曉多種語言,曾譯著英國的《拜倫詩選》,翻譯了法國的《悲慘世界》與印度的《娑羅海濱遁跡記》等。陳獨秀說他“絕頂聰明、所謂天才”,魯迅也說他日語極好,郁達夫說他“吸收眾長、融會貫通”,南社柳亞子先生更為其作了出集作傳。世人稱他為“詩僧”、“畫僧”,甚至“情僧”,多部存世小說亦有名。

才華源於童年不幸,再多的標籤名滿,也抵嘗不了他的虧憾。

《斷鴻零雁記》、《絳紗記》、《焚劍記》等作品都透露了蘇曼殊對美滿家庭的渴望,但又存在是否要跨進家門的猶豫,其結局都隱喻了對家的不信任。寧願只作為情感的寄託,寧願暢想,也不要成為現實,從而避免了一切不好的可能。

三十五年紅塵孤旅:蘇曼殊,人生本應如初見

圖:蘇曼殊文集

(五)

家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之所以難念,往往在於父母的責任。他缺乏親情的寄託、愛情的溫床,渴望的東西很多,卻猶望月之遙。才子不是無故天生,那是對知識的熱切追求。正因心中苦悶,蘇曼殊的才情才得以發覺和釋開。他也曾在求學時刻苦自勵,勇尋希望,卻終究深陷於傷心之事而無法自拔。

現實的孤獨與回憶的痛苦讓他產生厭世的想法,陳獨秀說曼殊的貪吃正是他的計策,“以求速死”。他曾說過,“家庭事雖不足為外人道,每一念及,傷心無極矣”。還給柳亞子寫信,“病骨支離,異域飄寄,舊遊如夢”。無不是字字煽情,句句哀傷,頹唐悽惘。

本就體弱,還曾多病,可他從不節制口腹之慾,暴飲暴食以致病去病來。“契闊死生君莫問,行雲流水一孤僧”,在他35歲那年,最終“如願”解脫了這個世界。

苦難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苦難中看不到希望,失去人生的立足點。

當才華與苦難並行,人生就難掩悲劇色彩的浸染。若亂世時局中尚存一絲家庭溫暖,蘇曼殊的三十五年紅塵孤旅——也許還會是青春的自信面孔,在楊柳風微中憨笑回首,人生應如初見。

三十五年紅塵孤旅:蘇曼殊,人生本應如初見

人生,若只如初見

【歡迎關注“翽塵思考錄”:專注成長的思考,幫助你找到真實的自己,明白人生該做的事。】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