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oughtWorks中國的社會使命

1994年,英國學者約翰·埃爾金頓(John Elkington)提出了一個三重底線(Triple Bottom Line – TBL)的概念。Bottom Line是個財務概念,在一家公司的資產損益表裡,Top Line指的是營收(Revenue),通常顯示在損益表的上方,而在表的最下面一行則是利潤或虧損,也叫Bottom Line,這個數字對公司的生存和健康至關重要。傳統的Bottom Line指的是經濟上的損益,現在越來越多的企業開始關注社會和環境的效益。三重底線就是指經濟底線、環境底線和社會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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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更早的80年代,冰激凌生產商Ben & Jerry’s已經創立了社會、產品和經濟的三重公司使命。ThoughtWorks的3個Pillar(柱子)就是借鑑自Ben & Jerry’s的想法。其實,作為社會、經濟重要活動單元的公司,任何一個優秀的模範生都應該在下面三個維度有所追求。

  • 保持財務健康,可持續運營
  • 在產品和服務的專業領域追求卓越
  • 推動社會改善

在每個維度上,由於理念和業務的不同,每家公司會有各自的專注點。比如Ben & Jerry’s的產品使命是生產、配銷、販賣最高品質的純天然冰淇淋與相關產品,這跟我們對技術卓越的追求有些相似,不過ThoughtWorks還希望通過分享我們觀點和實踐,推動行業和社區的變革。

Ben & Jerry’s對自己社會使命的定義是關於以創新的方法改善人們的生活質量。依據這個社會使命,Ben & Jerry’s發起了推動氣候變化和轉基因相關的議題,不過在發生警察槍擊黑人事件的時候,也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 BLACK LIVES MATTER。

ThoughtWorks在社會使命上有自己特定的主張 – “See the world through the eyes of the oppressed。”基於此,推動“Maximize the impact of social and economic justice”。

這裡的關鍵詞是劣勢人群視角。

我的理解,ThoughtWorks的社會使命所關注的問題,是現實社會中違背John Rawls在《正義論》中提及的正義第二原則,特別是差別原則的問題。

“正義第一原則(自由原則)

每個人都應該有平等的權利,去享有最廣泛的基本自由權;而其所享有的基本自由權與其他每個人所享有的同類自由權相容。

第二原則(平等原則)

應該調整社會和經濟的不平等,使得:

  • 各項職位及地位必須在公平的機會平等下,對所有人開放。(機會均等原則)
  • 社會中處於最劣勢的成員受益最大。(差別原則)

——Rawls, J. (2009). A theory of justic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既然是公司的第三個支柱,我們不希望只是一個空洞的口號,我們要了解學習,參與行動,影響他人。

首先是個人和組織的學習和成長。當我們談到社會使命的時候,總是會有不少的誤解。我們有時會把社會使命跟我們日常接觸的媒體、自己的社交圈、朋友圈裡談論的公益相混淆,或是將其等同於其它公司的CSR,即企業社會責任,有同事還會把任何跟道德相關的事情歸到社會使命裡。當然有時候同學們是有一些開玩笑的成分,但更多還是缺乏足夠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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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oughtWorks的社會使命特指的是用劣勢人群的角度看待和解決社會問題。這句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其實很難。這個社會的機制是督促人們在社會層級的階梯上不斷向上攀登。榜樣都在上面,於是都大家養成了往上看的習慣,這是人之常情。我們媒體也很好地迎合了這一點,充斥著官員、富豪、明星,以及各行各業的精英人物。造成的結果就是,一山更有一山高,除了少數站在權勢和財富最頂端的人,大多數人都很容易感覺自己是在下面。當談到劣勢人群(Less Privileged Group)的時候,不少人總會不自覺地先試著把自己代入進來。

另外還有日趨嚴重的迴音壁效應(Echo Chamber Effect)。一般人都是傾向與自己興趣、觀點相同,工作和生活環境類似的圈子交流,其結果通常是反覆印證我們已有信息,鞏固我們已有立場,對截然不同的主張要麼充耳不聞,要麼根本接觸不到。微信、微博,以及其他定製化的互聯網媒體,對迴音壁效應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由於上述兩個效應,當社會使命要求我們變換思路,關注那些在社會當中處於更加劣勢的人群,這就跟我們平常的習慣形成了衝突。只有跳出舒適區,我們才能正視Rawls正義原則中的差別原則。我們社會中處於最劣勢的成員是否得到最大支持?如果不是,原因是什麼?可能通過什麼方式解決?這些問題需要我們刻意練習社會使命思考。

除了自己學習,各個辦公室開展的“你我同行” (Personal Journey)活動可以幫助我們去接觸那些距離我們日常工作生活遙遠的人和事。從2015年成都辦公室走訪走馬村花溪鄉、西安辦公室參訪蒲城留守兒童教育,到2016年北京在城市流動社區的調研、成都在香泉小學等汶川災後學校的設計挑戰、西安辦公室在丹鳳縣參與留守兒童早期營養等議題設計,2017年各個辦公室針對不同主題,除了迭代“你我同行“令更多ThoughtWorker有機會認識問題並參與解決問題外,還會跨部門合作、為在客戶現場工作的同事們提供更多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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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人喜悅的是,我們當中的一些實踐者還得到了外部的認可。從2014年至今,朱晨、高媛和李昂三位TWer成為社會創新哈佛種子班成員;吳冰作為中國代表者之一參加2016年聯合國(Ecosoc)青年大會。

要說明的是,社會使命並不是要求我們“毫不利己,專門利人”。我輩凡人,都有責任為自己和身邊的人爭取舒適體面的生活。社會使命是讓我們在這之外,擁有一個更廣闊的視野,來看待如何實現我們的價值。

說到這裡,可能有人會問,我們是不是排斥社會上一般意義的公益,排斥解決其它社會問題呢?不是的。我們每位ThoughtWorker都會依著自己的愛心做好事,參與解決自己關心的社會問題。只是這些事情並不一定,也不應該都跟公司的社會使命聯繫起來。該做就做好了,不需要公司的社會使命背書。

當我們瞭解到了社會使命是什麼,才能更好地參與和承擔起推動社會和經濟公正的活動。相對ThoughtWorks在其它國家,我們一直沒有明確社會使命在中國的做法和關注的領域。一方面是我們自己還處於一個學習的階段,另一方面則是中國的特殊情況讓我們難以直接借鑑ThoughtWorks在其它國家的做法。

在模式上,我們在其它國家合作的對象大都是歐美的NGO和基金會,相對中國的類似機構,他們資金雄厚,運作成熟,對IT的認識也領先很多,因此我們通常直接運用擅長的軟件交付能力提供支持。而在中國,這些機構的資源主要投入在更加基礎的業務領域,IT建設常常不是最高優先級。

從關注的社會問題領域來講,以醫療和教育為例,中國政府已經建立了相對完整的體系。雖然這個體系有這樣那樣的缺陷,但跟非洲和南亞有些國家基礎設施全面缺失的情況相比,我們在那邊做的事情在國內很多已經被覆蓋到。而中國在經濟高速發展的過程中面臨著很多獨特的社會問題,在其它國家則不一定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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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我們的社會使命之路是一個長期的學習和摸索的過程,經過過去幾年的發散性探索,我們終於識別出了一些有意義並且可行的方向。在選擇方向的時候,我們有三個主要考慮因素。

  1. 跟社會使命的一致性
  2. 跟ThoughtWorks業務和能力的匹配度
  3. 跟ThoughtWorker的情感紐帶

在做法上,我們要確保社會使命活動和主營業務的融合,這個融合主要體現在共享的核心能力和服務模式。社會機構對外提供的也是一種服務。從這個角度講,其實跟商業企業類似。我們為企業創造價值的方式是通過諮詢、交付和解決方案等專業服務,幫助他們演進商業模式,提升業務響應力和運營效能,創新用戶體驗。同樣的,我們尋找符合社會使命理唸的社會組織,他們可能是NGO、學校,也可能是公司,通過專業服務幫助他們發揮更大作用,從而達到推動社會和經濟公正的目標。

只是根據我們的觀察,與商業組織相比,中國的社會組織在服務和技術成熟度上要低了好幾個臺階。如果把社會領域看作一個市場,我們所處的情況跟我們在國內市場拓展的經歷很像,只是發展的階段一下子回到瞭解放前。在七八年前,由於我們的交付業務價格高,響應速度和質量上提供的價值並沒有得到市場的認可,只是有少量客戶願意採購我們的培訓和諮詢服務。現在,當我們為社會機構提供服務時,我們不再侷限於IT技術方面的經驗,開始更多地把設計和管理能力跟社會領域問題結合起來,方式上則聚集到培訓和諮詢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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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年我們是從培訓和做工作坊開始,最近慢慢給一些相對成熟的機構做諮詢。在2016年,我們在7個城市開展了以敏捷、精益和設計思維為核心內容的極思NGO培訓,有近300社會工作者參與,主要的目的是介紹先進工作方法,拓展社會工作者的眼界。同時,我們完成了10個mini-inception(至今為止總共是35個mini-inception),幫助社會組織梳理他們的服務,發現改進的方向。2016年我們總共提供了1200-1500小時的probono的工作。到了2017年,我們開始為像樂平基金會這樣相對成熟的大型社會組織提供付費的精益諮詢服務,幫助他們提升工作效率,增強協作,並且達成組織賦能,建立創新孵化機制。我們的社會活動逐漸向可持續的方向發展。

從關注的問題領域來講,我們逐漸把大部分注意力收斂到了兩個方面:農村和兒童相關社會問題,社會創新方法和ThoughtWorks理念的傳播。

社會經濟發展的不平衡形成了大量候鳥般遷徙的流動人口,而廣大低收入的農村和城市流動人口成為了一個被社會保障機制有意無意忽略的劣勢群體,而與其相關的留守婦女和兒童更是面臨教育、健康、情感各方面的各種挑戰。

ThoughtWorker們很多也是所在城市的第一代移民,相對來說,對這樣的一個群體更容易產生同理心。在2016年,利用騰訊1001資金的機會,我們的UX同事啟動了一個”留守兒童不要孤獨”的項目,嘗試用IoT和設計的力量完成一個連接留在家鄉的兒童與遠在打工城市的父母之間的“紐扣”。針對城市留守婦女,我們的團隊通過活力社區早教項目以及北京富平學校富平家政項目深入瞭解城市流動婦女生存現狀。對流動婦女在城市生活的職業方向(早教老師以及家政員)進行調研和設計,兩個項目均通過為組織提供轉型建議幫助組織成長,以及更好服務流動婦女人群。

很多有志於改變社會的社會工作者雖然有高昂的熱情,但是缺乏合適的方法和思想,導致他們的努力舉步維艱,而這些社會工作者遇到的挑戰正好是ThoughtWorks發揮優勢能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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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通過跟更多價值觀和理念一致的組織建立越來越深厚的信任和合作,發揮槓桿的作用,產生影響力。最近一段時間,不少ThoughtWorker參與到Aha社會創新學院群島項目,群島項目是為早期(startup)中國社會創業的創業者和組織提供資金和資源支持。我們的參與,是希望通過群島加速課程(模塊設計)幫助創業者和團隊掌握企業和社會領域的先進實踐。ThoughtWorks作為Aha唯一的企業合作伙伴,今年是第二年參與群島團隊(2017年共計20個團隊)的陪伴輔導,對於社創團隊我們輸出的內容包括:ThoughtWorks的文化、敏捷和精益思想等。

教育是另一個我們可以發力的潛在領域。不少ThoughtWorker通過接受良好的高等教育,跳出了父母一輩的生活和工作方式。大多數ThoughtWorker離開學校還不久,對學校保持著很強的情感聯繫。思沃學院已經幫我們積累了培訓和教育經驗,而諮詢團隊則積累了很多有價值的內容。我們正在推進跟內蒙古大學這樣處於欠發達地區的學校合作,把我們在商業領域的精益、敏捷經驗以及社會使命在社會領域議題探索,融入到他們的創新課程裡。

最後,自己的力量是有限的,不過都說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我們相信ThoughtWorks應該起到示範的作用,影響其它公司。就如前面提到的,ThoughtWorks也從Ben & Jerry’s得到過借鑑。我們應該把自己的理念傳播到更多的公司和組織,成為社會領域先鋒倡導者,並且作為IT思想領袖和推動者打造有機社會生態系統。我們希望推動社會和經濟的公正相關的理念成為更多先進企業的第三大支柱,利用ThoughtWorks的思想,科技和設計的力量推動社會變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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