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產階級看似光鮮?一件“狗咬狗”的小事就將你擊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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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看,《狗眼看人心》講的是一件“狗咬狗”的小事,但它背後所折射出的中產階級、知識分子處境才是這部電影想要探討的核心問題。

那還是2014年,有一陣子,吳楠總給身邊人講一件糟心事。一位編劇的狗被鄰居家的藏獒咬了,編劇想找藏獒主人討個說法。先是和警察周旋,遇對方親戚耍賴,又被流氓恐嚇,被商人算計,折騰了一通,最後連主人面兒都沒見到,更別提道歉了。

故事每講一次,都能引出一籮筐抱怨。身為編劇和大學老師,吳楠周圍大多是外表光鮮、多少有點身份地位的朋友,提到那些日常生活中的憋屈事,大家竟都像是弱勢群體,各有各的遭遇。

她原本想把這故事作為一個“段子”,存在自己的編劇素材庫裡,讓她改變想法的是導演徐崢。當時,吳楠正和徐崢合作一個項目,閒聊的工夫,又把這個故事給徐崢講了一遍。徐崢一聽,覺得有意思“狗咬狗”看起來是個瑣碎小事,是雞毛蒜皮的鄰里糾紛,但這小事折射出的中產焦慮和知識分子處境是可以深入挖掘的。

“不要把它做成段子用在別的劇本里,單獨寫出來,就寫這個故事。”徐崢對吳楠說。

這給了吳楠信心,2015年,她花了幾個月時間把劇本寫了出來。和以往《滿城盡帶黃金甲》《十月圍城》那樣的項目比,這部後來定名為《狗眼看人心》的電影劇本吳楠寫得很快。除了用一些戲劇技巧增強了人物性格和故事衝突,劇本主體故事與吳楠反覆給朋友們講的那個版本高度重合。重合到什麼程度?“連劇本里反覆協商、修改的索賠金額都與真實事件是一樣的。”吳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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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眼看人心》海報

第一眼看上去,《狗眼看人心》像是一部萌寵電影。劇組請來了加拿大馴獸師安德魯·辛普森,這位被稱為“狼王”的馴獸師曾花三年時間一手訓練了電影《狼圖騰》中的二十幾只野狼。《狗眼看人心》中的狗主角“妮蔻”是隻雪納瑞,辛普森和他的六人團隊用三個月時間訓練了三隻雪納瑞,教會了“妮蔻”表演動作戲,展現虛弱、驚恐,甚至奄奄一息。讓國內馴獸師束手無措的藏獒也被辛普森調教得很聽話。除此之外,劇組在籌備期廣招狗演員,在幾十只品種各異的狗中選出十幾只,它們都參與了電影的演出。

在最後的電影呈現裡,妮蔻和藏獒有“動作戲”,黃磊主演的男主角餘峰也與“狗群演”有一大場雞飛蛋打的對手戲。“但如果把它定義為萌寵電影,就太表面了。”吳楠說,透過萌寵和“狗咬狗”這件事所呈現出的社會問題才是她寫這個劇本,並把它作為自己的導演處女作的動力。

最近幾年,“萌寵電影”成了院線電影中很受歡迎的一個類別。無論是早期的《導盲犬小Q》,日本和好萊塢版本的《忠犬八公》,還是近期的《流浪貓鮑勃》,主打寵物牌的電影總能在市場上有一席之地,2017年上映的《一條狗的使命》甚至賣出了超過6億元的高票房。

這些電影大多強調寵物和人的親密關係,走溫情路線,最後總能賺走觀眾感動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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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狗的使命》劇照

但《狗眼看人心》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線。故事的觸發點在狗身上,但電影講的卻是人與人之間的事。故事發生在北京六環外一個高檔別墅小區裡。假期將至,編劇餘峰和妻子亮亮準備帶一家老小去海邊度假。餘峰出門取東西的工夫,一隻無人看管的藏獒盯上了他,人和狗扭打在一起,家裡的雪納瑞“妮蔻”救主心切,撲到藏獒身上,救下了主人,自己卻被藏獒咬成重傷。

狗惹了事,得主人負責。餘峰一家人呼叫警察,聯繫狗主人——一位神秘的老太太。對方像是有權有勢的人家,態度傲慢,不露面,不道歉。不僅如此,老太太為了接回被警察帶走的藏獒,派司機出馬,連威脅帶恐嚇,後續還委託了精明的商人來討價還價。餘峰是個固執的知識分子,不想以惡制惡,也不願意被錢財收買,一心想得到個誠懇的道歉,為了達成這點要求,一家人被折騰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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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眼看人心》劇照

“這件事要表達的是一種焦慮感,或者說是看似光鮮的中產階級、知識分子的那種脆弱。”吳楠說,當初知道這個故事時,自己就觸動很大。她和故事中的主人公一樣,有份體面的工作,住在郊區的大房子裡,上有老、下有小,生活看似安穩。

“但這一件小事,就能瞬間把你擊潰,你會發現,你平時堅持的那點東西瞬間就站不住腳了。”吳楠指的是像餘峰、像她自己一樣的知識分子的立場。電影裡,“狗咬狗”事件一出,警察態度曖昧,司機小田用流氓的方式威脅,原本想靠正常途徑解決問題的餘峰夫妻立刻被帶進了坑,“你馬上就會想自己有沒有什麼權貴可以幫忙,又沒有能以暴制暴的方法,你不得不用對方的邏輯解決問題”。

家庭內部關係也在這樣一件小事的衝擊下暴露了問題。餘峰是那種典型的有點軸、有點不合時宜的知識分子,不願屈從於權力,不想以暴制暴,也不認為這是能用錢解決的事,一心想以正規途徑尋求和解。亮亮是個有點世俗的女人,堅信“誠意不用錢表達,用什麼表達”。亮亮的母親被吳楠設置成“經歷過‘文革’”的那代人,警惕性高,總不吝把人想得很壞,時刻處於備戰狀態。亮亮的父親則是那種典型的犬儒主義者,不想惹衝突,維不維權也無所謂,息事寧人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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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成員各自的價值觀在瑣碎的生活中並不會凸顯,但一遇到事就暴露無遺,衝突也自然出現了。這些衝突有代際間的差異,也有不同成長背景和文化背景下夫妻雙方難以達成的共識。一場“狗咬狗”的事,就讓一箇中產階級家庭中的每個人都腹背受敵。朋友關係也變得脆弱。有些原以為能幫忙的有權有勢的朋友,細想一下,不過是“只能過一件事的交情”,平時呼朋喚友,真遇到事了還是孤立無援。

邊寫劇本,邊結合自己的經歷,吳楠更覺得,知識分子和中產階級是活得最小心翼翼的一群人。電影裡,餘峰一家不僅怕可能是什麼大人物的狗主人,怕警察方面徇私,“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餘峰一家“穿著鞋”,所以他們還要怕流氓司機,怕有可能的來自因“狗咬狗”這件事被開除的藏獒飼養員的報復。

怕權力、怕對方的背景、怕暴力,還怕耽擱在這一件小事上的時間成本,這些種種顧慮讓體面的中產階級在失去合法、合理解決途徑時也失去了議價能力。餘峰和亮亮很快“耗不起了”,不得不答應對方開出的條件,以委曲求全的方式息事寧人。

這是一種對所謂現實的妥協,也是對自身堅持的原則和立場的妥協,這些“妥協”和它們背後的社會生存邏輯正是《狗眼看人心》想要探討的核心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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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於商業性上的考量,吳楠在導演和編劇時都給《狗眼看人心》增加了一些她所認知的商業元素,比如在美術設計上更清新、前衛,給餘峰和狗狗們加了一場動作戲,電影整體風格也傾向於輕喜劇。作為一個從業多年的電視劇和商業電影編劇,吳楠很清楚,“中產階級,狗咬狗的小事,沒有愛情元素,沒有清晰的類型劃分⋯⋯這個故事的商業屬性並不好”。

但她之所以還願意把這個故事寫出來,並親自導演,除了徐崢給她肯定,周圍朋友對這件小事的感同身受也讓她對這個故事增加了一點信心。“這電影需要找到它的受眾。”吳楠說,一個生活在別墅裡的中產階級家庭的故事並不容易博得共情,乍看起來更像是矯情,但這群人的脆弱和困擾是真實存在的。

(本文刊載於《三聯生活週刊》2019年第1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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